192、開門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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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話又說回來。錢五郎兩口子,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小七,比對待錢如意這個女兒也好不到哪裏去。這又怎麽解釋?總不能他兄妹二人都是撿來的,就小九是親生的吧?
可小九屍骨未寒,錢五郎兩口子不也棄下他跑了麽?
錢如意真的有些淩亂了。
老太妃看出她的淩亂,溫聲道:“你也不用糾結,回去問一問你爺爺、奶奶,或許他們就和你說了呢。”
“哦……”錢如意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她活了快三十年了,窮日子也過了快三十年,驟然冒出來倆身份非同一般的王公貴族,一口咬定她是王室之後,皇親國戚。
額滴個乖乖,換成誰都得懵圈。
所以,錢如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暈回自己的房間的。等她回過神來,又是一天。
陸子峰看見她又獨自坐在黑暗中發呆,正要問她怎麽了。錢如意回過神來,起身向爺爺、奶奶屋子去。走到門口,又打住了腳步。
爺爺、奶奶已經一把年紀,當年二老為了撫育錢如意可謂是費盡了力氣。親生的也好,撿來的也罷,這份養育之恩都是錢如意窮其一生難以報答的。她這樣冒冒失失的,是想要做什麽?
於是,她轉身又折了回來。
陸子峰看見的舉動,更加篤定錢如意肯定有事。等她回到屋中,他便也跟在身後,問道:“你遇到很為難的事情了麽?”
錢如意抬頭望著陸子峰,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陸子峰的臉色忽然白了:“莫非……你……”
錢如意將眉頭一皺:“你什麽意思?”
陸子峰垂下頭去:“你要是當真放不下……”
錢如意頓時哭笑不得:“你胡亂猜疑什麽?我又當真放不下什麽了?”
陸子峰臉上表情比哭還難看:“還能是什麽?你心知肚明。你放不下的,自然是你那老臘肉唄。”
“我呸……”錢如意啐了他一口:“你可真是衛善的高徒,那體麵風度沒一樣學會,黑心爛肺卻學的精細。”
陸子峰聞言,臉上頓時變色。
錢如意明白自己失言,明知道衛善是陸子峰的痛腳,好巧不巧口不擇言之下,竟然來捅這個馬蜂窩。她當即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罵道:“這破嘴,讓你胡說八道。”
陸子峰反而十分的心疼起來,嗬斥道:“你發什麽瘋?平白的打我老婆做什麽?”
錢如意眼角頓時濕潤了:“你怎這樣傻?”
陸子峰歎息道:“還不是跟你在一塊兒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兩人拌了這一會兒的嘴,錢如意心頭那股鬱結也化開了。平靜的將老太妃白天和她說的話,說給陸子峰聽。陸子峰聞言,凝神細思了許久:“也許真有這種可能。”
錢如意頓時又煩惱起來,兩手抱頭:“我怎麽這樣倒黴。好端端的招誰惹誰了?”
陸子峰笑道:“你這可有點兒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啊。多少人巴不得能和老賢王攀上關係呢。你這個簡直就是老天爺賞賜給你重生的機會。”
“我才不稀罕。”錢如意心裏煩惱:“不說這個了,說起來就上火。這兩天,我都快變成紅孩兒了,張口就能吐出三味真火來。這件事且放一邊吧。”
陸子峰點頭:“真是天底下的任憑人想不到的事情,都趕在咱們兩個頭上了。”
錢如意知道,他又想起衛善和凝翠的事情了。偶像崩塌這種事,真的很打擊人,況且那個崩塌的還是將陸子峰撫養長大的人。陸子峰能這般平靜,已經是少年老成,沉穩過人了。
錢如意想要安慰他,說道:“要說凝翠的事情,古往今來也不算稀奇,隻是發生在我們頭上,才分外的難以接受。”
陸子峰心裏到底鬱悶,正沒有開解之處,因此問道:“你是不是又想起什麽典故了?說來聽聽,權當解悶兒。”
錢如意想了想:“還是不說了,怪掃興的。”
陸子峰其實也提不起什麽精神來。兩口子默默相對坐了一會兒也就歇下了。
到了天亮,錢如意將凝翠叫起來,帶著她去找老太妃。磕了個頭,就算認老太妃做了幹祖母了。這種事對於凝翠這樣的身份來說,可是天大的恩典。這一跪,她便脫卻了奴籍,陡然從一個奴才秧子,變成了皇親國戚家裏的小姐。她能有這般的際遇,也和她的質樸忠心脫不開關係。如果不是她心甘情願跟著錢如意這樣的窮主人,窮其一生也不過是侯門裏的一個奴才,就算以後嫁人,生出來的孩子也還是和她一樣,世世代代的包衣奴才罷了。
老太妃收下了凝翠這個幹孫女,心裏惦記的卻還是錢如意這個有可能是自己親孫女的人。將凝翠送走之後,便巴巴的拉著錢如意:“你可問過你祖父、祖母了?”
錢如意實在的難以開口,搖了搖頭:“我爺爺、奶奶為了將我養大,把別人一輩子沒有吃過的苦都吃了,把別人一輩子沒有受過的難都受了,我怎麽可能不是親生呢?”
老太妃很是理解:“他們家裏都是厚道的好人,可是,你看看我……”她說著,聲音哽咽了,撫著自己的白發:“我和老王都快八十了,膝下空空蕩蕩。孩子啊,你就忍心看著我們兩個老的,孤獨終老麽?”
錢如意心裏也糾結:“可是,您怎麽就認定了我是您的孫女呢?當初,您可是一看見我就十分的不喜歡的。若果咱們真的是血緣至親,不是應該見著了,就覺得親切才對麽?”
老太妃道:“原來你是怪我見你不親近。”
錢如意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老太妃道:“是這個意思也沒錯。”她略略停頓了一下,讓自己不至於太激動。而後才緩緩說道:“你年輕,不會知道孤獨了太久的人最怕什麽?我們最怕嫉妒。我看見你,心裏就不舒服。並不是你的過錯,是我的過錯。你太年輕,太張揚,太明豔,太……
太像我那不活的冤家孽障了。”
“我麽?”錢如意笑道:“我長得又矮又醜,長到二十多歲都沒人肯娶我,怎麽會像您的公子呢?”
太妃似乎陷入深思之中:“我那孽障,年輕的時候也是如同你一般,飛揚灑脫,天真爛漫。也正是如此,才輕易的被那妖……”老太妃恨起來,似乎要罵人,但是眼睛碰觸到站在身邊的錢如意,又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不過,就算她沒有將底下的話說出來,錢如意也是能夠想到的。這位老人一定恨極了那個將她獨子迷惑去的女人的。隻是想到錢如意有可能就是那個女人生的孩子,她才不得不將底下的話咽回去。畢竟,沒有當著女兒罵母親的道理。
“罷了,這件事暫且放在一旁。”老賢王忽然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原來他一直在這裏。
錢如意連忙向他行禮。
老賢王在老太妃身邊坐下,抬手拍了拍老太妃的後背:“你也不要再逼孩子。這麽多年了,任憑誰忽然遇見這種事,都會難以接受。你要這樣想,咱們的孫女不肯因為咱們的權勢富貴,輕易拋卻養他的家人,這是個重情義的孩子。比她那個無情無義的爹強上百倍。”
老太妃顯然不願意,但是一時間也無計可施:“怎麽不著急。你看看咱們孩子過得是什麽日子。要不是咱們兩個老東西來了。這會兒她那一家老小,還不知道怎麽樣了呢?要我說,那姓衛的一家都不是好東西。他家那老東西還活著的時候,就算計了人家的孤女來給他傍家。這個小的,更不成才。你看看,他偌大年紀都幹的叫什麽事?”
老賢王笑道:“你又何苦和一個後生晚輩生氣?你管他呢,左不過都是姓衛的,又不和咱們姓。”
老太妃將眼睛一瞪:“如何不關咱的事?那個不要臉的東西,都把手伸進他徒兒子屋裏頭了。他衛家,就缺女人缺到這個地步了?我這是不在京裏,倘若這會兒在京裏,看我不打上他衛家的門庭,教教衛家那老婆子,知道什麽叫丟人現眼。”
老賢王安撫她道:“多大點兒事。悄悄的辦了也就是了。那咱們自己家的丫頭不檢點,還沒出門子就大了肚子,是什麽光彩的事情麽?”
老太妃越發的生氣:“若不是看如意年輕,麵慈心軟。這樣的丫頭,我一早打死拖出去喂狗了。”
錢如意在一旁聽著,頓時忍不住渾身打個寒顫。這老太妃說者無意,錢如意卻是聽者有心。一條人命在這位老太妃的眼裏,竟然就是那樣輕描淡寫的一件事。
老賢王大約是察覺到了錢如意的驚栗,連忙轉了話題:“你這老婆子,越說越沒個樣子了。眼下,把那丫頭的事情的辦一辦才是正經。你看看,咱們找個什麽由頭把那小子叫來?”
老太妃道:“我要見他,還用什麽由頭麽?你隻管叫個小子去給他送信,就說我老婆子想他了,讓他來看我。”
老賢王指著老太妃道:“你呀,倚老賣老。”
老太妃將眼皮一耷拉:“讓你說對了,我就是要倚老賣老。我兒子用命給我掙來的本錢……”說著,聲音一啞,眼見著又要垂下淚來。
老賢王連忙道:“好了,好了。莫要這樣,再嚇著了如意。”
老太妃這才將眼中的淚花擦了一把,抬頭,催促道:“你快去啊。讓那混賬玩意兒騎著馬來,遲了一會兒,我有的掛落給他吃。”
老賢王搖了搖頭,吩咐人自去請衛善。
話說這個衛善,自從老賢王來到這裏,把他趕到縣衙之後,就成了縮頭烏龜一樣,整日裏不出頭。要不是錢如意無意見撞見他和凝翠在一起,都不知道那老小子還敢出門。
不過,他這出門也不敢好事,還不如不出門也就是了。
聽到老賢王傳喚,衛善倒是來的挺快。
錢如意本來是要避出去的。老太妃拉住她道:“你這孩子,聰明則已,隻是見識太少。這件事,說到底虧心的是衛善,你就坐在這裏,看那老小子知不知道什麽叫丟人。你若是避走了,還讓那老小子猖狂了。”
這個老太妃還真看走眼了,錢如意原本就不是臉皮兒薄的人。她之所以避走是為了老太妃好說話。要不是衛善是陸子峰的師父,還是陸子峰的頂頭上司。錢如意根本沒有可以和衛善叫板的本錢。錢如意早就打上衛善的家門口了。
所以,老太妃讓她別走,她就真的又坐了回去。擎等著看老太妃怎麽收拾衛善。
衛善雖然四五十歲了,可是多半輩子什麽活兒沒幹過。一直就是吃著慧雅郡主,花著慧雅郡主的。遊山玩水,品酒喝茶。所以,他這個人長得很顯年輕。和鄉下漢子比起來,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又慣會裝,溫文儒雅,風度翩翩。這種人想要勾搭個大姑娘小媳婦啥的,話說殺傷力還是很強的。
他進到屋裏來,正要給老太妃行禮,忽然看見錢如意傍著老太妃坐著,頓時一怔。
他看著錢如意,錢如意也看著他。
最終,衛善將目光收了回去,規規矩矩的給老太妃行禮。
老太妃直接開門見山,問道:“聽說你媳婦兒失蹤了?”
這話夠直接,連錢如意都下意識的喉頭一噎。
卻見衛善略垂了頭,片刻之後用十分沉痛的語氣道:“回賢太妃,是小子無能,未定看顧好郡主,以至於郡主被賊所捋,不知所蹤。”
“唉……”老太妃歎息一聲:“那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啊。也不知那九城司是幹什麽吃的,都這麽久了,連一些兒音信也沒有。那孩子,我尋思著多半是回不來了。”
衛善道:“晚輩會一直等著郡主回來的。”
錢如意在心中冷笑,好一個情深義重的。當著她這個知情人的麵,還能將不要臉演繹的恰到好處,也算不容易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個衛善,演了半輩子戲的八成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是個情聖吧。
老太妃的目的並不是和他拉家常,因此也不和他嗦:“你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都一把年紀了,總不好膝下連個兒子都沒有。我有個幹孫女兒,想說給你做個貴妾。你意下如何?”
衛善此時臉上的表情,錢如意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可惜了他之前表演的那一往情深,這時突如其來的絕大際遇,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