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女人不要摻和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錢如意看見他就想起衛善,心裏就有氣,因此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直直的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陸子峰微微搖了搖頭,轉身往別處去了。
錢如意轉而又覺得不對勁兒。那衛善因為娶凝翠這件事,幾乎將之前苦心經營的賢名糟蹋一空。就算是個泥人,也不肯能無動於衷的。那衛善偏偏就沉得住氣的很。等到了年節下的時候,竟然還有臉麵,大搖大擺以老賢王孫女婿的名義,來向老賢王請安問好。
話說這般的厚臉皮,錢如意倒是十分的佩服。
等過了年,後續來嘍。
原來那衛善不動聲色,就是要打老賢王個措手不及。
過年之前,朝廷在外任職的官員,都是要上述職折子的。就是把自己這一年裏都幹了什麽事,為朝廷做了什麽貢獻些個本子,遞到吏部。
衛善這一年,除了殺了一個未名少年,貶謫了原本就微不足道的陸子峰以外,別的什麽事都沒幹啊。經略邊地,你至少要知道自己屬地方圓幾何,有多少百姓,多少良田,多少兵甲,多少馬匹等等這些事情吧?
衛善一概不知。因為他一路上遊山玩水,到了金山縣的時候就已經快四月的天氣了,之後依舊遊山玩水,今日訪朋,明日會友,一件正經事沒幹。捎帶把地下那些經吏官員們,都養的白白胖胖。
那他的述職折子怎麽寫?
這貨自有度量。
他別的本事沒有,可是讀了許多年的書,再加上一副小人心肝。最會避重就輕,誇大事實。將小九一事恨不得寫出個幾十回來,不過一件來去不明的小案件,硬是讓他給寫成一部燒腦的經偵案卷。將他自己塑造成一個龍圖再世,大公無私的中正光輝形象。至於別的事情一筆帶過。所有的不作為全推到了老賢王頭上。意思是老賢王專斷獨行,搶了他的地盤。他連辦公的地方都沒有,一應事物自然無法開展。
錢如意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呢?
因為衛善的那一本述職折子,年前遞到的吏部,沒過正月十五呢,就到了老賢王手上了。也怪那廝太過剛愎自用了,也不看看他是什麽身份,老賢王又是什麽身份。
倘若他不在奏折中拉扯老賢王,估計朝廷還真的會被他的故事打動,以為他真的是個好能臣。可是,拉扯上老賢王,就算皇帝不想費心較真,那滿朝文武麵前也沒辦法交代啊。
錢如意從老賢王手裏接過那奏折,看到一半就再次深深的為衛善的不要臉而感動,拿著奏折就去找了陸子峰。
彼時,陸子峰正在和兩個孩子玩兒。
話說他自從被老賢王抓了壯丁。雖說沒有俸祿可拿,可每日裏整理些典故,再加上他自己心血來潮,寫個酸詩,又或者記錄個錢如意口中冷不丁冒出來的精句。還別說,小日子平平淡淡,過得挺愜意。
錢如意忽然就有些不想讓他看見那個奏折了。陸子峰自然不是真的不知道衛善的本性,隻是,他是衛善一手養大的徒兒。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陸子峰已經看了她:“你手裏拿的什麽?”
錢如意將那奏折往袖子裏塞:“沒什麽。”
陸子峰走過來,捉住她的手,硬是搶了過去。
錢如意急忙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這故事寫的曲折離奇,跌宕起伏,想要拿來讓你借鑒一下。以後我若是江娘才盡的時候,咱們家的營生還要靠你支撐。”
錢如意說的沒錯,現在一家人的營生,真的是靠寫文維持著。
陸子峰的關注點卻不在那奏折上,而是錢如意的話。他將頭微側,眼角微挑著:“如何是江娘才盡,而不是錢娘才盡?”
錢如意知道他容貌甚好的,可是驟然之下,毫不設防的被他那煙波一擊,頓時就連呼吸都忘了。
陸子峰見她不應,越發將眼角一挑。
“我天。”錢如意手捂胸口,差點兒一口氣沒倒上來厥過去:“陸子峰,你能正經一些嗎?”
陸子峰還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呢,低頭看看自己,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沒怎麽啊?”
笨笨也在一旁為陸子峰幫腔:“我爹什麽壞事都沒幹。”
丫丫也跟著作證:“姑父什麽壞事都沒幹。”
錢如意一噎,指著倆孩子:“兩個小沒良心的。”
陸子峰卻忽然恍然大悟,指著錢如意:“你……”
錢如意下意識的臉頰騰的下燒灼起來:“你什麽你?”說著,劈手將那奏折奪了回去:“我借老王爺的,趕著還回去。”
陸子峰笑道:“你不是讓我借鑒麽?”
“不要了。”錢如意羞紅著臉龐,從屋裏跑了出去。在屋外站了一會兒,看著房簷上的積雪,發了一會兒呆,這才袖了那奏折回老賢王那邊。
老賢王和老太妃兩個人,正各自依靠在榻上,閉目養神。
錢如意走過去,將那奏折交給伺候的宮女。
老賢王將眼睛睜開一線:“你怎麽又把那阿堵的玩意兒拿回來了?”
錢如意也不瞞著:“我原本想讓陸師兄看一看的,可是臨時又改變了主意。這大過年的,何必跟他添堵呢?”
老賢王點頭:“這話對。不過,也是你們年輕。這世上的事情,從來沒有別人能給添堵的,都是自己給自己尋不痛快。”
一旁的老太妃不滿的嘀咕了一聲:“說得輕巧。也不知道誰看到這折子,差點兒沒氣厥過去。”
老賢王見自己被揭穿,略略有幾分尷尬:“當著孩子的麵,你就不能給我留點兒麵子?”
老太妃索性睜開了眼睛:“麵子能當飯吃麽?要我說,那衛善就該捉來,一棍子打死。如此小人,日後若讓他得逞了,必定禍國殃民。”
老賢王不欲和老太妃爭辯:“你女人家,懂什麽。”
老太妃頓時被噎的張口無言。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女人就是原罪。不光男人這樣認為,很多女人自己也這樣認為。
但老太妃也隻是梗了一會兒,便開始驅趕老賢王:“你走,你走。不要和我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女人在一起。”
老賢王見她要鬧起來,立刻揭過那個話題:“孩子在這裏呢。”但凡女人,最大的軟肋估計就是孩子。
老太妃果然不再揪著那個話題,而是看向錢如意:“要我說,這本折子你該好好的收藏著,說不定將來還能用得上。”
錢如意不解:“我用它做什麽?”
老太妃輕歎一聲,語氣中頗多無奈:“你還年輕,不懂得那男人的心思。他們重義氣起來,什麽事做不出來呢?陸子峰畢竟是衛善養大的,隻怕將來到了關節之處,他又心軟起來,累及你母子們吃虧。你留著這個,好給他敲一敲警鍾。”
錢如意笑道:“那我收著,萬一被人瞧見,可怎麽得了?這可是朝廷裏的文書。我會有口難辨的。”
老太妃不屑道:“怕個什麽。咱們家裏有幾件朝廷的文書,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麽?你隻管收著,倘若真有人問起,你就說是老賢王給你收著的。看哪個敢和你開腔叫板?”
錢如意實實在在的喜歡老太妃這種明擺著的仗勢欺人。聞言福身一禮:“那我就收著了。”說著,真將那奏折塞進袖筒裏收了起來。
老太妃看向老賢王:“衛善小兒鼠盜之輩,咱們要是一直這樣,還得了他的意了。老王,您可有什麽對策?”
老賢王道:“這是男人的事,你就不要多問了。你隻管在家裏看顧好孩子們就行了。難道我的能力你還不放心麽?試問滿朝上下,敢在老夫頭上撓癢癢的,有幾人?這小兒,大約是久不在京中,所以才猖狂起來。”
老太妃道:“你要治他的時候,須得和我講一講。若不然我心頭這一口氣難以平複,總是不舒坦。”
老賢王無奈:“你看,又來。祖製後宮不得幹政。你就不能安心做個本分的麽?總是這也要問,那也要問。”
老太妃頓時不悅起來:“我自來就是這樣,誰讓你不要我姐姐,偏偏看上我的?”
錢如意一看這架勢,這老倆又要吵起來了。她一個小輩兒站在一旁,也怪無趣,於是便告辭出來。才出房門,就聽老賢王埋怨道:“你看吧,孩子來咱們這邊坐一坐,瞧你那通身的本事。這下好了,給趕跑了,你心裏高興了。”
“怎麽是我趕跑得?我七老八十了,跟前就這一個孩子,我瘋了還是傻了把孩子往外頭趕。是你趕的,你還老賢王呢,我看你就是個老昏王。一個後輩小兒都欺負到咱頭上了,你還在這裏悠哉悠哉呢?”
錢如意搖頭,看來這夫妻,不管年輕的,還是年老的,就沒有不吵架拌嘴的。
她站在廊簷下發了一會子呆。忽然聽見笨笨和丫丫的嬉笑聲。猛然間,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觸動了那根心弦兒,錢如意心裏突的一下,驟然的臉頰滾燙起來。
等她醒過神來的時候,連忙四下裏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她,於是提起裙角,匆匆的回跨院裏去。
才二月天氣,春寒料峭。屋裏都還籠著炭火。孩子們都出去玩兒了,陸子峰正在收拾整理的稿紙。炭火的微光將他半邊麵頰映照的仿佛三月裏的桃花。那眼角不經意的光輝,似一道滑過平靜心湖的燕兒,直擊錢如意的心房。
錢如意下意識的呼吸一滯。
陸子峰從腳步聲就知道是她來了,頭也未抬,就那樣很是隨意道:“你這一大上午都急忙忙,來來去去的幹什麽?外頭那麽冷,回頭你又要說頭疼,腿疼,胳膊疼,渾身那兒都疼。”
錢如意走到他麵前:“陸子峰。”
陸子峰聽著她語氣有些怪異,這才抬頭:“怎麽了?”
錢如意摸著自己的肚子:“你說,為什麽這麽久了,我的肚子再沒有動靜了呢?”
陸子峰聞言,將手中整理好的稿紙往一旁擺了擺:“我哪裏知道?許是緣分沒到。”
錢如意扯住他:“笨笨都四歲了。男孩子越大越離娘遠。我想要個女孩子,以後你們出去做事了,好在家裏陪著我。”
陸子峰目光閃了閃,忽然恍然大悟,指著錢如意:“你想要女孩子是假的,想耍流氓是真的。”
錢如意原本就有些燒灼的臉頰,頓時騰的燃燒起來:“胡說,你當誰都跟你一樣?”
陸子峰將書稿一扔,伸手就來抱她。
“爹,娘……”一個魯小子,一頭闖了進來……
錢如意頓時像一隻受了驚嚇的雀兒,一下子從陸子峰懷裏跳開。她那羞窘的樣子,頓時將陸子峰逗的哈哈大笑,一時間,那笑聲穿透紙窗,飛上院外的樹梢,驚起一片雀鳥兒,嘰嘰喳喳響成一片。
一家三口正笑鬧成一團。忽然有人敲擊窗欞,胡大郎的聲音傳來:“先生,老王爺叫你過去一趟。”
陸子峰這才止住笑聲,正了正神色:“我知道了。”
他前腳向外走,錢如意跟在後頭相送。掀簾就見胡大郎筆直的站在門外。這幾年,胡大郎跟在陸子峰身邊。要說過日子,顯然是沒有當初他守著胡家偌大的家業,過得滋潤自在。但是,從另一方麵說,他又似乎過得比之前好。
尤其來到金山縣這一年多,就連他的舊跡似乎都犯的少了。整天又是喂馬,又是掃街的,將他那一身奢靡之氣早就消磨幹淨。在這初春料峭的空氣中,他一人一身,孑然獨立,恍然有種超凡絕塵之意。
錢如意在心中讚歎一句:“好個美男兒。”
陸子峰大約察覺了什麽,轉身瞥了她一眼:“你回屋吧。我去了。”
錢如意接收他目中的醋意,不屑的翻個白眼兒,轉身回屋了。
胡大郎便也跟著陸子峰去了。
話說胡大郎這個人,之前是個什麽樣的人且不提。自從進了陸家的大門,便一直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專心做個合格的長隨。所以,錢如意才越發的膽大起來,由之前看見胡大郎就害怕,發展到現在沒事還敢對著他犯一會兒花癡。但是,也僅限於犯花癡而已。
錢如意自然是不知道老賢王叫陸子峰去幹什麽。就像老賢王說的,男人事,女人不要摻和。對此,陸子峰和老賢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錢如意這個人,別人不說的,她又是不會主動去刨根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