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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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世文這個人,對功名比較上心,對女色並不怎麽留意。做不過是一個女人死了,再娶一個。能娶個對自己前途有助益的,他自然很高興。至於鄭氏長得是高矮美醜,他都不在乎的。
誰知,那鄭氏卻是一等一的妒婦。她聽聞葛世文前妻留下一個女兒,頓時就不願意嫁給他。那鄭學監少不得又做個手段,將葛世文的小女兒也害了。
兩家裏議下親事之後,鄭氏以為自此高枕無憂。誰知摁下個葫蘆又起來個瓢。偏偏那刁氏的相好,拿著秋色的身孕獨自去葛家邀賞,回來之後遇見了鄭學監。
他和鄭學監,早就是相識的。幾杯酒下肚,就把那秋色的事情說了。
鄭學監既然能殺了葛世文得前妻和女兒三條人命。又其在乎多殺一個每名沒分的丫頭?
於是乎,這般那般,給了刁氏的相好一筆銀子,要他務必將秋色母子除掉。
刁氏的相好是個貪花好色之人,早就占了秋色丫頭的身子。因此,那丫頭對他多少少了些戒心。那無賴告訴秋色,帶她遠走高飛,從此去過好日子。那丫頭就動了心思。跟著他走了。走到一半,發現不對勁。這才慌忙逃走。後來在河邊遇見了尚且年幼的王氏。
之後的事情就和王氏說的差不多了。
也是那丫頭生來命薄。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在破廟裏產子。卻因為衣食之事,王氏去鄭家門首討飯,因此泄露了行蹤。最後被那刁氏的相好追殺,殺死在荒郊野外。黃土埋屍,含冤負屈十幾年。
話說回來,也怪那鄭氏太多歹毒。自知不能容人,又貪戀葛世文的前程,三番兩次害他妻子、子嗣。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終是
得了因果,被活活嚇死在公堂之上。
刁氏那個相好原本和鄭學監是一路的,但他也怕鄭學監將他殺人滅口。拿了銀子之後便回到老家,買田置妾,滋潤逍遙的過了幾年。
誰知突然一天,被土匪尋上門來,才知道那鄭學監從來沒歇了滅口的心思。
他好不容易才逃了一命。越想越不甘心,於是就想要到金山縣來揭發鄭學監的真麵目。因此,和陸子峰等人錯肩而過,直到陸子峰返回來的時候,在半路上救了他一命。後來看他不像良人,幾番逼索之下,他才說了實話。
鄭學監是馬匪一事,剛剛爆出來。第二天那土匪就在城裏鬧了起來。
聽了老太妃講這段因果,錢如意也忽然覺得老賢王的多慮是正確的。就算那鄭學監是馬匪,就算他能不動聲色的將那麽多的土匪偷進城裏。
可是,他既然敢來衙門裏告狀,必然就是吃定了自己不會因此被牽連,被下大獄。否則,難道是他活膩歪了,自己來找死,然後提前布置下人馬來劫獄玩兒?
這種事別說錢如意不信,是個人就不能相信。
撇開那些土匪不是為了劫獄救鄭學監這件事,他們進城一定是另有圖謀的。那是為了什麽呢?
老賢王?
話說要動老賢王,有一千一萬個時間地點,都比在金山縣動手來的方便。
而且,老賢王雖然老了,但事實證明,他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主。不見在倉促之下,他都能指揮若定,將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土匪趕殺殆盡麽?
那這些土匪在金山縣費這麽大得勁兒,搞這麽大的動靜到底是為了什麽?
錢如意腦中忽然靈光一現:“呀……”猛然驚的站了起來。
老賢王原本眯著的眼睛一睜,老太妃也看向她:“怎麽了?”
錢如意驚慌道:“這些土匪不會是為了太子而來吧?”
“太子?”老賢王沉吟片刻。猛然又坐起身來:“你說誰?”
錢如意重複道:“太子。”
老賢王道:“太子來金山縣了?”
錢如意點頭:“您不知道嗎?”
老賢王一拳砸在榻上,發出砰的一聲響,低罵一聲:“這個混蛋。老夫要是想要這天下,難道還能輪得到他來坐麽?竟然糊塗至廝。”
錢如意明白,他罵得是當今皇帝。
老賢王罵完了,向著外頭呼了一聲:“來人。”
一個侍女從外頭急忙走進來:“王爺吩咐。”
老賢王道:“去叫趙無名那廝過來。”
那侍女去了,片刻回來:“回王爺,趙將軍去追敵尚未回轉。”
老賢王道:“那去叫張王二位將軍速來。”
錢如意見狀,起身便欲告辭。
老賢王見了,說道:“你坐著。你們陸家的媳婦個個都不是好相於的,你不用回避。”
錢如意正不想回去麵對七嫂,於是又坐了回去。
過了不到一刻鍾,兩位身高馬大,昂闊腰圓,須發花白的老者,大踏步從外頭走了進來,抱拳一躬:“末將參見王爺。”兩個人齊齊說話,聲若洪鍾。
可是,這兩位將軍的氣勢雖好,但年齡著實的不小了。
老賢王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個,望著兩位將軍道:“剛才老夫聽到一個消息,太子來到了金山縣。二位怎麽看?”
那張將軍頓時就憤怒起來:“王爺卸甲數十年,難道那人還對您有所猜忌麽?”
老賢王搖頭。
那王將軍沉穩一些:“王爺,您的意思是,太子有危險,讓弟兄們去尋麽?”
老賢王點頭:“那土匪雖然囂張,可是咱們大張旗鼓在這裏駐紮了四萬大軍,還有百姓無數。那些土匪就算吃了熊心豹膽,也不可能這樣貿然的來攻打縣衙和經略司衙門。”
那張將軍聞言,吃了一驚:“竟有這事?”
老賢王道:“這件事還需不動聲色的進行。”
那二位將軍齊齊向老賢王抱拳:“王爺放心,末將等必然不辱上命。”
老賢王送走了那兩位將軍,轉過頭看向錢如意:“若是你,那鄭學監該怎樣處置?”
錢如意有些犯難:“這個……我實在不知道。”
老賢王搖頭:“你比起你們陸家其他的媳婦,相差遠矣。”
錢如意氣悶:“您怎麽總拿別人和我比較?我是我,別人是別人。”
老賢王一怔:“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
老太妃莫名其妙:“你們兩個在說什麽?”
老賢王笑道:“那陸家的媳婦,你也是認得的。你來說一說,她們是什麽樣子的?”
老太妃想了想道:“說起來,我和她們也不太熟。她們整日舞槍弄棒的,並不於尋常的婦人為伍。不過,陸三娘的容貌是頂好的。三奶奶的筆墨聽說也不輸男兒。”老太妃講到這裏,輕歎一聲:“隻是,都過去那麽多年了,又說這個又有什麽用呢?陸家原本家
大業大,到了如今卻隻剩下子峰一線血脈。當真是令人唏噓。”
老賢王忽然沉默下來,許久道:“你說的對。陸家為了咱們大業,灑盡熱血無怨無悔。和他們相比,我這個王爺做的,著實慚愧了。”
錢如意似乎從老賢王的話裏聽出點兒什麽來,待要仔細琢磨,卻又無從琢磨。她狐疑的看著老賢王。老賢王卻將視線轉開了。
錢如意又在這裏坐了一會兒,琢磨著七嫂該去休息了,這才告辭回轉。
大約是虧心,夜裏難得的竟然睡不著。正在翻來覆去的烙煎餅,忽聽外頭傳來陸子峰的聲音:“如意,開門。”
錢如意從床上下來,走去開門。隻見陸子峰一身涼意站在門外。
錢如意嗔怨道:“你還知道回來?”
陸子峰一邊關門,一邊道:“金山縣人心惶惶,裏裏外外一大攤子的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錢如意道:“七哥回來是回來了,可是我這心,看見他就難受。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七嫂。如果不告訴她,總覺得我也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要是告訴她,看她滿心滿眼裏都是我七哥的樣子,又著實的不忍心。”
陸子峰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想我才沒好氣,原來是因為這個。”
錢如意白了他一眼:“我煩著呢,你不要這樣嬉皮笑臉。”
陸子峰一邊脫著外衣,一邊道:“這件事還真的難辦。要是讓你不說,你的脾氣,能忍住真的不容易。要是讓你說了,七嫂必然難過起來。你心裏也依舊不好受。”
“誰說不是。”錢如意接過陸子峰手中的外袍,順手擱在衣架上。想了又想,還是沒有個頭緒。忽聽床上傳來打鼾的聲音,轉頭一看,陸子峰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也不知他熬了幾個日夜,竟然困成這樣,腳上的鞋子都才脫了一隻。
錢如意無奈又心疼的瞪了他一眼,走過去幫他把另一隻鞋脫掉,將他的腿搬到床上蓋好。
然後,她貼在門縫後向著七嫂的屋子張望了一會兒。外頭黑漆漆的,隻有七嫂的屋子裏還亮著燈。不用說,是小七剛剛和陸子峰一起回來了。
錢如意又在屋裏轉了一個圈,還是睡意全無。
而後又張望了一眼,見那邊的燭火熄滅了。她這才懨懨的爬上床,才閉上眼睛。忽然聽見了嚶嚶的哭泣聲。她已經睜開眼睛,聽了聽哭聲又沒了。
她又爬下床,趴在門縫後往外看。一陣風吹過,帶起一陣呼哨聲。錢如意便以為自己聽錯了。
因為一夜沒有睡好,天亮的時候,她便賴在床上不想起。要說錢如意真的不是個賢妻良母。懶床幾乎是她的每日必備項目。每每等到七嫂做好早飯,叫她吃飯的時候,她才慢慢吞吞的爬起來穿衣服。
而這個時候,往往陸子峰已經上差走了多時了。
然而,今天進來叫錢如意吃飯的是陸子峰。錢如意似乎想到了什麽,但是又不願意相信。她試探著問了陸子峰一聲:“七嫂呢?”
陸子峰給了她一個,你說呢,眼神。
錢如意再不想相信也不頂用了:“她還是知道了?”
陸子峰點頭。
“那她現在怎麽樣?”
陸子峰搖頭:“不知道。我一個大男人總不好去看望她的。”
錢如意便從床上起來,準備過去。
陸子峰一把拉住她:“這種事著急不得。須得給她時間冷靜一下。”
錢如意忿忿道:“我要是個男人,一定揍小七一頓。陳世美。”
陸子峰看她一夜沒有睡好的憔悴樣子,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她的秀發:“我不是陳世美就行了唄。你管了我,難道還要管盡天下所有的男人嗎?”
錢如意斜眼望著他:“不是你自己說,你看見我舅舅如今的下場,嚇得不敢有非分之想了嗎?我何曾管你?”
說到這裏,陸子峰道:“說起來,你舅舅的為人不錯。他家裏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咱們作為晚輩的,也應該去瞧瞧他才對。”
錢如意道:“話是這麽個話,可咱們要去哪裏看望他們呢?葛家莊不是被土匪燒了麽?誰知道他們一家走去哪裏了?”
“他們現在暫且在元寶村安身。”
“我們村?”錢如意真的十分意外。
陸子峰點頭:“葛家出了事,家產被土匪一把火焚燒幹淨。昔日那些親友,如今都成了陌路,沒人肯收留他們。葛家大爺還病著。大伯知道了,就讓他們在元寶村暫且安身了。”
錢如意長歎一聲:“當真是落難才見人心啊。往日裏,提起葛家,叔伯們無不咬牙切齒的,到了如今卻還是看不過眼去,任憑他們自生自滅。”
陸子峰點頭:“這才是人心最貴之處。”說完頓了頓:“咱們也別光在這裏說話了。先吃飯吧。吃完飯去看看七嫂。”
錢如意頓時頭皮有些發緊:“提起七嫂,我竟有些害怕見她。總覺得是我對不起她似的。”
陸子峰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走吧,吃飯。”
如今天冷了,大家便在爺爺、奶奶原來住的屋子裏吃飯。陸家人不多。就錢如意和陸子峰一家三口。再就是七嫂和丫丫。而後是胡大和小白兄妹。
胡大是個脾氣古怪的人,一向不怎麽上桌,都是七嫂做好了,專門為他留一份,他自己走去灶下取了去吃。剩下的就這幾個人了。
人少也就沒有什麽所謂的規矩。事實上,錢如意也沒有立規矩的意識。
她生在農家,長在農家,自由自在的慣了。並不願意將那些所謂的規矩往自己家人頭上套。
可是,今天當她走進屋子的時候,除了七嫂外的所有人都站在桌子旁,你看我,我看你。
錢如意不解:“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