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自找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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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如意淒然一笑,端的令人心疼:“你高估我了。我不過是個鄉下女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俗話說的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隻要有飯吃,在哪裏,跟著誰又有什麽區別呢?”
周玉郎將那水杯放回去,站起身來走到她麵前,彎下腰去捏住她的下頜,將她的臉抬起,細細打量著:“如意,你這張臉太過有迷惑性。如果不是我一早就認識你的,隻怕輕易就被你騙過去了。”
錢如意乖順的抬著頭,任憑他打量。她這般,看在周玉郎眼裏,就仿佛一朵盛放的杜鵑花,無香卻紅的濃烈。令人欲罷不能。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周玉郎驟然撤身後退,瞬間就端正的姿態。仿佛剛剛,他什麽都沒有做一般。
侍女們端來了飯菜。
周玉郎做到桌前,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懟了兩下,發出悶悶的兩聲低響:“來吃飯。”
錢如意站起身來,走到桌前。
依舊隻是兩個菜,一碗炒青菜,一碗紅燒肉,不過份量都是十足的。外加幾個饅頭。連湯都沒有的。可見周玉郎平日裏也是這樣,並不是他裝出來的。
錢如意下意識的就想到衛如言在周家過的日子,似乎也是十分拮據的樣子。
這是沒有道理的。周正是侯爵,又是手握重兵的守邊大將,一年下來,光是朝廷俸祿,各種亂七八糟的福利加起來,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
比如說冬天的碳,夏天的冰,這些都是折合成銀子撥發下來的。朝廷或許敢可口別的官吏的這些福利,斷斷不敢克扣像周候這樣的封疆大吏的一毛錢東西的。
可是,無論是衛如言還是眼前的周玉郎,都是人前風光,人後拮據。那麽這就隻有一個可能。這家人真的胸懷異誌。因為,如果隻是單純的因為手中權力過大,轉而膨脹起來,想要造個反什麽的。必定不會將拮據的日子貫徹的這樣透徹。
周玉郎見錢如意不動筷子,轉頭望向她:“吃啊。”
錢如意這才發覺自己走神了,暗自為自己的城府感到汗顏。就她這樣的,三分心思都寫在臉上,又能做些什麽?
她拿起一個饅頭,從中間扳開,而後夾了兩塊紅燒肉放在裏頭,合起來,狠狠的咬了一口。紅燒肉的醬汁溢出來,掛在了嘴角她也全然不顧。
周玉郎眼睛一迷,已經忍不住帶上了笑意:“你這是什麽吃法?”
錢如意道:“吃肉就要大口吃,才香。”
周玉郎搖了搖頭,對此未置可否。
錢如意足足吃了一個饅頭才罷了,而後又喝了一杯水。肚腹充盈,整個人都顯得精神起來,原本仿佛畫中的人,現在卻多了幾分煙火氣息。
周玉郎見她不吃了,風卷殘雲將剩下的都吃完,而後吩咐人收拾了。走到錢如意麵前:“我帶你出去轉轉?”
“好啊。”錢如意點頭。
周玉郎向她伸出手來。錢如意會意,將手遞了過去。周玉郎顯然十分的高興,牽著她向外走。
走出屋來,錢如意才知道,自己現在出身的小院兒,建在半坡上,站在院子裏,能透過低矮的圍牆,將眼前山穀中的情景一覽無餘。
那山穀很大,一直綿延到遠處天地交接之處。穀中樹木茂密。站在她這個位置,能看見幾縷若有若無的炊煙隨風搖拽,而後飄散成一片薄薄的霧氣,再然後消散無蹤。
其餘的,什麽都看不見了。
要是不熟悉的人,就算走到這裏,估計也很難想象,在這穀中藏有兵馬。而且……
錢如意看了周玉郎一眼。
周玉郎在這裏,那麽這穀裏的兵馬一定不會少,而且應該都是周家父子數年來積蓄的精銳。
錢如意這個人一向藏不住心思,因此她身邊的人多半都坦率。因為,和她在一起根本就不用費那心神去遮掩什麽。藏不住心事,沒城府,是錢如意的缺點。同時也是她的優點,因為她一旦琢磨開了。別人根本不會去留意。
周玉郎這會兒估計打死也想不到,錢如意現在想的,既不是她自己的前程,也不是她自己的身家,而是他周家父子的家底兒。
不過,周玉郎有一件事是對的,那就是得罪了錢如意,她總是想方設法找回來的。
周玉郎拉著錢如意,慢慢踱步:“這地方真好啊。我還真的不想離開。”
錢如意無語。
周玉郎也不惱,隻管自說自話:“等將來空了,我在這裏修一座別院,你說怎麽樣?萬一哪天想起來,咱們可以來這裏小住幾天。陶冶一下心情。”
錢如意道:“你要是真喜歡這裏,就在這裏一直住下去,誰又管得著你?”
周玉郎一笑:“可惜,我時間不多了啊。等過了這幾天,就沒時間陪你了。到時候還要委屈你自己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不過,
也用不了太久。相信,我很快就會來接你的。到時候,咱們一起回家。你仍舊和如言在一起,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姐妹兩個也好說話解悶兒。”
錢如意未置可否。
周玉郎並沒有帶錢如意走很遠。他十分清楚,錢如意是個腿腳不中用的,根本就走不了遠路。隻是在外頭轉一轉,活動一下筋骨也就是了。
他也並沒有想做什麽。可是,回到屋子的時候,便身不由己了。
錢如意望著他:“那麽多人看著,況且是白天,你就不怕麽?”
周玉郎反問:“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怕什麽?”
錢如意吐出四個字:“白日宣淫……”其實,她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心裏很痛。陸子峰是個極其有分寸的人,行止坐臥十分,按部就班。錢如意雖然總罵他耍流氓,但其實比起周玉郎的禽獸行為,陸子峰當真是君子裏的楷模了。
周玉郎聽見錢如意這句話,下意識的渾身一震,眼睛裏蓄起湧動的怒火來。他不想提的,可糾結不過心中的恨意滔天,咬著牙道:“你還想著那小人麽?要不是他橫刀奪愛,你我如何能是現在這樣的局麵?”
錢如意輕輕吐出一口氣,默認便是最好的承認。
她故意的,她不好過,周玉郎也別想好過。這算什麽,更不好過的事還在後頭呢。
周玉郎確實被氣到了,而且是箭在弦上,欲發未發之時。一時間令他進退不得,要多難受有多難受。他猛然起身,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一旦失控,必將會變成疾風驟雨。而錢如意顯然是一朵嬌花,根本就無法承受。所以,他選擇了退身。
錢如意仰臥在床榻之上,望著帳頂發了一會兒呆,忽而淒楚一笑,翻個身拉過被子將自己蓋上,尋個舒服的位置,閉上了眼睛。
她現在迫切需要養精蓄銳。不然,哪有力氣唱一出好戲,大戲給周玉郎看。
話雖如此,但她要是真的能睡著就奇了怪了。無論是誰,忽逢如此大變,要是能做到像錢如意這樣的冷靜,都已經算十分的不容易了。
“生氣了?”周玉郎不知何時又回來了,坐在床邊看著她。
錢如意睜開眼睛:“你怎麽知道我沒睡著?”
“你睡著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周玉郎笑了笑,雖然那笑容十分的勉強,十分的蒼白,但他確實在笑:“還在你住在衛家的時候,我就不止一次看見過你熟睡的樣子。現在想起來,真後悔。倘若我那個時候,不是那樣的剛愎自用……”周玉郎說到這裏,頓住了話頭。
轉而白收道:“不說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讓人熬了粥給你,起來喝一些吧。”
錢如意這才發現,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屋裏點起了油燈。她向著四周看了看,不見趙大妹的身影:“大妹呢?”
周玉郎神色一僵:“那個……她在我大哥那裏。”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趙大妹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那裏,傻子都知道怎麽回事。她幾乎想都沒想,以措手不及掩耳之勢,抬手打向周玉郎的麵頰。
周玉郎本能的抬手將她的手捉住:“裝不下去了?”
錢如意怒極,罵道:“你個混蛋,一窩子的土匪。”
周玉郎盯著她看了足足一刻鍾,忽然咧嘴笑了:“這才是真正的錢如意啊。”他原本就捉著錢如意的手腕,順勢一扯,將她扯進懷中,一把抱起道:“你還有心情替別人擔憂,倒不如來擔心一下自己。咱們先吃飯,等吃吧喝足……”他低笑兩聲。目中滿是歡愉的神色,和之前的勉強全然不同。
錢如意瞪著他道:“大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周玉郎笑道:“就算你想放過我,我都不會答應的。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別想掙開我。”
錢如意怒道:“周玉郎,我是認真的。”
周玉郎笑道:“我也是認真的。”
見過賤人不?周玉郎現在的樣子就是妥妥的賤人。錢如意明擺著不喜歡他,他非但不肯撒手,反而越發的變本加厲。錢如意乖順了,他還不適應,偏偏要錢如意這邊長牙無爪的猙獰起來,他才真的開心了。
錢如意哪裏是真的甘心就被他這樣挾持了,之前不吵不鬧,隻是因為她不知所措。如今既然鬧開了,她便再也收不住自己的脾氣,揮舞著雙手就往周玉郎臉上撓。
周玉郎將她的手捉住:“不要再打臉了,要是有人問起,我須不好交代。”
錢如意那管這個,他越是不讓她打臉,她就越是要往他臉上打。
周玉郎不由得也有了幾分惱火,索性連飯都不吃了。那屋子頓時天山雷鳴,山崩地裂……
被趕出門外的侍女們,站在那裏麵麵相覷。有不服氣,暗自呷醋的,也有驚悚的手足無措的。實在是屋內的戰況太過激烈,讓外頭這小女子們無所適從。
周玉郎天不亮就走了。他原本覺得錢如意乖順的時候,必定是打著什麽主意的,十分的不放心。如今錢如意發了瘋和他廝打,他更加的受不了。他將錢如意一個已婚,並且生過娃的婦人搶回來,已經夠突破他的底線了。要知道,這家夥原本是個無比驕傲的人。
可是,錢如意還不心甘情願的跟他。你說他難受不難受。
雖說這難受是他自找的,可自找的也是難受啊。
周玉郎前腳走,錢如意後腳就胡亂的穿起衣服往外跑。她已經快一天沒見趙大妹了,實在怕她出什麽閃失。她自己無論怎樣都沒事,要是連累了趙大妹,她的餘生恐怕再無清淨歲月。
“娘子,二爺吩咐了,你不能出去。”
侍女們伸手將她攔住。
錢如意正在和那侍女糾纏,就聽趙大妹的叫罵聲遠遠的傳來:“吃了雄心豹子膽的東西,竟敢和主子動起手來。”
錢如意聽她罵人的聲音依舊中氣十足,頓時放心下來,喜道:“大妹,你沒事吧?”
隻見趙大妹梳洗打扮的溜光水滑,身上穿著的鮮豔的緞子,頭上簪著也不知道多少釵環,渾身上下,紅紅綠綠,閃閃發光,儼然一個行走的雜貨鋪。
錢如意頓時就笑了起來:“大妹,你這是什麽打扮?要唱戲麽?”
趙大妹翻了她一個白眼兒:“有粉誰還不往臉上搽,難道擦屁股上麽?”
錢如意見她沒事,也就不鬧了。
趙大妹搖拽著,將那健美勻稱的身姿,硬是搖拽出一片風情萬種來。來到門前,用眼皮兒夾著那幾個阻攔錢如意的侍女:“沒眼力見兒的東西,還不快點兒退下?”
那些侍女隻是看在周玉郎的麵子上來伺候錢如意而已,其實骨子裏並不賣錢如意的帳。便有那拈酸吃醋的,酸溜溜道:“不過是個殘花敗柳,才來兩天,真以為自己就是主子了?”
不等她話音落地,趙大妹轉身,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啪得一聲給了那侍女一巴掌。
那侍女措手不及,因此才被趙大妹得了手,頓時就勃然大怒,衝上來就要揍趙大妹。周玉郎身邊的人,十有都是會功夫的。
趙大妹不知道,錢如意知道啊。她當然是不能眼看著趙大妹挨打的,見狀猛然衝了過去,攔在了趙大妹身前。
話說這些個侍女們,都是雙十年華,青春正好的時候。日日跟著周玉郎那個玉樹臨風的男主子,但凡稍稍有那麽點兒小心思,也是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