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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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如意點頭:“我那個時候不隻道,白糖糕是你們家送到如言那裏的。現在想來,我大約是從一開始就欠了你家的恩情,兜兜轉轉的,注定應該來還。”


  周正道:“莫在提那些舊事。在外頭,原來的你已經死了。現在的你,是全新的你,隻屬於我。”他頓了頓:“你要真的喜歡二方老婆做的點心,等過些日子,她們來了。我讓表姐將她撥到你這裏,專門給你走點心。”


  錢如意一怔:“誰要來?”


  周正道:“我還沒有告訴你,你自然不知道。過些日子,大夫人就要帶著京中的一應家眷到長水縣來。”


  錢如意略略直起身子:“周夫人她們要來長水縣?好好的,她們來這裏做什麽?”


  周正道:“這個你就別管了。你隻要知道,到時候就有正宗的點心吃就行。”


  其實,錢如意不問也猜到周夫人為什麽帶著京中的家眷到長水縣來。多半是周正準備起事了。故而搬取京中的家眷到此。若不然,將家眷留在京裏,他這裏一起事,那邊的人就都是個死。


  周正見她忽然變色,以為她懼怕大夫人。說道:“我表姐那個人,看似嚴厲,但是為人很好。當年為了我,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不必怕她。”


  錢如意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失態了。不過她心裏驚懼的另有他事罷了。可是,這是無論如何不能言說的,因此她轉而道:“我在發愁,倘若見到如言的時候,我該怎麽解釋。”


  周正沉吟了片刻道:“這件事你不用管,自有我和表姐說明。至於那畜生,短時間不會回府,就算回來,有我在他也不敢怎樣。”


  錢如意心裏替這父子倆發愁,以至於愁腸百結。她實在分不出,這父子二人哪個更畜生的多一點兒。


  都是幹著一樣的強盜行徑,虧得周正還能這般的理直氣壯,頤指氣使。這等心黑臉厚,錢如意自忖甘拜下風。


  錢如意歎息一聲:“我之前一直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裏幾天了,此時向來,甚是可惜。”


  周正笑道:“可惜什麽?難道是那些被你浪費的時間麽?”


  錢如意點頭。


  她本是無心的話,卻聽蘇瑪道:“姐姐,你來到這裏這麽多天了。”錢如意向她看去,隻見她豎著兩隻手掌。


  錢如意頓時就笑了:“你呀不要總是比劃。”


  蘇瑪也是苦惱:“你們中原話,別的都好學,唯獨這數數,我無論如何數不上來。”


  周正看向錢如意:“你覺得蘇瑪怎麽樣?”


  錢如意認真的想了想:“很好。”


  “怎麽個好法?”


  錢如意垂著眼皮,她總不能說因為蘇瑪有錢,所以很好。她沉吟了片刻:“因為她身體好。”


  這話要是別人說出來,一看就是敷衍的話。可是從錢如意嘴裏說出來,卻毫無疑問的令人信服。因為錢如意長這麽大,總是被身體所累,這是明擺著的事實。


  周正眯著眼睛看了看蘇瑪,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又過了一會兒道:“你的身體,若是好生將養著,也未必不能再生。”


  突兀的一句話,差點兒讓錢如意咬了自己舌頭。她抬起頭詫異的看向周正。


  周正道:“你不願意?”


  錢如意搖頭:“我隻是詫異,將軍怎麽會忽然冒出這個念頭來。您的大公子都已經到了而立之年了。我以為,您於子嗣之事,早已看淡。”


  周正搖頭:“非是看淡,而是我等不到那個可意之人。至於那畜生,不提也罷。”


  錢如意道:“將軍且不可存這樣偏頗的念頭,這實實是糊塗的要緊。為父母者不仁,必定遺禍子孫。倘若是因為我……”


  周正抬手,製止她說下去:“你年幼之時就機敏聰慧,必定是賢惠通達之人。隻是……”他的目光忽然深邃起來,仿佛暗夜裏的深空。但是他的話卻沒有再說下去。轉而拍了怕錢如意的肩膀:“答應我,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好好的。”


  錢如意竟然有些感動,點了點頭。


  她忽然想起什麽,問道:“將軍這幾日怎麽這樣清閑,不用去關上麽?”


  “清閑?”說起這個話題,周正似乎驟然間從那深沉的情緒的中活了過來,整個人都顯得活潑了許多:“我也是難得清閑。正好你在,陪陪你。”


  錢如意道:“還是公事要緊。”


  周正擺手,打斷她的話:“我自有分寸。”


  錢如意又問:“那如煙她們,幾時能夠到來?”


  “快則二十天,慢了三兩個月總能到的。不過……”他說著,將身俯下,停在距離錢如意寸許之處:“眼下有一件要緊的事,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錢如意問道:“什麽?”


  周正伸手將她抱了起來,用行動告訴了她是什麽。


  蘇瑪的眼睛,隻要有周正在的地方,必定會緊緊追著他,見狀頓時臉色一僵,不高興起來。


  刁氏見了,走上前去規勸道:“我的七夫人,您糊塗了怎麽地?怎麽什麽樣的醋都要吃?以前侯爺何曾這樣勤快的會家來過。如今您日日得見他老人家的麵,還不知足麽?”


  蘇瑪自然知道刁氏說的對,可她就是生氣:“明明我也在這裏,侯爺為什麽眼睛裏隻有姐姐,沒有我的?”


  刁氏道:“您也不看看,就這樣大的地方。您昨日已經占著侯爺的地方,難道現在白天,您還要霸占著她麽?侯爺要是生氣起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蘇瑪道:“我哪裏霸占著姐姐了。是侯爺自己走了得。我沒忍住……”她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什麽,急忙閉上了嘴巴。


  卻見刁氏正望著她揶揄的笑。


  蘇瑪的臉頰頓時紅成了火燒雲,頓足道:“你是壞人,我不理你了。”


  刁氏道:“這壞人,奴才便做了吧。您也不想想,別的夫人都連侯爺的邊都摸不著呢,您自己難道還想獨占麽?”


  蘇瑪捂住耳朵:“我不聽,不聽。我就是不高興。”


  刁氏打趣她:“七夫人,您是想要去湊個熱鬧麽?”


  要是中原女子,刁氏這般露骨的打趣,恐怕早羞的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偏偏這蘇瑪不是中原女子,而且看樣子又是從小被家裏寵大的,還是富裕人家寵大的。比起錢如意單純的膽大來,不免還多了幾分魯莽。


  她聽了刁氏打趣的話,竟然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為什麽不呢?”


  說完,真的徑直往屋裏去了。嚇得刁氏急忙拉她:“七夫人,使不得。奴才就是開玩笑的。”


  蘇瑪一把將她揮開:“有什麽使不得的?我找我自家丈夫,又不是找的別人。”


  刁氏被她推開,眼睜睜看著她進了屋子裏去了。將刁氏後悔的,接連打了自己好幾個耳刮子:“這破嘴,讓你胡說八道。”


  誰知,話音未落,蘇瑪捂著嘴從屋裏跑了出來,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刁氏道:“怎麽了這是?”連忙和她的侍女一起跑過去查看究竟。


  蘇瑪搖頭:“不知道,忽然就惡心起來。肚子裏翻騰的難受。”話音未落,她忽然捂住了小腹:“怎麽我肚子還疼起來了?”


  這裏頂數刁氏年長,她連忙道:“快扶七夫人先坐下。”這個時候,她也不敢去打擾周正。


  隻見蘇瑪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起來,緊接著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越發用力的捂著肚子:“哎呀,疼,太疼了。”


  刁氏問道:“是不是吃壞了肚子,怎麽疼法?”


  蘇瑪道:“一陣一陣的疼,仿佛有隻小手拽著我的心肝五髒。”


  刁氏一驚:“七夫人,您這個月,身上來過沒有?”


  “什麽?”


  “那個呀……”刁氏比劃著。


  蘇瑪的侍女猛然醒悟過來:“還沒有。我們家夫人月信一向準時,唯獨這個月還沒有來。”


  “糟了糟了,莫非是懷上了,動了胎氣?”刁氏大驚,也顧不得什麽忌諱了,望著屋內便喊:“娘子,您快來看看。七夫人怕是有孕了,胎相不好。”


  片刻之後,周正便從屋裏急步而出,一把求助刁氏:“你說什麽?”


  刁氏指著麵色已經十分難看的蘇瑪。


  周正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讓人去找大夫來?”


  跟著蘇瑪的都是些年輕的侍女,早已不知所措,聞言頓時亂成一團。


  周正怒道:“一群廢物。”彎腰將蘇瑪抱起,飛步而去。她的拿幾個侍女還暈菜著呢。刁氏急道:“你們不要命了,還不快跟上?”


  那些侍女這才忙忙亂亂的跟著周正去了。


  “呀……”一個小丫頭忽然驚叫一聲,指著地上:“血。”


  刁氏低頭一看,果然在蘇瑪原來坐的地方一片血跡。她心裏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就算真有孩子,這下也糟了。”又連忙吩咐小丫頭:“別愣著了,快去打水將這裏衝洗幹淨。容我去洗個手,上柱香。”


  玉竹也慌張啊,緊緊跟著她:“可是有什麽說法?”


  刁氏道:“可不是。這可是頂頂犯忌諱的事。要是不處理幹淨,須對咱們不好。會走三年黴運的。”


  玉竹聞言,頓時頓足道:“哎呀,七夫人可是把咱們害了。”忙忙的去幫小丫頭提水衝洗那血痕。


  屋內,錢如意擁被坐在床上,暗自算自己月信的日子。她雖然虛弱,月信一向延後。可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這一次延後的日子也太久了吧。


  莫非……


  她心頭又是一驚。


  如果真的是懷孕了,這孩子絕對不可能是陸子峰的,因為自她剩下兒子之後,陸子峰便不肯再讓她生育。她為此和陸子峰不知道拌了多少次嘴,都沒能改變陸子峰的主意。


  錢如意心裏明白。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一腳生,一腳死。以她的這副破身體,生一個沒死已經是僥天之幸,陸子峰那樣做實實的是在為她好。所以,這個孩子絕對不可能是陸子峰的。


  她才到北定候府不過十天,也絕對不可能是周正的。那就隻剩一種可能。這孩子是周玉郎的。


  如果讓周正知道……


  錢如意光是想一想就脊背發寒。


  心裏十分清楚,倘若懷孕,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不能留的。


  “娘子……”玉竹衝洗幹淨外頭的血跡,走進屋來查看錢如意的情景,見她擁被坐在床上發呆,便喚了她一聲。


  錢如意回過神來,問道:“外頭怎麽了?怎麽聽著刁大娘喊的都不像個人聲了?”


  玉竹憤懣道:“別提了。七夫人忽然嘔吐,肚子疼。刁媽媽說,她可能是懷孕了,動了胎氣。看著樣子孩子似乎保不住了。”


  錢如意驚詫道:“蘇瑪懷孕了?”


  玉竹道:“也未可知呢。但願不是,虛驚一場。不然,刁媽媽說,她在咱們這裏動了胎氣,要是滑了胎須對咱們不利。處理不好要倒黴三年。”


  錢如意心裏卻有著別樣的擔憂。


  周正才剛和她說起蘇瑪,怎麽可能之前就讓她懷孕?一時又想到自己身上。要是自己真的懷了周玉郎的娃,被周正知道會是什麽樣子?

  要是生下來,可就是實打實的鐵證。


  別說周正了,就是錢如意自己都不能讓這樣一個孩子出生。她在心裏禱告,千萬不要是懷孕。


  但是,命運似乎總是和她作對。她叫如意,卻事事難以如意。


  而蘇瑪那裏,錢如意也明白,這姑娘在周正這裏,涼了。要不是她身後牽扯著不能言說的利益,恐怕周正這會兒早就送她上西天見佛祖去了。


  因為,那天周正回來的時候,臉色雖然極力的保持平靜,但是額頭跳動的青筋還是出賣了他。錢如意能看得出,他非常,非常的生氣。


  是生氣,不是心疼。


  蘇瑪確實是懷孕了,隻是孩子沒保住。


  如果這孩子真的是周正的,錢如意相信,他不會隻有憤怒,連一點兒心疼都沒有。


  隻不過,錢如意如今自身難保,根本就顧不得其他許多。她每日掐指算著,盼望著遲來的親戚隻是半路耽擱了。但是,直到二十天後,親戚還是沒來。


  這個時候,錢如意已經基本可以確定。她也中獎了。


  她忽然就想去看看蘇瑪如今怎麽樣了。


  話說這還是她來到北定候府,第一次從這小院子裏走出去。沿途的景物,無不都是嶄新一片。然而錢如意心裏卻毫無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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