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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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花如月頓時慌張起來,仰天禱告:“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又轉頭瞪著錢如意:“你作死啊,那皇上老人家也是咱們能夠隨便耍笑的?我說的是咱們玉匣關內的天,周正周侯爺。”
錢如意輕嗤一聲:“他算什麽天。他要是天,那皇帝該是什麽?”
花如月一噎,轉而擺手道:“我不和你抬杠。你就是個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那外頭的事你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那你倒是說說。”
“在咱們關內,周候爺是天,陸大人是地。你明白了吧?”
“怎麽一個天,怎麽一個地呢?”
花如玉才要開口,忽而想起什麽:“我偏不告訴你。想套我的話,沒那麽容易。”
錢如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是誰找的你?”
“我聽不懂。”
“咱們倆現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花如月瞪眼:“你個死丫頭,竟然敢要挾老娘?”
錢如意閉上了眼睛,一副你不說我還不愛聽的表情。
花如月向外頭看了看,又縮回車中,伸腳蹬了蹬錢如意:“別睡了,你都睡了兩三天了,再睡真的睡死了,老娘找誰哭去?”
錢如意道:“是你不和我說話的。”
花如月道:“我告訴你罷了。是一個姓懂的婆子找的我。不過我卻是明白的,那董婆子不過是個奴才,背後賣你的人,其實是周夫人。”
錢如意意外道:“你是說,周夫人早就將我賣給你了麽?”
“你以為呢?要不然,你覺得我會無緣無故的救你?實話和你說了,要不是你求死,等宴席結束,你便是我的了。董婆子可是說了,任憑我怎麽使喚你都行,就是不能讓你好過了。可見你多招人恨。”她說著,忍不住笑起來。
錢如意道:“你既然知道我招人恨,怎麽不由著我死了?何必救了我連累自己和我上了一條船呢?”
花如月毫不猶豫道:“感覺啊。”她有幾分得意道:“我的感覺是很準的。你跳了水,別人不心疼,我心疼啊。你可是我真金白銀買下的。看在銀子的份兒上,我也得撈你啊。
那湖看著不大,卻很深,暗流很急。我好不容易在水裏找到你,浮出水麵才發現被衝到牆外頭了。後來,看見周候爺也發了瘋的找你,陸大人也發了瘋的找你,我就知道我肯定捅馬蜂窩了。
我要是把你藏起來,讓那倆人不管誰找到,估計我都難逃一死。要是把你交出去,周夫人肯定得要我的命。我隻好帶著你先離開這裏,避避風頭。”她說到這裏,看向錢如意:“你到底什麽來頭?我總覺得我能從你身上大賺一筆。你和我說說,我也不是非要把你賣掉的,話說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要不是走投無路,我真的不會賣掉你。”
錢如意苦笑:“你不是都看到了麽?我就是一個死了的人。誰能活著不知道好好活呢?所以,你的決定是很正確的。和我扯上關係,確實不妙的很。要說能從我身上大賺一筆,大約也是可以的。大不了等到了京城,我賣力表現一些,你好多多講個價錢下來。”
“你不願意說就算了。”花如月倒是十分放得下:“做我們這一行,要想活得久,活得滋潤,就不能事事都打探的那麽清楚。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你不說也好。不過咱們可說好了。你的命現如今是我的,可不能再尋死覓活。等到了京城,你無論如何要精神著些。我那老相好可是有錢的很,我好問她要一個大大的價錢。也算你報了我的救命之恩。從此以後,咱們一拍兩散,各不相欠。”
錢如意點頭:“行。”
從長水縣到京城,千裏迢迢。花如月指著錢如意賣個大價錢呢,所以好吃好喝的,並不難為她。沿途倆人還有心情看看風景,講講典故。
隻是道路崎嶇,實在難行。錢如意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不免怨言:“這破路,朝廷也不說修一修。”
每每此時,花如月便會笑道:“朝廷哪裏顧得上這個?”
錢如意心裏明白,朝廷現在捉襟見肘,確實顧不上修路造福百姓的事情。說不得還得在這崎嶇顛簸的道路上向前挨。隻要不死,就挨一天算一天唄。
至於那求死之事,如今早已時過境遷,既然不用非死不可,為什麽非要想不開呢?
顛顛簸簸走了快一個月,才到了京城。話說這不是錢如意第一次上京了。卻還是第一次感慨萬千。京城和之前已經大不相同。原來還是城牆外頭的地方,不知何時成了一個偌大的仿佛市鎮的樣子。那人來人往,比昔日錢如意在城內看見的坊市還要熱鬧。錢如意不得不感歎,胡大郎不愧是做生意的高手,如今看來,將這天下當作一個買賣來經營也是不錯。
至少,百姓們有吃有喝,生活漸漸富足起來,總比那缺衣少穿的時候好的多。錢如意盼望的正是這樣的光景,天下百姓盼望的也正是這樣的光景。
“看什麽呢?”花如月輕輕推了錢如意一把:“沒見過這樣的世麵吧?瞧你那鄉巴佬小家子氣的樣子?等咱們進了城,還不看花你的眼睛?”
錢如意笑道:“我本來就是鄉下女子。”
花如月頗為惋惜道:“可惜咱們走得匆忙,我那些家當都沒有帶出來。現如今也隻能看一看外頭的景致罷了。想要買時,反正我是一個大子兒沒有的。”
錢如意一路上已經和她十分熟悉了。明白花如月這個人,最是市儈小氣的,因此笑道:“誰又沒要你的,你就摟著你的銀子錢吧,回頭讓那些錢給你養老送終。”
花如月也不惱:“我早已看透了。人生在世也就這樣,路死路埋,水死水葬。我呀,就是這天煞孤星的命,一輩子混不下個相好的人。好不容易看你挺對心思的吧。你瞧瞧你那矯揉造作的德行。我要是把你留下,說不得老娘還得埋你。”
錢如意笑道:“你沒聽說過,賴人命長麽?我以前不信,現在信了。我從記事開始,就總是一副要死的樣子。可是,九九八十一難都經曆了個遍,到如今還是沒死。我也想明白了。老天爺不讓誰死的時候,那是無論如何都死不了的。你隻看我矯揉造作,似乎比你死得快,安知你不得個急死的毛病呢?”
花如月頓時生氣起來:“你這丫頭,怎麽今日總是咒我死?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要死了,必定拉你墊背。”
“你看,你看。你還認真起來。咱們不是說笑著玩兒嗎?如今你認真起來,說不得那話就要應驗。”
嚇得花如月連忙閉上了嘴巴,但心裏終究忿恨,狠狠的拿指頭指點著錢如意。錢如意嗬嗬笑:“我和你開玩笑的啦。你活蹦亂跳的,身體比牛還壯。不活到七老八十都對不起你的小氣。不然,你攢的銀子給誰花去?”
花如月指著她:“你這丫頭,嘴巴刁毒得很,將來需要吃苦頭。”
“我才不怕。”錢如意無所謂道:“我這半生全都在吃苦,黃蓮估計都沒有我苦。我還怕什麽?倒是你……”她湊到花如月麵前,十分認真道:“如果你真的死在我前頭。我必定會埋你,也算報你救命之恩。”
花如月忍無可忍:“你個死丫頭,又來咒我。”說著抬起手來打錢如意,錢如意便去撓她的癢癢。兩個女人在車廂裏笑鬧成一團。
“如意,是如意嗎?”突兀的,外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車中二人雙雙一愣。
花如月看向錢如意:“叫你的?”
錢如意搖頭:“大約是同名。”但是其實,她已經聽出來了,那是五哥的聲音。她沒想到還沒進城,就恰巧遇上了五哥。有一瞬間,心裏是慌亂的,但隨後就冷靜了下來。
錢如意這個名字現在就是個大麻煩,她好不容易得死了,還是不要詐屍,以免連累家人。
卻聽五哥的聲音漸漸的近了,似乎已經到了馬車後邊:“如意啊,我是五哥。是不是你啊?”
不難明白,五哥隻是聽見車中的笑鬧的聲音,並不敢確定車裏就是錢如意。
花如月自然更不希望錢如意遇見熟人,如果那樣,她想要將錢如意賣了就沒那麽容易了。她現在孤身一個女人,就帶著一個啞巴車夫,爭執起來也不是別人的對手。
因此,她望著錢如意:“真的不是叫你的?”
錢如意打定了主意,讓自己死了,點頭道:“真的不是喊我。”
“那好辦。”花如月掀簾從車中出去了,探身望著車後跟來的五哥:“那爺們兒,你跟著老娘的車子亂喊什麽?”
五哥見出來一個陌生的婦人,頓時一愣。他本就不善言辭,又不確定錢如意就在馬車上,因此反而有幾分慚愧起來:“對不住,我以為我妹子在你車上。”
“我又不認識你,更加不知道你妹子是哪個,你不要再跟著我們了。不然我就報官。”
五哥便站住了腳步,眼看著馬車漸行漸遠。
花如月縮身回到車中,疑惑的望著錢如意:“你真的不認識那個男的?”
錢如意點頭:“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