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撿了個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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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村裏已經雞飛狗跳,喧鬧成一片。錢如意十分慶幸自己現在的身體。要是換成以前,她緊走幾步路都要氣喘如牛,更別說亡命奔逃了。
自從懷裏周唯心開始,她的身體便明顯的好轉起來。
錢如意這個時候十分的篤定,有些孩子就是來報恩的,比如她的這兩個孩子。一個是為了解她危難而生,一個是為了她帶走她的病厄而生。
笨笨動作不慢,很快就將孫氏和自己兒子背過了河。但孫氏一則驟然離家,心有掛礙,二則一個鄉下婦人,從未經曆過什麽重大的變故,一時間便氣力不濟,腿腳發抖。根本就走不得路了。
錢如意見狀,將小孫子背起,向笨笨道:“你背著你的媳婦,咱們走。”
在陸聰明的印象中,錢如意一直七病八災,沒有斷過。可是,此時追兵就在咫尺,他又不能扔下媳婦不管。因此便也顧不上許多了。自己背起妻子,任憑錢如意背著娃子。一家人埋頭往前跑。
錢如意心裏清楚的很,單靠人的雙腿跑,別說她母子還各自背負著一個人,就算是自己跑,也是跑不過馬匹的。因此,她跑了一段,便向陸聰明道:“咱們分頭跑,倘若一時走散了,金山縣見。”
陸聰明才剛見到自己的母親,自然不願意。可是那追兵眼看就要追上來了。別說猶豫了,母子兩個就連多說幾句話都不能夠。
錢如意果斷的背著孫子就折向了左側,陸聰明無奈,隻好背著孫氏向右跑去。為了給錢如意減少壓力,他故意將樹木草叢撥拉的到處亂晃。
錢如意跑了一陣子,聽著那追兵的呼喝聲漸遠,頓時便明白了這是兒子為了保護她故意為之。
她這人一向理智,而且越是混亂的情況下,越是理智。她心知,就算自己此刻轉回去追尋兒子,也於事無補。為今之計,保護好孫子和自己,平安回到金山縣才是正經。
“奶,我爹呢?我娘呢?怎麽還不見他們找到咱們?”那娃兒隻有三四歲,正是年幼不知事的時候,還以為剛才是大人陪著他玩兒捉迷藏。
錢如意這會兒,其實已經跑得精疲力盡。舉頭四望,四周都是遮天蔽日,鬱鬱蔥蔥的樹木,根本就無法辨別方向。她也不知道自
己這會兒距離原來和兒子分別的地方有多遠。粗略估計了一下,以她的腳力,最多跑出個一二十裏路。
說不得,這裏還是不安全的,隻能接著往前走。
“奶,我餓了。”娃兒爬在她的肩頭。因為和錢如意還不算熟悉,因此小心翼翼的,並不敢廝鬧。
錢如意也是發愁,大人不吃不喝尚且能夠捱著,這麽小的娃子可怎麽辦?
她原來生怕被追兵追上,因此怕見到人。這時卻又無比的希望能見到一個人家,那怕討上一碗半碗的殘羹剩飯,給娃子充饑呢。
她拍了拍孩子的小手,沒話找話,轉移孩子的注意力:“孫兒啊,奶奶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我叫全生,方全生。”
錢如意一怔,這才想起,笨笨一直以來是跟著凝翠姓的。不過轉瞬她便釋然了。笨笨是凝翠養大的,跟著她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全生啊,你今年幾歲了?”
“四歲……”
就這樣,祖孫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順著茂密的樹林向前走。
密林寂靜,但是有了這小娃子陪伴,錢如意的心境漸漸的從被追捕的慌亂中沉靜了下來。
她原本就有個本領,那就是再複雜的地方都不會迷路。隻是她以前用不上那本事,這時又慌亂起來,一時間才忘記了。等她恢複了平靜,很快就在林中尋到了一條路徑。
隻要有路徑,就證明附近有人煙。
順著密林中的小路,她背著娃娃,拖著已經疲憊的麻木的雙腿,一步一步往前挨。她是十分清楚自己的本事了。如果將她扔在這荒山野嶺之中,別說養孩子了。她連自己都養不活。
此時此刻,她隻能硬著頭皮向前走。
走啊,走啊。不知不覺間,錢如意想起了自己年幼的時候,爺爺背著她翻山越嶺,尋醫問藥的情景。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油然而生。雖然她和全生見麵還不到一天,可是誰這個時候要是敢將這小娃子從她身邊帶走,她定然會不顧一切的去拚命。
想到這裏,錢如意頓時失笑,這大約就是人們常說的隔輩兒親了。
她自己的兩個孩子,就算不見了,她都沒有這樣緊張過。如今背上這小孫兒,才隻是一見麵,就已經融入她的骨血,無法割舍了。
錢如意心想,當初爺爺、奶奶看她,大約也是這樣的情感。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眼前卻豁然開朗,一股帶著清香味道的濃鬱山風吹過來。接著夜幕降臨前的餘光,一帶起起浮浮的茶山豁然出現在眼前。
有茶山就有人家。
錢如意打起精神,接著向前走。
忽然隨著山峰,傳來若隱若現的哭聲。錢如意下意識的打個寒顫,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要知道,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月亮還沒有升起來。也就是錢如意的目力極好,換了尋常人,在這漆黑之中連行走都困難。
在這漆黑的荒野裏,忽然傳來哭聲,那絕對是一件十分驚悚的事情。
可是,錢如意不能停。她得盡快找到人家,給娃子討碗飯吃。那孩子這時,已經餓過勁兒,在她背上睡著了。如果她一停,以她現在的情況,一時半刻肯定爬不起來。那孩子怎麽辦?
於是,她隻好硬著頭皮向前捱。
又走了好一會兒,月亮升了起來,視野也跟著好了些。但是,原本消失的哭聲卻忽然清晰了起來。
“誰?誰在那裏哭?”錢如意鼓起勇氣喊了一聲。
那哭聲忽然止住了。片刻之後,不遠處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順著山坡往上爬。
錢如意嚇得想要轉頭跑走,可惜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全靠一點兒意誌力支撐著往前挪罷了。因此,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什麽東西從山坡下的茶樹叢中笨拙的拱出來,而後慢慢的站了起來。
“哇……”一聲哭從那東西處傳了過來。
錢如意接著月光,這才看清楚,從山坡下爬上來的竟然是個孩子。看樣子和全生的年紀差不多大。
不過,錢如意轉而就有出了一身冷汗。雖說這是茶園,可此時深更半夜的,四周不見一個大人的影子,一個三四歲的小娃子怎麽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裏。
因此,錢如意反而不敢近前,望著那娃子道:“你是個什麽東西?”
“嗚……娘親……”那娃子哭著,邁著倆小短腿兒就像錢如意走來。
錢如意頭皮都炸了:“你別過來,我可不是好惹得。”
“哇……”那娃兒哭的更厲害:“娘親,爹爹……娘親,爹爹……”
他的哭聲將錢如意背後沉睡的方全生吵醒,他睡眼惺忪的問道:“你是誰啊?哭什麽?”
那小娃子聞聲,頓時便不哭了:“文文,我是文文。娘親不見了……嗚嗚……”說著又要哭起來。
方全生含糊道:“愛哭鬼,捉迷藏找不到也哭。”
那小娃子立刻便收拾起了要哭的樣子,望著方全生:“你才愛哭鬼。”
倆娃子磕磕絆絆的拌嘴,卻不知錢如意這會兒已經嚇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黑燈瞎火的,能別一口一個鬼不?
不過,很顯然,倆娃子並不能察覺到錢如意的心思。方全生兩頓沒吃飯,和那娃子拌了兩句嘴,餓勁兒便又起來了,摟著錢如意的脖子:“奶,天都黑了。咱回家吧。我餓。”
“嗚嗚……我也餓……”那小娃子聞言,又哭了起來。但顯然他怕方全生再罵他是愛哭鬼,因此拚命壓抑著。沒有像剛才那樣歇斯底裏的嚎哭。
錢如意想要背著方全生走掉,但是那娃子跟在她身後:“奶,我也走不動了……”那小模樣可憐巴巴的,錢如意要不是懷疑他是山精鬼魅變的,早就心軟下來了。
“哇……”那娃子見錢如意不搭理自己,而且漸行漸遠,頓時又放聲大哭。
錢如意那顆本來就容易柔軟的心啊,哪裏受得了這個。心道,就算那娃子是妖怪變得,她也得給他背到山下去。
可問題又來了,錢如意這時候,背著一個方全生就已經舉步維艱了,要是再加一個,她真的不敢想象。她隻好哄方全生:“全生啊,奶的乖孫。你都已經在奶的背上好半天了,下來走一走好不好?”
“我餓……”
“等到了山下,咱們就有好吃的了。”
方全生和錢如意不熟,因此不敢十分的任性。聞言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從錢如意背上滑下來。錢如意將那叫做文文的娃子背起來,囑咐自己的孫兒牽著自己的衣角,而後順著采茶人踩出來的小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山下走。
走了片刻,方全生又累又餓,說什麽也不走了。錢如意無奈,隻好尋個背風的地方,將兩個娃子摟在懷裏歇腳。她實在累極了,才一坐下,就沉沉睡去。
正睡著,忽然臉上落下水珠兒來。睜開眼一看,天色已經蒙蒙亮。清晨的茶山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之中。要是吃飽喝足,這樣的景致說不得別有情調。可錢如意這會兒又累又餓。要不是她還摟著兩個孩子,她一準兒先哭一會兒再說。
想起孩子,她低頭看了看。倆娃兒在她懷中睡夢正酣。可見這兩個小家夥兒都疲憊極了。
錢如意這才有機會好好看一看昨夜撿到的孩子。那孩子身上穿著緞子的衣裳,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也不知為什麽,一個小小的娃子,深更半夜的竟然會獨自跑到荒山野嶺裏來。
她也沒有餘力多想其他,這時口中焦渴,喉嚨裏仿佛燒著一把火。頭頂上就是鬱鬱蔥蔥的茶樹。蒙蒙細雨落在茶樹的枝葉上,凝結成晶瑩水珠。
錢如意就抬起頭,舔舐茶葉上的水珠解渴。又抓了一把青茶葉來吃。空蕩蕩的肚子裏有了東西,人的精神就漸漸回歸。雖然隻是一些青茶葉,那也比餓著肚子要強的多。
錢如意叫醒兩個娃子。
雖然南地氣候溫暖,但是這樣淋著雨睡著,也是不行的。
兩個孩子醒來,頓時便都哭鬧起來。沒有別的,就一個字。餓。
錢如意無法,隻好讓他們蹲在茂密的茶樹下避雨,自己站起身來,拖著渾身酸疼的身體,看看這茶山上有沒有可以果腹的東西。
天不絕人之路。她沒走多遠,就在一叢茶樹下發現了一片被菌子頂起的鬆軟泥土。錢如意將那菌子扒出來,認得那是雞樅。生的也能吃,至少沒毒。
一窩雞樅也有十幾隻,又正是鮮嫩的時候。錢如意將那雞樅盡數跑出,抱在懷中走了回來。隻見兩個孩子又相互摟抱著,縮成一團,沉睡了過去。
錢如意隻好再次將他們喚醒,一人給了一個雞樅啃著。
人餓了,吃茶樹葉子都覺得美味。更別說鮮嫩的菌子了。
才吃完菌子,倆娃子又喊冷。能不冷嗎?衣服都淋濕了。
可是,錢如意有什麽辦法。這個地方出了茶樹還是茶樹,一望無際看不到邊。想要不冷,隻能活動起來,走著下山。
不要小看三四歲的小娃子,他們要是乖順了,走起路來,錢如意是追不上的。
就這樣,走走停停,哄哄罵罵。錢如意帶著兩個小娃子,終於走下了山。站在山腳下便能看見不遠處的村莊。錢如意這才鬆了一口氣。問那叫做文文的娃子,哪個是他家。那娃子看了一圈:“都不是。”
錢如意無奈,正說進村去問一問,順便討些飯食來。這時雨已經停了,就見三三兩兩的村民們,背著背簍出村而來。看見便有村民上來問詢:“你是誰?怎麽在我們村喲?”
“啥?”錢如意沒聽懂。這地方的方言太重了。
卻聽那自稱文文的小朋友嘴裏嘰裏呱啦一陣。
村民裏一個壯年的婦人頓時就向遠處一個孩子喊了一聲。
反正錢如意是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麽的,隻能幹瞪眼看著。
不一會兒,一群孩子擁簇著一個赤腳的老者走了出來,指著錢如意又是一陣嘰裏呱啦。
那老者看看錢如意,又看看那兩個孩子。向錢如意做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