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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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越不疑有他:“夫人也姓陸,可認識陸子峰,陸大人?”
錢如意點頭:“認得。試問京都誰人不認識陸大人呢?”
“哦……”衛越道:“聽說陸大人是位了不起的人物,隻是無緣得見,甚是遺憾。”
錢如意實在不願意和周玉郎的兒子過多的攀談。因此並沒有搭話。
衛越出了一會兒神,發覺到自己的失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晚輩一向仰慕陸大人的才情,因此一時走神,還望夫人莫怪。”
錢如意敷衍道:“怎麽會呢?”她其實有心問一問衛如言如今的狀況,可是心裏十分清楚,此時不宜提起那些事情來。不然肯定被衛越追根究底起來。到時候就麻煩了。
衛越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卻又無話可說。因此便逗全生:“你叫什麽名字?”
全生怕生,怯怯的將身體縮在錢如意懷裏,並不說話。
錢如意看向衛越:“我們小門小戶的孩子,膽小的很,怕見生人。還望君子莫怪。”
衛越連忙道:“晚輩無才無德,不敢當君子二字。夫人要是不棄,喚我一聲阿越便是。”
見衛越還是不走,錢如意實在是沉不住脾氣了:“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要說?”
衛越聞言,站起身來,在地上轉了兩圈,看得出也是猶豫悱惻,難以決斷的情形。許久之後,他看向錢如意:“夫人從京都來,可曾聽說過北定候的事情?”
“你因何問起這個?”
衛越臉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隻是好奇。傳聞當今聖上德佑寬柞,,乃不世的明君。想那北定候南征北戰,曾經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隻是後來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卻不知下場如何?”
錢如意看向衛越,但是終究看不明白他問這話什麽用意,因此實話實說道:“北定候很好。”
“很好是什麽意思?”
“很好就是很好。他如今有妻有女,安享天倫,難道這不叫好麽?”
衛越眼睛裏陡然放出光彩來:“這麽說,皇上沒有殺北定候?”
錢如意搖頭:“沒有。”
衛越幾乎終於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巨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出來:“如此甚好。”
說完,這才向錢如意拱手作別,告辭出去。
錢如意看著他的背影飄然走下樓梯,胸中的憤恨忽然變的五味雜陳。
“奶,你怎麽了?”
“沒事。”錢如意低頭看向懷中的孫兒時,因為憤恨而鬱悶的心情豁然開朗。
以她的能力,就算周玉郎站在她的麵前,她也是無能為力的。非但如此,她還要替自己和孫兒擔憂起來。
既然於事無補,她又何必糾結於胸,耿耿不能釋懷呢?
“夫人呐,我們家大人來了呢。”之前那個侍女一邊拾級而上,一邊放聲呼喚。
在她身後緊跟著的正是個子矮矮,但是氣勢十足的天佑大土司。
錢如意連忙起身相迎。
天佑已然走了進來,一眼看見放在桌子上銀封,微微一怔道:“阿越來過麽?”
錢如意點頭。
天佑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拿起其中一封銀子,手指輕輕摸索著:“他和夫人說了什麽嗎?”
錢如意搖頭:“倒是沒有什麽旁的。”
“那說了什麽?”天佑十分的固執,一副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錢如意隻好將二人的談話複述一遍。
天佑略略蹙起眉頭:“他因何打探起京都的事情了?”
這個錢如意去哪裏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說不是。
天佑顯然也沒想從錢如意這裏得到答案,自己愣了片刻,轉頭向錢如意道:“我忽然想起還有事情。等空了再來看你。到時候咱們再詳敘。”
錢如意正想婉言推辭,好及早脫身而去。那天佑已然轉身急步走了。就仿佛有什麽追著她一般,又好像走得慢了,到手的鴨子就飛了。
天佑如此,錢如意斷定十有和衛越有關。隻不過錢如意對此並不感興趣罷了。
到了晚間,侍女拿來飯食。錢如意原本還發愁,此地看著物產甚是豐富,可是那飯菜無不酸澀,實在難以下咽。
直到看見這土司府裏的飯菜,和京都無疑。她才放心下來。
祖孫二人吃飽喝足。全生幾日沒見母親,不由得鬧起來。
錢如意好一番哄勸,這才安睡下來。她也十分的疲憊,昏沉沉正要睡去。
忽然從脊背處躥起一股寒意,驚得錢如意一個機靈就清醒過來。想也未想,伸手將全生抱起。在屋內打量一圈,見隻有一個書櫃勉強可以藏身。
她迅速的將全生放在書櫃底下那一格,又用書卷擋上。
這時,門縫出伸進一片薄刃,撥動門栓。
錢如意早已驚出一身冷汗。但是,屋中再無可藏身之處。
這時,房門被撥開,一條人影閃身進來。
錢如意下意識的貼著牆壁站著,屏息吸氣,一動都不敢動。
那人影閃身進來,直奔床鋪,手中寒光閃過,已然對著空蕩蕩的床鋪連砍了好幾刀。
要是錢如意和全生這會兒還在床上躺著,說不得已經斷成好幾截了。
錢如意見過死人,也曾直麵過死亡。卻還是頭一次距離殺人的凶手這樣近。
要知道,這屋子十分的小。錢如意貼牆站著,幾乎能聽見那人呼吸的聲音。
那人砍了幾刀之後,大約也發現了不對勁,伸手去床上摸了摸,毫不意外摸到一個空。
而後他雙手並用,在床榻上一通亂摸,甚至將被褥盡數扔在地上。
可是,你說奇怪不奇怪,他就是對近在咫尺的錢如意視而不見。
錢如意當然更加的不敢出氣兒了。
那人沒有找到錢如意祖孫,顯然也並不敢久留。轉身慌忙出了屋子,還不忘將房門閉了。
錢如意這才發現,因為高度緊張,渾身都僵硬酸痛了。
她又站在那裏等了許久,不見那人回來。這才略略舒了一口氣。
而後她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以她的實力,就算能平安帶著孫子走出土司府,也是萬萬到不了南海郡,更無法從南海郡回到金山縣老家去和兒子、兒媳婦匯合。
權衡利弊,她覺得還是冒險暫時留在這裏比較好。等天亮權衡之後,再做打算不遲。
她將房門重新閂了,還不放心。又搬了椅子抵在門後。
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敢睡覺。將全生從書櫃裏抱出,就那樣抱著孫子,在門後坐了一夜。
“砰,砰,砰……”外頭傳來敲門聲。昨日那侍女的聲音傳來:“夫人,起了沒?”
錢如意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坐在門後迷糊過去了。
心裏唾棄著自己真沒用,連忙起身來,應道:“稍等。”
而後將熟睡的全生放回床上,這才發現,床上鋪著的竹席都被昨夜那人,用鋼刀斷成幾截。
她心裏不由一陣後怕。
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走到門口將椅子挪開,把門打開一線。
隻見那侍女提著一個竹篾的食盒,獨自站在門外。
見房門開了,那侍女便笑道:“夫人可是好福氣。就算是我家大人想要嚐一嚐越君的手藝,都還要越君哪天心情好才行。夫人昨日才來,可巧越君今日就有興致,親自去下廚。做了好多的菜肴呢。
我家大人特意讓婢子來給夫人送一些嚐嚐。”
她一邊說著,一邊推開半掩的房門走了進去。
當她看見地上扔的亂做一團的被褥時,頓時吃了一驚:“呀,這是怎麽了?”
而後,她連忙將食盒放下,提起地上的被褥看了一眼。之後將那被褥抱起來,轉身便匆匆走了。
錢如意看了看那食盒。她這人就一樣好,越是臨危越是不亂。提心吊膽了一夜,這會兒聞見飯菜的香味兒,五髒廟頓時就造反起來。
因此,她將那飯菜擺了出來。喚醒全生,祖孫倆一起吃飯。
全生之前也隻是平常百姓家的娃子。哪裏吃過眼前精細的美食。頓時就將困意扔到了爪哇國。
祖孫倆正吃著,就聽外頭亂哄哄一陣吵鬧聲越來越近。
一個男子的聲音氣憤的大喊大叫:“就是我幹的,你們又能怎樣?我就是不喜歡中原人,就是要殺死他們。”
說話間,一個十歲的披發少年,風一樣跑進了錢如意所在的小院子裏。
錢如意下意識的想要去關門,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少年幾步就躥上石階,衝進了房間裏。而後和正咬著一口青菜,瞪著眼睛的錢如意來了個四目相對。
“啊……”
“啊……”
錢如意和那少年幾乎同時嚇得大叫。
錢如意吐出口中的菜就準備抱起全省逃命。
那少年已經先她一步,折身躥到院子裏去了。
非但如此,他還在院子裏手舞足蹈,大喊大叫。那樣子似乎看見了極為可怕的東西,驚懼非常。
錢如意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的孫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說:我有那麽可怕嗎?
這時,之前追趕那少年的一行人才趕到。天佑土司一馬當先,伸出雙手扯住那少年,嘴裏嘰裏咕嚕一陣,錢如意也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麽。
那少年頓時便又手舞足蹈,聲嘶力竭的嚎叫起來。
錢如意帶著全生,二傻子一樣看著院子裏一群身著花花綠綠,嘴裏嘰裏咕嚕的人們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和辯論的挺熱火朝天的樣子。
“越君來了。”不知誰說了一聲。
這句錢如意聽懂了。她抬眼望去,隻見衛越一身月白色的絲綢長袍,從遠處走來。仿佛一條白色的柳葉小艇,劃開一片爛漫湧動的潮波。
一瞬間,原本激烈的場麵平靜下來。
這一刻,錢如意才確定。衛越其人,和乃父周玉郎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周玉郎孤傲自絕,剛愎自用。
衛越的品性應該更像衛如言。聰慧敏思,端正大方。
他和周玉郎雖是父子,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隨著衛越走近,之前大呼小叫吵鬧的少年,陡然間便失去了氣焰。
衛越向前一步,他便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一步。
不過,衛越顯然並沒有想將他逼到角落,而是在院子當中站定。望著那少年,口中吐出一段錢如意跟本聽不懂的話。
那少年忽然梗起脖子,眼睛都紅了,牛一樣瞪著衛越。用僵硬的中原話喊道:“是我,就是我幹的。你們中原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們挑起戰爭,殺了我的全家。你還奪了我的妻子。
我就要殺你們中原人。要殺你的兒子,還有那個中原來的女人。是中原人,都是我的敵人。”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傳來。不大的院子裏頓時陷入一片靜寂。
原來是衛越憤怒之下,甩了那少年一耳光。
大約是衛越平時給人的印象並不像是會打人的樣子。又或者這少年身份特殊,大家都想不到衛越會忽然出手打他。
反正,院子裏所有的人,都因為那突兀的一耳光,全都驚愕住了。
“阿越……”最先回過神的是天佑土司,她十分意外的望著衛越,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而後,隻聽那被打的少年一聲怒吼,仿佛下山乳虎一般,張牙舞爪猛然撲向衛越。
衛越一下子就被他撲倒在地上。兩個人頓時扭打在一起。
天佑土司顯然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一時間隻是望著兩個扭打的男人,回不過神來。
錢如意居高臨下看得清楚。那少年身強體壯,而且是會功夫的。
衛越雖然長得比那少年高,但是他明顯不是個會打架的人。
這兩人扭打在一起,吃虧的一定是衛越無疑。
“快把他們拉開。”錢如意幾乎是下意識的,心就偏向了衛越。
他雖然是周玉郎的兒子,可更是衛如言的孩子。況且衛越明顯是和周玉郎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錢如意那護短的毛病,當即就發作了。
要知道,錢如意並不是真正的名媛。她骨子裏其實就是個鄉下婦人。而且潑辣的很。
要不是身體素質不過關,她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
因此,一邊喊著,一邊就囑咐全生好生在屋裏呆著,她放步就奔下了台階。不由分說從後頭就死死摟住了那少年的腰,拚命將他從衛越身上拉開。
那少年口中依舊大喊大叫。錢如意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定然不是什麽好話。
連衛越一個大男人都不是這少年的對手。錢如意一個身材矮小的婦人就更不是那少年的對手了。
她知道自己的缺點,所以一上來就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姿勢——從身後抱住那少年。
這樣,就算那少年真的是老虎羔子,他也夠不著自己的後背。錢如意就吃不到什麽虧。
這可是她自幼在村裏惹是生非積攢下來的經驗。像衛越那種娃,一開始是不可能熟練掌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