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天佑部呢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錢如意道:“對於個人來說,確實是比家國天下,比身家性命還要重要。可對於天下百姓,江山社稷來說,卻又顯得微不足道了。”她隻所以這樣說,其實心裏也是十分的糾結。不管別人願不願意胡大郎有事,錢如意是絕對不希望他有事的。拋開恩情不講,胡大郎要是在西南地出了事,隨行的郭通首先就脫不了幹係。
郭通打仗可以,但是於權謀之上其實一竅不通。想當年,陸子峰比到衛善那奸佞小人麵前,尚且隻能任憑宰割。更別說郭通那樣的莽漢了。
再往大了說。胡大郎要是在西南地出了事情。以衛善的秉性,自然是不會傾力剿滅叛軍的。但看他在西南地這麽多年,不說有無
建樹,但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養出周玉郎這樣一支逆軍,就足以一窺那老兒的奸詐齷齪之處了。
周玉郎一日不滅,錢如意的仇恨一日不絕。西南地叛逆一日不滅,大業就別想安寧。身為老百姓的錢如意便也別想安寧。這也是她不願意看到的。所以,於公於私,她都希望胡大郎長命百歲。就算是他要功成身退,至少也要等到他滅了周玉郎再退。可不是就這樣糊裏糊塗的死在這裏的啊。
天佑土司顯然沒有聽明白錢如意的話。這姑娘挺耿直的,直言道:“到底是什麽事情?竟是連我也不能說的麽?”
錢如意本來也是直爽的性格,因此直言道:“我受人之托,送他的家小前往南海郡去的。大人啊,對於個人來說,除了家小以外,還有什麽是最重要的呢?你說是不是?”
天佑土司點頭:“這倒是的。”她轉而望向錢如意:“要是我沒猜錯,您護送的人,是當今皇上和清貴妃的幼子幼女吧?”
錢如意點頭。
天佑土司目中露出傾佩之色:“都說當今皇上意氣用事,將清貴妃寵溺的飛揚跋扈,無法無天。但是,隻有身為女人才知道,隻有他那樣的人,才是有情有義的男人啊。”
錢如意點頭:“當今萬歲確實是個義氣男兒。”
天佑土司點了點頭,但轉而歎息道:“可以啊……”
錢如意明白,天佑是在歎息胡大郎命不久矣。因此問道:“既然大人知道那二十四方勝之毒的解毒之法,又如何能夠坐視不理呢?”
天佑土司道:“我心裏雖然猶豫,但也並非見死不救之人。隻是那二十四方勝之毒,任憑誰也無可奈何。隻因那蛇太過難尋了。”
錢如意騏驥道:“大人久在西南地,麾下屬眾如雲,就不能幫忙尋一尋麽?倘若尋到,不獨是大人之功,更是天下百姓之福。”
天佑土司道:“實不相瞞,在這之前我便已經派人秘密的尋找那二十四方勝了。隻是……”
錢如意道:“還是沒有消息麽?”
天佑搖頭。
錢如意的心裏頓時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不覺愁眉不展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天佑土司道:“我雖然找不到,不過卻知道,有一個人手裏定然有那毒物。”
“誰?”
“阿越的父親。”
錢如意隻覺得頭頂轟然一聲,如同五雷轟頂,頓時耳中嗡嗡作響,腦子裏一片空白。
天佑土司看著她的忽然僵硬的表情,便知道她說和周玉郎有仇,必定是真的了。
下一刻,錢如意好不容易才重新聚攏心神:“在那裏能見到他?”
“誰?”天佑土司十分意外:“阿越的父親麽?”
天佑土司驚訝道:“您打聽他做什麽?您不是和他有血海深仇的麽?”
錢如意也不知道自己就算知道了周玉郎的下落,又能做什麽:“凡事總要試一試的對不對?隻要還有一線希望……”
天佑土司從椅子裏站起身來吃驚的望著錢如意:“您要以身犯險,去尋那二十四方勝麽?”
錢如意這時反而平靜下來,望著天佑土司道:“不然呢?我還能怎麽辦?我如今已然辜負了他的囑托,未能親自將他的兒女送到南海郡。如今又知道了他有難,如何能袖手旁觀?”
天佑土司道:“但是,您這樣也未免太過冒險了。隻怕您將自己陷進去,也未必能得到那二十四方勝。到時候,您的孫兒又怎麽辦呢?”
錢如意聞言,起身便要向著天佑土司跪拜下去。驚的那土司一下子跳開:“姨母這是做什麽?”
錢如意道:“我雖百死不足惜。可正像您說的那樣。我要是死了,我的孫兒全生在這裏就成了獨自一人,舉目無親。為今之計,隻能懇請大人代為撫育。倘若大人得空的時候,將他送到京城陸子峰陸大人家裏也可,送到金山縣縣令薑大人處也行。又或者遇見那
坊間說書的藝人,求他們傳話,讓金山縣二金中的不計那個,前來將這孩子接走,送到他父母的跟前。”
天佑土司詫異道:“怎麽又有姓陸的,又有姓薑的,還有姓趙的?他們都是您的親人、朋友?”
錢如意點頭:“我這多半生,別的什麽都沒攢下來,就攢下幾個可以生死相托之人。”
天佑土司無不羨慕道:“那也值了。”她想了想:“既然姨母主意已定,少不得我要助你一臂之力。這樣吧。前些日子阿越的父親忽然興師動眾捉拿什麽重要的人犯。
我那時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能讓他那般的在乎。如今看來,大約他要捉拿之人,就是姨母您了。
姨母,我來問您,您定要如實回答。您覺得您在阿越父親的心目中,值不值那二十四方勝?”
錢如意原本也是靈慧的女子,聞言頓時明白過來。天佑土司要用錢如意做人質來換那二十四方勝,因此才有此一問。
可是,這個問題確實將錢如意給為難住了。說實話,錢如意本身並不認為自己在周玉郎的心目中能有多大的價值。非要說有價值,那就是仇恨的價值了。
錢如意用美人計成功離間了周玉郎和周正父子二人,直接導致這父子二人籌謀了許多年的大計毀於一旦。像周玉郎那般桀驁之人,如何能忍受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呢?
他要是不親手將錢如意千刀萬剮了,估計到死了都不能閉眼。
天佑土司看出錢如意的猶豫,於是道:“您覺得,我天佑部呢?”
錢如意驚訝道:“這會不會太冒險了?”
天佑土司一笑,分外冷靜道:“難道在姨母的心目中,我便是個糊塗的女子麽?為了一己之私,置子民於不顧?”
錢如意忽然間變十分激動起來:“你是說,你要助朝廷剿滅叛軍?”
天佑土司又是一笑:“都是女人,姨母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難道我天佑部的男兒們,連姨母都不如了麽?我是和朝廷有血海深仇,可如今仔細想一想,那些事又如何能以善惡曲直論斷呢?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我如今率領著部族,未曾淪落到匪寇的地步,其實已經是仰仗天恩了。”
錢如意心中甚是欣喜,但轉而又憂愁起來:“即便是如此,你佯裝投靠周玉郎,又以什麽樣的理由來討要那二十四方勝呢?畢竟,你也說了,那毒物十分的珍貴。”
天佑土司道:“我自有辦法……”說著湊到錢如意耳旁低語了幾句。
“不行。”錢如意果斷的拒絕:“湘文可是你和阿越唯一的孩子,倘若有個三長兩短,怎麽得了?”
天佑土司道:“我天佑的男兒,認定了盟友便會肝膽相照。就算是舍棄性命也在所不惜。況且……”她看向錢如意:“我也是有私心的。那二十四方勝之毒雖然厲害。可是,姨母莫要忘記了。一旦服下那二十四方勝的膽汁,莫說是解它本身之毒,自此之後,原來中毒之人便會百毒不侵。
我西南地毒蟲繁多,我其實也是為我兒著想。”
錢如意聽了,依舊猶豫:“可這還是太過冒險了。萬一那周玉郎不肯將二十四方勝拿出來,那不是害了孩子麽?”
天佑土司冷哼一聲,臉上殺機頓起:“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氣。”
錢如意仍舊猶豫:“如果真的那樣,將來你和阿越還怎麽相見?”
“阿越是阿越,他的父親是他的父親。這一點上,我還是十分信任我男人的。”
錢如意其實也想不出別的更好的辦法。隻好點頭。
胡大郎如今正在經略司衙門裏養傷。經略司衙門如今被郭通率部層層包圍,嚴防死守的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因此,一時半會兒之間,胡大郎病危的事情還沒有傳出來。
天佑土司出的主意其實說起來十分的簡單。那就是錢如意從胡大郎身上取得毒血,再施加在湘文身上。而後,由天佑土司帶著中毒的湘文,去向周玉郎假意投誠,以換取周玉郎手中的二十四方勝。
但真正實施起來,卻是險中求勝。若有萬一,不但胡大郎無救,就連湘文的小命都要搭進去。
錢如意此次來到經略司的外頭,為的就是取胡大郎的歹毒的血液。這種事,除了她換成第二個人都很難辦到。也可以說,她誤打誤撞走到這裏,其實是胡大郎命不該絕。
那些守衛雖然不認識錢如意,但是卻認識錢如意身上的一件信物。那就是號令胡大郎那些暗部的令牌。因此,錢如意很輕鬆就進了經略府。
隻是,她才進府走了沒幾步,迎麵就遇見了一個故人——衛善,衛長風大人。
如今的衛善,按年紀算已經六十多歲,很不年輕了。但他的樣貌卻仿佛比陸子峰還要年輕十幾歲。依舊是風度翩翩,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錢如意不由在心底裏冷笑,果然還是貪婪自私的人,活得比較滋潤。
那衛善卻有點認不出錢如意了。
因為錢如意的變化實在太大了。以前的錢如意,瘦瘦小小的,臉上總是隔三差五的帶著病容。如今的她雖說個子是無法再長高了,但是整個人的氣色很好,比之前不知道圓潤了多少。而且,錢如意長的顯年輕。
她已經四十多歲了,可實際看上去最多三十來歲的樣子。那些年的養尊處優,不知不覺將她身上最後的一絲鄉土氣息洗去,雖然此時是西南地婦人的裝束,可是珠圓玉潤,美麗端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走出來的。
因此,衛善雖然沒有認出錢如意,可還是多看了她兩眼,問道:“這位是……”
給錢如意引路的侍衛還沒有開口,錢如意已經先聲奪人:“本宮封號賢德。”
衛善一驚,又將錢如意上下打量了一遍:“您便是賢德妃娘娘?”
錢如意從骨子裏膩歪這老奸佞,因此將氣勢做的十足,冷喝一聲:“大膽衛善,竟敢直視於我,三番兩次冒犯本宮。”
衛善又是一驚,似乎這才想起,外臣是不能這樣大刺刺的打量宮裏得娘娘的。但他那個一人,一向狡詐,善於狡辯,因此道:“還望娘娘恕罪。老臣未曾見過賢德妃娘娘的真顏,還望娘娘諒解。”
錢如意哪裏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冷哼一聲:“你是懷疑本宮的身份麽?去叫郭通來,看他怎麽說?”
“這個……”顯然,衛善是根本就支使不動郭通的。要是能,估計他這會兒也不會浪費時間和錢如意廢話,直接就把錢如意給安個莫須有的罪名就給處置了。錢如意十分相信,這老兒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因為,如果到了那個時候,就證明征繳周玉郎的大軍落入這老兒手裏了。如今看來,胡大郎還沒死。
錢如意因此也在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不再和那老兒多言,抬腳向前走。
西南地物產豐富,百姓相對比當年的金山縣富足。因此,西南地的經略府蓋的比金山縣的經略府不知道華麗了多少倍。不過,錢如意相信,就算衛善老兒是在窮山旮旯了建府,以他那華而不實的秉性,定然也會窮盡所能建一座華麗的府邸出來。
這就不得不說胡大郎用人,眼光之刁毒了。
當年西南地的戰事雖然大獲全勝,但同時朝廷也和西南地的百姓們結下了仇恨。要是派個耿直的官員來,定然不得安寧。這種情況下,頂數衛善這種貪婪反複的鼠膽小人最合適。因為他別的本領沒有,就會和稀泥。在人前又慣會裝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