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我媽和二娃的事,我很抱歉。”他也明白過來,她媽和蘇葵是相處不好的,於是承諾,“你放心,以後等我的級別上去了,可以申請讓你隨軍。”
他現在是連長,等升到副營級別,就可以申請家屬隨軍。
“如果你同意,我這次回去就可以打結婚報告。”
“我拒絕。”蘇葵同樣坐得筆直,沒有絲毫猶疑,“我以為我那天說得已經很清楚了。”
隨軍?書中是有這麽回事,可誰知道原主一等就等了五年呢?
丈夫常年不在家,家裏一個老的,三個小的,做家務帶孩子看老人,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壓在原主身上。
從十八歲到二十三歲,本應在學校裏奮鬥的年華,她都圍著這一家子打轉。然而那一老三小還是一口一個“懶婆娘”“惡毒女人”,就把她當個保姆似的。
蘇葵想著想著,拳頭就開始硬了,說話也變得不客氣:“冒昧問一下,你想和我結婚,應該不是對我有好感吧?”
周建林想否認,在他心裏,他對蘇葵是有好感的,然而沒等他回答,蘇葵又接著問:“那你和我結婚是為了什麽?照顧你的孩子?還有你媽?”
“不是——”周建林又下意識否認,可當初他不就是怕孩子沒人照顧,才想著再找個人結婚的嗎?蘇葵這話不算錯。
“蘇葵同誌,你家裏的情況我都了解。”想了想,他才開口,帶著鄭重的語氣,“如果我們結婚,以後我的工資津貼都交給你。”
“你的意思是,你付給我錢,我幫你照看老人孩子嗎?”
蘇葵笑了,這聽起來仿佛是把家裏整個財政大權都交給了她,原主當時感動於他的信任,為家裏付出沒二話。
可實際上呢,工資一寄回來,還不是全都花在他們兄妹幾個還有周老娘身上,原主得到了什麽呢?哦,得到了周老娘罵她“爛心肝的婆娘”,說她不給孩子吃穿,把著錢不給她這個老人,說她拿回去貼補娘家了。
周建林的工資聽著是不少,可他有三個孩子!吃飯穿衣上學跟吞金一樣,還有周老娘時不時嚷著這疼那疼,讓原主給她買藥。日子過得緊巴巴,原主有時為了孩子,一年連件新衣服都裁不起。
這就是他說的“掌握”財政大權。
蘇葵下意識想推推眼鏡,想起來這輩子沒近視,就著手摸了摸頭發:“如果是給錢辦事的話,我建議你直接找一個保姆更劃算,你按月發工資就行。人家拿了錢的,不會虐待雇主家的孩子,孩子也不會多個後媽,你覺得呢?”
說真的,原主還不如保姆呢,起碼人家拿了工資那是自己的,蘇葵是拿了錢還得花在“雇主”身上,等於打白工。
或許是蘇葵說話太過直白,將這場因為兩人“利益”而組成的相親剖碎了擺在台麵上,如果不是蘇葵的家庭原因,她確實不必當什麽後媽。周建林反而從心底生出一股莫名的羞愧感來。
周建林比蘇葵大許多歲,雖然蘇葵的行事作風給人一種成熟感,但周建林認為她年紀還是太小,還不懂什麽才是對她好的。
“蘇葵同誌。”他想了想,還是說道,“你家庭有困難,我家庭也有困難,我們結婚,對雙方都是好的……”
“抱歉,我可能沒說清楚。”蘇葵打斷他,正色道,“我現在並不打算結婚,不管是你還是誰。”
周建林:“……那你想過以後怎麽辦嗎?”
“讀書。”簡潔的話音脫口而出,這個答案好像早在心頭一樣,連蘇葵都有些驚訝。
說完,她好像如釋重負般,繼而堅定說道:“我要繼續讀書,考大學。”
“那你的學費……”
蘇葵站起身來:“我自己會解決。”
周建林像是怔住了,眼前這個說著讀書,眼裏好像有著光芒的蘇葵,真的是他認識的蘇葵嗎?還是說他從來沒有看清過她?
好半晌,他才輕聲開口:“挺好的,讀書挺好的。”
“如果——如果有困難,可以來找我。”
“不用了。”蘇葵拒絕得幹脆利落,她往門外走,又回頭禮貌問,“還有事嗎,沒事我要出門了。”
“哦,對了,錢要等我下次複查後再把剩下的退你。”
蘇葵站在背光處,冬日的陽光打在她的身上,讓她的麵容有些朦朧,好似在夢中見過。
冥冥中他好像有一種預感,如果他不抓住,有些東西就要永遠離他遠去了。周建林下意識伸出手,蘇葵卻已經轉過頭走了。
他掩住心頭那股悵然若失的感覺,也踏出門。
“怎麽就走了?”李桂珍一直在院子裏看著他們,趕緊上前,“怎麽樣,談好了吧?我就說這一家人……”
“沒有什麽一家人。”蘇葵說得,“我和他已經說清楚了,以後我和周家沒有任何關係,麻煩你不要出去亂說,免得多個長舌婦,丟你們老李家的臉。”
“你、你你——”李桂珍都不知道是該氣蘇葵罵她還是氣她毀了這門好親事,“這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怎麽說沒就沒了!”
她去看周建林,周建林卻一言不發,這下心裏涼了半截。
說完,蘇葵就推著自行車往大隊去了,也不管李桂珍在原地跳腳。
……
蘇葵沒想到她來大隊的時間這麽巧,不僅她二叔蘇全福在,二嬸吳蓮英也在,還有大隊裏的會計和記分員。
吳蓮英看見她來,嚇了一跳,下意識去看蘇全福,生怕蘇葵是來告狀的。
蘇全福隻比蘇葵父親小兩歲,兩兄弟小時候特別親。看見蘇葵來,他連忙起來幫她推車:“小葵,二叔來推,你歇歇。”
“頭上的傷沒事吧?怎麽不在醫院多待兩天?”
昨天他開會去了,早知道發生這種事情,他說什麽也不能走!
蘇葵笑了笑:“沒事二叔,今天早上敷了藥我已經好多了。”
蘇葵能感覺到,他對原身的關愛不是作假,自然也不會冷眼相待。
別的不說,蘇葵原本要叫蘇葵花,蘇梅也是花,是蘇全福頂著壓力給她們去掉了,就衝這改名之恩,蘇葵也得感激他,畢竟誰也不想叫葵花啊!
“小葵,大隊長可惦記你了,剛回來就說要去看你呢。”
說話的是會計小王,是個長相憨厚的青年。
“我看跟親閨女也沒差了。”旁邊的記分員也笑。
旁邊的吳蓮英斜著眼嘀咕,可不就跟親閨女似的,自己親閨女沒見他這麽上心!
蘇全福卻不這麽想,他歎了口氣,臉上帶著歉疚:“二叔要知道周家是那種人,怎麽也不會叫你去,都怪二叔,差點害了你!”
雖然人是吳蓮英介紹的,但也是他看過首肯的,誰知道會把小葵害成這樣。這要是蘇葵有個萬一,他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大哥!
這話吳蓮英就不愛聽了,周家怎麽了?不就孩子不聽話搗蛋嗎,讓他說得跟殺人放火了似的。不過這話她也隻能在心裏說說,可不敢當著蘇全福的麵說。
“二叔,這是周家自己的錯,怎麽能怪您?”蘇葵看吳蓮英一副撇嘴不屑的樣子,故意喊她,“是吧二嬸?”
“啥?”吳蓮英先是怕蘇葵告狀,後來沒動靜她還以為蘇葵忘了,誰知道這會兒會忽然喊她。
蘇全福在這兒她當然趕緊附和:“可不嗎,都是他老周家的錯……”
“誒,不對啊,蓮英嬸子,你昨天在周家可不是那麽說的。”記分員錢大妹忽然開口。
她好似在回憶:“我記得你說小葵也有錯,什麽蒼蠅不叮無縫蛋,什麽後媽的心最毒……”
蘇葵沒想到這兒還有個神助攻,錢大妹對她眨眨眼,她跟吳蓮英那是老早就有的矛盾,之前還仗著自己男人是隊長,要搶她的位置。雖然沒成功,但這仇她是記住了,這回可算讓她逮著機會了。
錢大妹越說吳蓮英臉越白,蘇全福已經瞪大眼睛,指著她的手指顫抖:“你真這麽說!這是你對孩子應該說的話嗎?這是你當二嬸能說的嗎!”
“我啥、啥時候說過這話!你聽她瞎說!”吳蓮英想反駁,卻底氣不足。
錢大妹冷哼一聲:“什麽瞎說不瞎說的,這大隊裏又不止我一個人看見。”
她也不為難蘇葵,指指會計:“小王也聽見了啊。”
小王已經縮到邊上去,可麵對錢大妹的目光,憨厚的他不會說謊,隻能老實點了頭。
“吳蓮英——”
“喊、喊什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吳蓮英也逆反了,“那我也沒說錯啊,她就沒錯嗎她——”
“你,你還……”蘇全福氣得哆嗦,正想要發火,看見蘇葵,又看見還有別人,硬生生把火憋住,“回去!回去跟你算賬!”
“回就回!”吳蓮英硬氣地挺直腰板,她就不信了,蘇全福還能為一個外人把自己咋樣!
出門前她狠狠地瞪了蘇葵一眼,誰知蘇葵沒生氣,反而低著頭說:“二叔,你也別怪二嬸,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你們也不會吵起來……”
這下吳蓮英的眼睛是真的瞪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