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流光戲
第67章 流光戲
本著修士的行事準則,詩千改直接召喚出了本命劍,問道:“你是綁匪?”
駕車人看到了她的劍,便驚嚇似的舉起手道:“我們沒綁架!我是個良民啊!”
詩千改:“……”
她看起來這麽可怕嗎?
她撩開馬車的簾子,看到裏麵有一個少年。
這少年蜷縮在角落,身如細柳,麵容溫文秀麗,是那種很能讓人起憐惜之心的長相。尤其是他手腳都被草繩綁縛著,身上還有一些鞭痕,血跡滲透了白衣。
詩千改劍尖一挑,草繩便齊齊斷裂。
“……多、咳,多謝謝仙長救我。”
少年似乎想下車,但使不上勁,狼狽地朝她栽了下來,整個人看起來隻剩下半條命了,“仙長……!”
詩千改再次蹙眉,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摸到一手溫熱的血。她總覺得這一出場麵有哪裏不對,少年道:“仙長,其實我……”
“停。”詩千改微笑道,“你們有什麽來龍去脈,都去官府解釋吧。”
半小時後。
詩千改再度光榮地坐進了玄靈閣的大廳,吳靈差看見她,嘖嘖稱奇:“怎麽又是你。”
簡易版的口供已經出來了,那少年名為芙官,是三芙戲院的一個梨園客,據駕車人所說,他隻是奉了班主的命將芙官送到戲院的另一處分院去;
而據少年自己的說法……他說蒙二娘是他的養母,他之前說的綁架隻是為了引起路人注意,實際上隻是與養母起了口角,養母要將他送到別苑關禁閉罷了。
雖然整個口供充滿了槽點,但玄靈閣查了下記錄,他說的養母子關係的確屬實。
但凡涉及到“父母教訓孩子”的家事,外人都難以插手,尤其這還是個古代。玄靈閣給芙官驗了傷,也不算特別嚴重,就是看起來嚇人。
這起衝突裏隻有那拉車的靈獸屬於玄靈閣管製範圍,再加上芙官自己也為蒙二娘說話,吳靈差最多也隻好將蒙二娘喊來教訓幾句。
詩千改第一次正麵看到了蒙二娘。她先前還正想著要怎麽坑住蒙二娘,這人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蒙二娘外貌看起來四十五歲左右,長了一副很會逢迎的麵孔,見到詩千改就笑道:“不好意思,詩大家,家事繁雜,讓您見笑了。”
雖然藏得很好,但詩千改還是從她眼神中讀出了一點咬牙切齒。
大雅律法中,煉氣初期和中期都算作凡人。蒙二娘就是個凡人,若修士與凡人起了衝突,發生鬥毆,一般都是修士擔主要責任,就和自行車和轎車撞車了差不多的道理,這也是為什麽詩千改不能直接去武力威脅蒙二娘的原因。
詩千改也笑,沒有搭話。有意思,蒙二娘為什麽要咬牙切齒?
虛偽地打完招呼後,蒙二娘和吳靈差登記去了,大廳內隻留下詩千改和芙官二人。
“仙長,我才知道,原來您就是翡不琢先生。”
忽而,芙官開口了,他抬目看著詩千改,流露出哀求之意,“詩姐姐,我阿母想將我送給你賠罪,我正是因此才與她起爭執的。我若是不從,她就打我,我沒有別的辦法了。待會出了玄靈閣阿母大約就會和你提起這件事了,您能不能假借答應,陪我做場戲?”
詩千改揚了下眉,這下是真有些詫異了。她道:“不要叫我姐姐。”
而後停了下,淺笑道,“還有嗎?你繼續說。”
她有點琢磨過來了,自己這該不會是遇上美人計了吧?
詩千改都有幾分不可思議,她難道看起來很愚蠢或者很好色嗎?
芙官:“……”
他有點被這態度噎住了。
在馬車上,詩千改的處理方法就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在蒙二娘的設想中,他至少應該先被詩千改帶回去治傷的,這些台詞應該那時趁機說出來,求她“幫忙”。接下來則是繼續英傑救美,走進蒙二娘設計好的劇本裏。
誰知詩千改聽都不聽他說話,直接開局就報了官府,導致這一出戲非常的尷尬。他們隻能在官府用別的說法搪塞過去。
正常來講,少年英傑不是最喜歡逞個人英雄的嗎??
“我……我不想回三芙戲院。阿母若見我成不了事,一定會加倍責罰我的。我的契書還在她那裏,若悖逆了她的意思,我想不到我會有怎樣的結局。”
芙官按照“台本”繼續往下說,可話到最後,已經帶上了真切的悲哀之意。
少年生得五官溫柔,長睫低垂,眸中微微聚起淚意,眼角泛紅,是一副足可令人心碎的情態。
蒙二娘認為,最容易騙人的謊言是在十句話裏摻一句假,他這些話都是真的。
他們這種人,都有把柄在蒙二娘手裏,比如他,就有一個姐姐是被蒙二娘“介紹”去給一個官員做妾。
哪怕他現在就身在官府,也覺得和身在三芙戲院沒有兩樣。除非蒙二娘和她頭上的官員一連串都倒下來,否則無人可以救他和姐姐。
芙官已經覺察出,詩千改和蒙二娘想的完全不同。
在蒙二娘看來,詩千改再怎麽天才,也隻有十七歲,她設計她是綽綽有餘。就算詩千改直接打上三芙戲院,把事情鬧大,都在蒙二娘的預料之中,可她如此冷靜不動容,就超出其預計了。
她也根本不可能救他。
也許是傷病在身,他的思維都虛軟無力,竟然已經心灰意冷,說不出台詞了。
誰知下一刻,詩千改忽然開口了。
她道:“你看過我的《二小姐》嗎?對林兔這個角色有什麽想法?”
芙官:“……?”
啊??
詩千改將一枚傷藥放到了芙官麵前,笑道:“我有個辦法,能既讓你不被責打,又能在未來擺脫你養母,你要不要聽一聽?”
一個月時光飛逝,六月轉眼間就到來了。
六月十二,天氣即將入伏,金陵城好似蒸籠。但比天氣更熱的,是關於翡不琢的消息,
“三日後,翡不琢先生排的新戲《二世仙緣》即將上映!戲票一百五十文,先到先得,不可錯過!”
經過一個月的預熱,《二世仙緣》在金陵城不說人盡皆知,也差不了多少了。偏生翡不琢一個月來都十分低調,對外隻說忙於排戲,半點不透口風。眾人翹首期盼了二十多天,終於等來了日期!
所有人最先注意到的,都是那堪稱驚人的票價。
在大雅,尋常的戲票從三十文到八十文不等,一般不超過一百文,而配備了果品和雇役的小雅間才會賣出幾百的高價。
這雅音華光一張普通票就一百五十文,怎麽不叫人詫異?
“翡不琢當真不是在亂報價格嗎?這也太誇張了!”
“可能是第一次排戲,不太懂吧?”
“我相信先生自有她的道理,一百五十文,排出來的戲就一定能值得這個價!”
“上麵寫,收回成本後,十五天後會降價。”
“若是要付出高價以便第一時間看到,也有幾分道理……畢竟嚐鮮嘛。”
“第一個月一人隻能買兩次,這就杜絕黃牛了,倒也不錯。”
眾人對票價議論紛紛,但不妨礙戲票在第一時間銷售一空。
而在熱潮之下,還有些其他的聲音。
“哎,我說,你聽過沒?雅音華光對街那個三芙戲院說自家戲院有一模一樣的戲……”
“還有這事?先生不是說隻此一家、絕無分號嗎?”
“反正他們老板娘蒙二娘是這樣說的!我猜,是不是她與翡不琢有關係?”
“我猜是真的,蒙二娘下了血本呢!說是把往年賺的錢都投進去了,就等著吃《二世仙緣》的紅利。”
“翡不琢怎麽會允許這件事?蒙二娘又是從哪得來的劇本子?偷來的?先生到現在都還沒發小說呢。”
“不知道。唔,不過三芙戲院說要比雅音華光延後十天上,而且前一千張票免費,後麵的票咬死三十文。”
聽眾聽到“一千張”,先是吸了口氣,而後便想:果真是下了血本!這是不攬到客不罷休啊。三芙戲院向來喜歡以低價攬客,但這麽低的價格還是第一次。
隨即又忍不住覺得奇怪,難道這裏頭真有翡不琢默許?兩邊分開賺錢?
怎麽總覺得不靠譜呢,蒙二娘怕不是在忽悠人吧?
對一切的疑問,翡不琢不置可否,外界好奇極了她的態度。
……
三日後。
沈瑜從收到確切消息之後就開始收拾包袱往家趕,都沒來得及在家住一晚就到了金陵。
“在這呢!”沈若伊拿著個竹碗裝著的冰果撈,站在人潮中招呼他,兄妹二人走進雅音華光。
小廣寒的靈石加得很足,一入戲院氣溫就涼爽起來。沈瑜鬆了鬆領子,二人沒搶到小包廂的票,隻買到了普通票,走進去卻雙雙一愣,發現這裏的椅子排布與一般戲院完全不同,是一排排、一個個挨著的,呈現坡形,全都麵對著最前方的流光石幕布。
“這是為了更多人能看嗎?”
“這樣一個包廂就能坐下七八十人了。”
兄妹二人悄悄交流了兩句,沿著甲乙丙丁標簽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沈若伊左右看了看,麵露遺憾之色,她買的票是全天第一場,翡不琢先生若是也要看,那肯定也在今天這場。要是搶到了二樓小包間的票,說不定就能遇上了。
沈瑜坐下來後,便覺得這裏的人也太多了。他習慣了在小包廂聽戲,一時間有些後悔,早知應該再等兩天……
看著這完全陌生的布置,哪怕是忠實粉絲,這會兒心裏也忍不住打了個問號:先生從沒接觸過戲劇,這新戲種能成嗎?
而且還是換了個背景的、發生在修界的新編故事,於是之前的那些《二小姐》戲劇也都做不得參考了。
這一個月來,書迷期待,但唱衰聲也不少,尤其是在三日前票價出來後,有三芙戲院的對比,反翡讀者批判聲更大了,嘲笑書迷是冤大頭。他們書迷都憋著股勁兒,認為先生一定能為自己和他們正名。
其實就算不成,沈瑜也不會減少對先生的喜愛,隻是以後先生再推出新東西要稍稍降低一些期待值了……
燈光暗下來,流光石投影在幕布上,戲劇正式開場了。
沈瑜定了定心神,心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吧!
在“雅音華光”的字樣閃過之後,開場第一個場景,便是無盡的白。
這是……一片雪原?
包廂四下頓時傳來低低的驚呼,沈氏兄妹也都睜大了眼睛。對於預期是看到一個戲台的眾人來說,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視角從高拉到低,鵝毛大雪紛飛,穿過雪原,來到了一處洞穴中。
“什麽!”
“這是真的嗎?”
“好像比一般的流光石更清晰,雅音華光改良過陣法?”
哪怕門前貼了“噤聲”的標牌,眾人也忍不住發出了議論聲。沈瑜心中無比震驚,這些是怎麽錄進去的?難道先生在冬天的時候就開始排戲了嗎?不對,用靈力陣法也可以製造出這樣的幻象,所以這些都是假的?
他算是知道為何票價那麽貴了,如果全是用陣法編織出的場景,花費當然甚巨!
整個包廂都回蕩著無比真實的呼呼風聲,那岩洞門口的冰棱都細致入微,反射著陽光。視角進入了洞穴內,在最裏頭的草窩裏,有一個少年正在安睡。
那少年穿著白衣,黑色的長發在頸邊鬆鬆地用一根草繩束起,發頂垂下兩隻毛絨絨的兔耳。
沈瑜差點當場叫出來,隻一個打眼,他就認出了這是林兔。
演戲劇的梨園客為了讓台下人看清,往往濃妝豔抹。但這少年卻清水出芙蕖、天然去雕飾,連那兔耳都無比真實,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林兔睡得很沉,巨大的幕布中,他的睫毛、甚至臉頰上迎著光的細小的白色汗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與看到玄春闈流光石時所造成的衝擊完全不同,有遠景、有近景,每一個安排都恰到好處,而不是呆板地錄影,沈瑜仿佛真的看到書中人走進了現實裏!
林兔似乎做了個不安穩的噩夢,皺眉輾轉反側,呼吸越來越急促。
畫麵切換,閃過幾個零碎的場景,沈瑜看出這是他的夢境:有紅色帷幕後女人冷淡地說“我收你在身邊,的確是為了緬懷他”;有密室之內,林兔呆呆地望著畫像中與自己相像的少年……而最後則是入雲之巔,林兔回頭看了眼華美冰冷的仙宮,毫無留戀地一躍而下。
夢中幾個場景基本就能交代清楚一個故事了,在墜崖之後,現實裏的林兔猝然睜開了眼睛。
他一下子坐起身,仿佛還沒緩過來,茫然低首看著自己的手道:“我不是已經跳下鏡雲巔死了麽……?”
少年掐了掐自己的臉頰,一痛皺眉。他呆了呆,突然跳起來,看著岩洞外的風雪,
“我……重回到十七歲了?”
隻是簡單的一個開頭,沈瑜便有目眩神迷之感。包廂裏的其他人也不比他冷靜,皆是回不過神的模樣。
原來這就是先生所說的“流光戲”!他心跳加速,模糊地意識到,自己正在看的,是一個全新的、顛覆性的東西,從今天開始,“戲劇”將開啟一個完全不同的時代!
溫秋作為簡升白的小廝,平時是不差錢的。由著簡升白這層關係,他順利買到了票,來看一看這流光戲的新鮮。
先前他聽簡升白八卦說,這戲中途換了個梨園客來演,似乎就是這個演林兔的,真身叫芙官。
“夢境是前世?嗯……他被一個女人收入門中,然後悲劇收場?”溫秋沒有看過原小說《二小姐》,因為他對鴛鴦蝴蝶派不感冒。但這畫麵安排簡單易懂,再結合宣傳名字裏的“替身”、“重生”,他也能理解故事正在講什麽。
畫麵中,林兔短暫的驚愕之後便是欣喜,若能重活一次、挽回命運,誰不激動呢?
正此時,一個頂著羊角的少年妖物出場,告訴林兔水月鏡宮的收徒大比要開始了。
林兔一頓,從欣喜中回神道:“我不想參加了。”
“咦?你先前不是很積極地想入仙宗的嗎,怎麽現在又疲懶了。”
林兔低眉,有點悵然地笑道:“隻是突然想開了一些事。”
他演得實在傳神,溫秋一時間竟錯覺這是流光石記錄的真實事件,而非梨園客假扮的戲劇。
一羊一兔邊走邊說話,視角也跟著他們變幻,走過雪鬆林,進了一個建築之中。許多妖物進進出出,溫秋看出,這應當是個妖物勢力的聚集之地。
對話間他也得知,“水月鏡宮”是當世的第一大仙宗,每隔三年會在人界、凡間、妖界招收弟子。從人數比例上可以看出,這個世界裏妖族雖比原小說裏過得好,但仍舊比較受到歧視。
雪域就是妖界的一處地界。
“若是能拜入水月鏡宮,我隻有一個願望:見一見百裏仙宗主。”雪羊向往地道,“咱們妖族能入仙宗,都是她的功勞呢!”
林兔聽人提起她,表情平靜,道:“仙宗主的確很厲害。”
但眼中並無波動,看起來已經全然放下了前塵舊事。
畫麵中,幾天飛快而過,收徒大比將至。一行雪域的妖物向鏡宮出發,林兔雖不參加,但仍舊被雪域的妖王任命為了隨行者,幹些後勤打雜的活計。
這一段行程並不枯燥,因為穿插了幾段路遇險境的打戲,其中還有九頁書幻境裏的黑色樹妖,讓看過的人會心而笑。
而林兔作為後勤,卻因前世的基本功而屢屢出彩、令其他妖物詫異驚豔的安排也讓人很有代入感。
溫秋也看得心生快意,原來翡不琢的打戲變為現實是這樣!這麽清晰的打鬥在流光石裏太難得了!一般這種片段都是模模糊糊的,因為記錄者在晃動奔跑。
一路有驚無險到了鏡宮山腳下,溫秋眼前一亮:這就是簡報上所畫的仙山!
“這就是修者看到的世界嗎?”
薑三娘忍不住在心裏這樣感慨道,她看著這場景,隻覺如夢似幻,如果不是說不了話,她早已和周圍的人一起驚呼出了聲。
此刻她已經確信,買了雲舟票從揚州飛來金陵看一場流光戲完全值得。
對於普通人來說,雖然知道修士可以修仙,但親眼看到奇觀的機會仍然是很少的,以往的流光石裏,這樣的場景也並不多見,因為美麗瑰麗的幻境往往也意味著危險,隻有極為優秀的修士才敢出入並用流光石記錄。
可此時,這仙宮就無比真實地呈現於她眼前。
它位於雪山之上,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出如玉屑般的雪霧,為仙宮鍍上金邊。視角拉高,積雪反射陽光,如千萬鏡麵,壯闊宏大。
這也是能用陣法編織出來的嗎?如果自己也能成為翡不琢那樣厲害的修士就好了……
難怪先生要換一個背景,《二小姐》的除妖師世界裏,並沒有這樣的奇觀,這樣革新的流光戲,隻放普通場景好像有點可惜。
薑三娘穩住心神,繼續投入劇情。
林兔隨行的過程中並沒有表露出太擔心的情狀,在有小妖物問他“收徒大比能不能見到仙宗主”時,還溫和笑道:“仙宗主日理萬機,隻有入了門才有機會見到她。”
看來前世他就是入門之後才遇見百裏荼的,這一世若按照他的預計發展,二人就不會有交集。
百裏荼在雪域妖物當中人氣很高,林兔時常聽到隊伍中有對她的討論,並不在意。直到在即將進入鏡宮的那個晚上,有兩個小妖物談起了一件事:
“我知道一個消息,憋了好久了沒和別人說。你聽說沒,上個月,仙宗主和她的那位未婚夫退婚了!”
“真的假的,你從哪聽到的?我從前還覺得兩人很相配呢……”
林兔本在打理草料,聽到這句話卻忽然一愕,脫口道:“未婚夫?”
“林前輩你不知道嗎?”那小妖道,“瓊月君啊!青光閣的首席弟子。”
林兔瞳孔微縮道:“可他不是早就……”
他回過神,死死截住了話頭,心神巨震,腦中閃過前世在密室中看到的字句片段,觀眾也隨之得知,前世這個時候,瓊月君早就已經隕落了,他本該在三年前十七歲的時候就死了。
為何這一世的發展卻不一樣了?
薑三娘立刻想起了當初宣傳用的標題,是了,“雙重生”,另一位主人公百裏荼也重生了,並且已經改寫了一部分命運!
林兔猜到這件事了嗎?
“……為什麽會退婚呢?”林兔最終隻說出這怔然的一句。
薑三娘熟知原文,知曉他的未盡之意:百裏荼年少時不是愛極了瓊月君嗎?她既然已經改變了瓊月君隕落的命運,為何要分開呢?
小妖道:“這誰知道,嗨,不過我覺得可能就是不合適吧,這種聯姻一般都沒感情的啦。”
林兔緘默地聽著,微微蹙起了眉頭。
懷著滿腹疑問,他隨行進入了水月鏡宮的比武大殿。
眾妖已登上比武台進行入門測試,他則在台下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而正在這時,又一個與前世不同的發展出現了。
“仙宗主?!”
雪羊驚訝地看著玉台,“百裏宗主怎麽來看這次收徒大比了?說不定這就是個機緣,我一定要好好表現!”
林兔一驚,克製住了自己抬頭看的衝動,袖中手指攥緊。而觀眾的視線則隨著流光石移到了上方,
一個女子的身形出現在了玉台高處,她身著紅白二色的仙衣,烏發半挽,以描金玉冠固定,額心一道朱砂劍痕,眉目豔而冷,宛如出鞘的絕世名刀。
她在玉台高處,朝下低眸看了一眼,叫人竟有刀光劍影之感。
隔著畫麵,薑三娘甚至都產生了被威壓逼迫的錯覺,忍不住心道:這人氣場也太強了!
這是梨園客嗎?還是哪個大能?
她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的年紀,可眉目沉沉,通身有淵渟嶽峙之勢。
“宗主是來收徒的嗎?”鏡宮管事連忙去接待百裏荼,並遞交了一份優秀弟子名單。上麵前列的名字全是人族。
誰知,百裏荼連看都沒看,走到了玉台邊上。
她張開手,白皙的掌心浮現出一片金色的樹葉,那樹葉從高台墜落,宛如穿過萬丈仙塵霧海,徑直落到了林兔頭發上。
少年不由得伸手,那樹葉打著旋兒棲在了他的指尖,像是一隻金色的蝴蝶,輕輕依偎著它的主人。
而百裏荼的聲音,如冷泉傳遍整個金玉大殿。
她說:“我要他。”
薑三娘吸了口涼氣,莫名興奮起來,這劇情太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