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驚豔

  第68章 驚豔

    殿內嘩然了一瞬,但礙於百裏荼的威壓,俱是不敢再說什麽,隻是麵上流露震驚之色。


    薑三娘提起一顆心,看著接下來的發展。


    林兔被百裏荼帶走,百裏荼對外宣稱的是退婚後心情不好,所以來收徒大比上走一走。看中了林兔根骨絕佳,想要替她的師尊收一個小師弟。


    眾仙侍議論,水月鏡宮的師尊根本不問事,百裏荼這隻是借口,重點還是她自己想要。


    林兔聽了一圈,覺得自己瞬間理解了,安心又有點失落地道:“原來還是因為我的臉。與瓊月君退婚,又剛好看到了我。”


    這個梨園客的演技太精妙,沈瑜一下子就讀懂了他的情緒,安心是因為百裏荼的行事詭異得到了解釋,失落則是因為……百裏荼果然不是為了他。


    他就在這荼花宮住了下來,幾天都安安靜靜。


    沈瑜有點兒理解題目裏那個“躺平”的意思了,就是,不爭也不搶,不交付真心,一切隨緣。


    他唯一稱得上積極的事情就是跟隨荼花宮的人一起出去練習修煉。直到這一日,他有個水龍訣怎麽都練不好,正站在劍坪上苦惱,忽而,周圍的人都熄了聲。


    林兔無知無覺,還在琢磨法訣,身側卻伸來一隻手,輕扣在他腕上:“這樣運靈。”


    他側頭,看到了百裏荼的側臉。她帶著他靈力走了一圈,水龍成功從陣中衝出,在半空化為漫天的冰花。


    兩個人身高都差不多,林兔低眸,道:“師姐。”


    這是這輩子他第一次站在百裏荼身邊,林兔心中疑惑:怎麽感覺百裏荼比起上輩子虛弱了好多?

    “師尊還沒將你的名字寫進弟子譜。”百裏荼睫毛也低垂著,膚色冷白,帶著點病氣,並沒有看他,“你可以叫我二姐姐。”


    林兔下意識重複了一遍“二姐姐”,隨即一赧,他雖然在雪域幹活,但並不是出生在那裏的兔子,口音帶著股江南調,讀起來像“愛姐姐”。


    他清了清嗓子,口齒清晰地又喊了句“師姐”,並道:“雖沒有為弟子,但禮儀不能荒廢。”


    百裏荼一愣,然後點點頭,卻看起來有點失望的樣子。


    沈瑜聽到自家妹妹小聲說了句“這是糖還是刀子”,自己心情也有點複雜,這回先生應該不能把他們再騙進來殺了吧?!


    因為百裏荼給自己的行為找好了借口,他一時也不確定這會兒她是什麽態度了。


    畫麵中,百裏荼指點完林兔修煉,說要給他取個字。


    林兔的表情又微妙起來,確認了一遍道:“是取字,不是取新的名?”


    百裏荼頷首,先問:“你有什麽喜歡的詩詞嗎?”


    林兔的神色更奇怪了,他定定看了百裏荼半晌,默不作聲地寫下了一句詩,“煢煢白兔,東走西顧”。


    心裏無波無瀾地道:這是她前世取的名字。


    ,這是一個試探。


    但沒想到百裏荼頓了一下,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詩並不吉利。”


    林兔:“那我沒有其他喜歡的字了。我是兔子妖,讀書並不多。”


    百裏荼似是沉吟了片刻,提筆,寫下鋒利遒勁的兩個字,道:“這個如何?”


    ,她寫的是“見顧”。


    “林見顧?”林兔有些愣神,念了一遍道,“……尚可。”


    他沒有再追問這兩個字出自哪句詩,但百裏荼卻微微捏緊了手中的書卷。觀眾的視角可以看到,上麵寫的是:見兔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


    ,亡羊補牢,猶未晚也。


    沈瑜終於確信:百裏荼想要挽回林兔!


    “沒想到鴛鴦蝴蝶派也不無聊。”溫秋看到現在都沒走神,他來之前買了個冰果撈,這會兒都沒動幾口,看得十分投入。


    那日教導水龍訣後,林兔和百裏荼的相處就多了起來。


    在觀眾的視角看,兩個人的態度很明顯:


    百裏荼是小心地在試探,藏好自己重生的事實,試圖與林兔日久生情,她還給瓊月君為什麽沒死找了個理由,設計讓林兔聽到了佛音寺高僧的批命,說瓊月君前世早夭,是以這一次天道救他,留了一線。而瓊月君沒死,也就可以解釋為何這一世她不那麽偏執了;


    林兔起初則是一副快要入定修禪的模樣,不管她如何都是平靜以待,好似一對模範的師姐弟。他對百裏荼觀察一番,漸漸也確信這一個並不是前世的她了,而且她對瓊月君的態度很淡。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並不相信百裏荼若是有前世記憶會對他這麽好。


    甚至連林兔和瓊月君相貌相似這事,百裏荼也給圓過去了。她開誠公布,說金樹葉隻擇根骨,二人相像隻是巧合。凡是有拿長相這點議論的都會被她親自解釋一番,漸漸水月鏡宮上下也就見怪不怪了:不就是長得像嘛,這世上相像的人多了。再說,百裏仙宗主又不喜歡瓊月君。


    溫秋看著故事走向,卻莫名有不太好的預感。百裏荼打算瞞到什麽時候才敢開口?難道她能瞞一輩子?


    隨著一次秘境任務的生死相護,林兔終於有解開心結的趨勢,收下了百裏荼的禮物,一隻白玉雕的兔子,在耳朵上恰好有一縷紅色,像個梅花紋。百裏荼微微帶笑,說:“這是一隻簪花的兔子。”


    林兔看著她,有點輕微的感慨:“原來你也不是那麽古板,會調侃人。”


    雖沒有明說,但這幾乎等同於定情信物了。


    百裏荼背過了手,溫秋看得出她有些躊躇,應是打算說出重生的真相了。


    林兔也開始給出反饋,比如給百裏荼送披風、暖手爐一類的,這一世百裏荼在某次除魔中受過重傷,留了後遺症一直沒好,懼冷畏寒。


    二人相處本該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一次探查魔淵的任務裏,水月鏡宮和青光閣合作。林兔和瓊月君同時身在隊伍中。


    “這場麵真是……”薑三娘覺得背後起了雞皮疙瘩,這怎麽看都是要出事的節奏啊!


    兩個相貌相似的少年,凡是見到他們的人都要麵露詫異。隻是二人氣質天差地別,一個冰冷,一個溫和,倒也不會弄混。


    短短十分鍾,薑三娘就確信了瓊月君的性格,對於凡人的確常懷悲憫,但對於妖物,還是遵循古來修士的那一套,認為他們低人族一等。簡單來說,就是和上輩子一開始的百裏荼差不多。


    旁人錯認林兔是他弟弟的時候,他雖出於禮儀不會說出不快,但神色卻不能掩飾。他身旁的侍從也會私下不滿地說:“怎麽把我們少主和一隻妖族相提並論?”


    林兔對他人情緒何其敏感,主動疏遠了瓊月君。不巧的是,兩人被卷入了一個秘境。林兔救了瓊月君一次,而瓊月君有些愣神,思考一番後告訴了林兔一件事。


    他說,當初那片樹葉並不是探查根骨的,而是專為林兔設計的。他一直很好奇為何百裏荼要為一隻妖做到這個地步,今日才有些明白了。連他都對林兔改觀。


    這話一出,林兔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從頭到尾,百裏荼就也是重生的,她為他設了這麽一個局!


    被欺瞞的憤怒讓林兔當場臉色冷了下來,這完全出乎了瓊月君的預料,他問:“你為何反而生氣了?”


    他的確不明白,他以為林兔會為此開心。


    林兔看著他,有一瞬間覺得可笑,一字一句道:“你認為,百裏荼身為仙宗主,這樣費心設局,對一隻小妖來說是殊榮,是值得開心的事,你和百裏荼的確是一樣的人。都是一樣眼裏隻有自己。站在高處太久了,真以為自己是天生尊貴嗎?”


    若在十七歲時,瓊月君這樣還能稱作不知世事,但現在卻隻能顯現出他骨子裏就十分傲慢,甚至不願意多分一份他的冰雪聰明去換位思考。


    林兔隻身出了秘境,瓊月君意識到自己搞砸了事情要追上去,被他以水龍訣擋住,冰鋒擦臉而過,留下血痕。


    這一夜鏡宮上下都知道,那個最小的妖族師弟叛出了鏡宮,回到雪域,並將那隻玉兔子摔碎在了荼花宮。


    整個故事進入了第二個高潮,薑三娘目不轉睛,心中不禁冒出一句話,死了的白月光才是無法超越的白月光,而隻要他活著,活人就不可能完美無瑕。


    ,因為林兔的事,百裏荼與瓊月君徹底鬧翻決裂了!


    “嘶……”


    沈瑜看得頭皮發麻,冰果撈一口沒吃,全化了。前世的白月光,今生反目成仇,這劇情未免也太刺激了!

    林兔投入了雪域妖王楚白琅的麾下。


    沈瑜看到這才發覺,兩個演主人公的梨園客演技當真是出挑,這楚白琅的梨園客就稍差了一點點。不過也是他對此比較敏感才能發覺,其他觀眾還是看得全神貫注。


    這是個英姿颯爽的女人,一頭微卷的烏發,發頂是兩隻白色的狼耳,身披雪色大氅,笑時會露出尖尖的犬齒,與百裏荼完全是兩個極端。


    百裏荼有一句話倒是沒有說錯,林兔的確非常地有天分。


    他雖然是一隻兔子,但是頭腦非常聰明。再加上勤學好問,陣法學得也非常快,作為戰鬥力一點都不輸其他肉食性的妖物。跟在楚白琅手下,很快就爬到了高位。


    “人族果真可恨。你這樣可愛的小兔子,那仙宗主也舍得欺負。”楚白琅對林兔待以軍師的身份,一次酒後席間,對他這樣說道。


    燈火融融,她和他的距離幾乎隻有一個呼吸。林兔瞳孔微縮,伸手抵住了二人之間的距離。而楚白琅笑了出來,狼妖燦金色的眼眸因為光線而變得幽沉。


    她道:“與我共享雪域,乃至整個妖界,難道不好?林軍師,我等你的回複。”


    沈若伊低聲說:“我突然覺得他們兩個在一塊倒也不錯……”


    可林兔包括幕布前的沈瑜卻都感覺到了不對,楚白琅看似豪爽,但其實手段殘忍,性情冷漠,她難道會這麽快動心?

    但林兔不知道她所圖究竟為何,心懷警惕的同時卻也不能離開。沒有了水月鏡宮弟子這一層身份,他需要通過楚白琅來插手雪域事務,因為根據前世的信息,深淵魔物會禍亂天下,雪域就是首當其衝淪陷的地方。


    楚白琅之後對他幾乎傾囊相授,整個雪域都知道,他們的妖王正在追求軍師。


    而百裏荼那邊,她也知道深淵之亂即將發生,開始著手探查。


    隻是她知道的信息要比林兔更多,在前世,這場異變是由一股勢力與深淵引起的。


    劇情到此時也進入了中後段,沈瑜看得十分緊張。林兔的修為越來越高,幾乎等同於楚白琅的副手,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大妖。


    到了預計中魔潮爆發的時刻,林兔才發覺,楚白琅竟然與深淵魔物勾結!

    她設下大陣,這個陣能夠作為深淵魔物出來的通道,但需要一個大妖的神魂壓陣。


    她選定的大妖,是林兔。


    林兔終究無法打得過狼妖,被推入陣中。而在大陣前,仙界的人及時趕到,楚白琅和百裏荼狹路相逢!

    沈瑜又產生了那種雞皮疙瘩的感覺,如果他生在後世,此時一定可以有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酸爽狗血。


    林兔傷口的血化作紅線,鋪天蓋地地從陣中向外延伸,一端被楚白琅的刀釘在地上,另一端,百裏荼亦抓住了紅線,大陣靈光閃爍,幾乎被撕碎,但她卻最終放開了手。


    楚白琅哈哈大笑,道:“你待他,也不過如此!”


    沈瑜忽然想起了那個民間的故事,有一個縣官,遇到一起偷小孩的案子,兩個女人都稱自己才是真正的母親。他便讓兩個母親拉著小孩的手爭奪小孩,可最後斷案時卻說放手的那個才是真正的母親。


    正是愛之深,才會不敢拽疼了小孩。


    放在這裏也是一樣的道理。


    林兔困在陣中,他的半數妖丹已被撕裂,臉色蒼白,幾乎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手中攥著匕首等待楚白琅靠近一擊。


    然而下一刻,紅衣飛過,異變突起!

    沈瑜提起的心高高落下,隻見百裏荼隻身破開了陣法,血跡順著她的手指蜿蜒而下,她白皙的麵頰上也沾著血,整個人如一把鋒銳的長劍,沈瑜隔著幕布都感覺到了那股吹毛斷發的森然寒意。


    “林兔。”百裏荼死死扣住林兔的右腕,與他對視,“我不許你死,你就不能死。”


    這話是強橫的命令語調,話音剛落,便有無數道金色的靈光衝天而起!


    那靈光化為金色鎖鏈的模樣,倏爾,天地間都充斥著金屬簌簌嘩嘩的聲音,鎖鏈如蜿蜒長蛇,卷住了二人右手的命門之處。


    林兔猝然睜大了眼睛,道:“共命鎖?!……你瘋了嗎!”


    ,沈瑜恍然大悟,這是前麵教導時介紹過的一個術式,是神魂相連,生死與共的禁術!

    這陣法隻有吞入一個完整的內丹才能停止,百裏荼的選擇是獻祭自己的一半金丹。


    林兔拚命想掙脫,然而金鎖鏈兩端卻無可阻擋地鑽入了二人的手腕裏,龐大的靈力將寰宇都震得落下了飛雪。百裏荼的臉色瞬時更白了,隻有嘴唇上還沾著血,讓她看起來還像有點活氣。


    待到這鎖鏈都消失、融入兩人體內,她才站起身。大陣已破,楚白琅被她的舉動驚呆了。


    沒有了深淵魔物,楚白琅的雪域妖軍與水月鏡宮的修者正麵交鋒。


    這一場大戰靈光四濺,場麵驚心動魄,觀眾看得眼花繚亂,沈瑜忍不住想,製造這樣的陣法幻境,得花多少銀子啊!他幾乎覺得詩千改的價格定得還低了。


    楚白琅憎恨人族,不惜引出魔物、犧牲自己的同族也要讓人間大亂。可她敵不過水月鏡宮,幾乎全軍覆沒。


    百裏荼也因為喪失了一半的靈力,元氣大傷,她與楚白琅、林兔三人陷入了雪域的秘境中。


    兩個首領人物俱是重傷,天平的傾斜壓在了林兔身上。而他向楚白琅走去就了。


    楚白琅見風回路轉,大為快意:“百裏荼,妖就該和妖待在一起,你做了這麽多布置,可他還是傾向於我!”


    然而她等到的卻不是林兔的投誠,而是一把穿心的匕首。


    “她要保護的人間,也是我想要保護的。”林兔在寂靜之中道。


    妖王的身形煙消雲散,漫天大雪也漸漸變小。修士們都為這最後的變化而陷入了凝滯,他們居然是被一個他們看不起的小妖怪救下的。


    百裏荼用劍支撐住身體,盯著林兔的方向,卻僵硬得不敢動彈。


    一時間竟沒有人說話,天地間隻有雪花飄落的聲音。


    林兔雪白的身形站在雪地裏,手中的匕首還在往下滴血。他一步步朝百裏荼走來,神色平靜。


    百裏荼望著他,輕聲道:“你也想要殺了我嗎?”


    她從前想要用林兔壽數耗盡後的身體作為複活瓊月君的容器,這輩子先算計林兔,後又與瓊月君決裂。滿盤皆輸,什麽都沒有。


    林度想要殺了她,也是正常的。她閉上眼睛。


    有一個冰涼的東西碰到了她的脖子,卻不是匕首,而是一隻……雪做的兔子。


    沈瑜和畫麵中的百裏荼俱是一怔。


    ,通體雪白,一小滴血印在兔子的耳朵上,像一朵小小的紅梅。


    與先前被他打碎的那隻定情信物玉兔一模一樣。


    畫麵一暗,背景裏飄蕩的音樂也驟然一收。


    “結束了嗎?”


    “啊,的確是個完滿的結局……”


    “這一世終於解開心結在一起了!”


    沈瑜把一直堵著的那口氣送了出來,響亮地抽了下鼻子,沈若伊也早就眼淚汪汪了。這出戲沒有任何畫外音和賓白,全程隻有人在呈現、表演,簡直就像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真實故事,讓他全身心地共情了。


    但下一秒,隻見幕布又重新亮了起來,切換到了水月鏡宮中。


    “嗯?還沒結束?”沈瑜淚眼朦朧地道。


    音樂從先前的戰鼓琵琶變成了柔和的小調,告訴觀眾現在的節奏慢了下來。


    隻見荼花宮被裝飾一新,仙侍們布置著宮殿,將它打點成為喜慶的紅色。這一切都和前世重疊了,然而氛圍卻全然不同。


    包廂裏終於重新響起議論聲,溫秋摸了下眼角,竟然發現自己剛剛看哭了,他居然也有一天會看鴛鴦蝴蝶派看到哭!

    除卻酸澀之後,是一種溫和而又鼓脹的情緒。


    “哎呀,今天就是仙宗主大喜的日子了!沒想到咱們宗主會與林師弟結道……”


    “現在林師弟已經是雪域的新王了。說起來咱們要不要也稱呼他王上?”


    畫麵轉動,進入了荼花宮內部。林兔和百裏荼皆是身著喜袍。


    “沒想到我還會第二次與你一起穿這件衣服。”林兔說。


    百裏荼與他隔著一點距離,任由侍女給她脫衣,但目光卻一直盯著林兔的耳朵。


    ,那對白絨絨的兔耳似乎有點泛著粉紅色。


    她突然問:“那你現在可以叫我二姐姐了嗎?”


    林兔愣了下,隨即紅色從耳朵蔓延到了臉頰上。他說:“你……你出去一下,我要想想。”


    百裏荼輕笑道:“好。”


    她還貼心地把侍女們都帶走了。林兔在鏡子前坐了一會兒,起身悄悄地朝書房的方向走。


    包廂內,薑三娘頓時明白他是要看書房裏的那間密室,思及此,她也產生了一點緊張的情緒,前世大婚前夜,林兔在那裏看到的是瓊月君的畫像,隨即明白了一切,枯坐一夜、心如死灰。那這一世,百裏荼書房裏還會有密室嗎?裏麵會有什麽?

    林兔走進書房,摸了摸牆沿,真的發現了入口的痕跡。


    他現在陣法已經修得很高明,但暫時還沒告訴百裏荼。這扇門他能開。林兔輕輕吐了口氣,似在平複情緒,打開了門。


    密室內的場景印入觀眾和林兔的眼簾,

    竟是滿目金色的、複雜的陣法!這完全超出了林兔的意料,也超出了薑三娘的預料。可薑三娘心中一動,似有所感,隱約猜到了這是什麽。


    林兔打開手劄與筆記,裏麵盡是“時間”、“逆轉”之類的字眼。他微微睜大了眼睛,飛速翻動起來。


    這是一本記錄,從他前世死後開始記起,是百裏荼上下求索、試圖製造時間之陣的記錄,橫跨了整整五十年。他翻到了最後,百裏荼終於找到了方法,代價是自己的隕落。林兔呼吸微滯,眼底聚上淚水,是個近乎驚駭的神色。


    薑三娘看到前麵的時候還沒哭,看到這裏卻也心神震動,掉了眼淚,百裏荼此生的體弱,根本不是除魔受的傷,而是逆轉時間的代價!

    “大概隻有這間屋子還能陪我渡兩世。”


    紙頁間還夾雜著一縷瑩白的長發,前世啟動了大陣的百裏荼這樣寫道:


    “我要他活著,我要向天道求一個重來。”


    水滴暈濕了紙頁,林兔關上密室走出門,把百裏荼看得一驚:“你怎麽了?”


    他眼裏淚意漸散,微微搖頭:“沒怎麽。”


    而後忽然撲上去一把抱住了百裏荼,將她攏在懷中低聲道:“……二姐姐。”


    燭淚低垂,紅帳搖曳。


    幕布再度暗了下來,這一回是真正的終結了。


    包廂內滿場俱是寂靜,而後爆發出熱烈的議論之聲。所有的聲音都在傳達一個中心意思,

    這場流光戲,冠絕古今、不可不看!

    “你要問翡不琢排的新戲如何?我就一句話:不看不是金陵人!”


    雅音華光第一場次結束,便響起無可比擬的掌聲和歡呼聲。守在門口的逸聞修士扛著入畫影,都被這開門的聲勢驚呆了。


    隻見出來的觀眾,十個有六個都眼圈通紅,剩下的四個也都魂不守舍、還沉浸在故事裏的模樣。金陵多戲院,可逸聞修士們在這住了幾十年,還從沒有見過有一出戲能取得這樣的效果!

    “百裏荼實乃古今第一深情人物。第一世有多恨她,這一世就有多愛她!”


    “什麽?結局?結局當然是好結局,至於我為什麽哭,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嗚嗚嗚,男女主人公終於能廝守到白頭了……”


    “流光戲太驚人了!一百五十文半分都不虧,我甚至還想再給翡不琢送點錢!”


    “……別攔我別攔我,我要去買這個月的第二張票了。哎!這樣的戲,看個七八十回都不夠啊!”


    “流光戲真真是把角色演活了!我從前竟不知,戲劇還能這樣演,還有這等演法!”


    在外等候第二場的部分觀眾更是震驚,因為第一批進去的人並非都是翡不琢的書迷,其中還有許多反翡讀者。可不過一個多時辰,他們便眾口一詞、改換了說法,成了支持者,還是那種極其狂熱的支持者,

    “說句誇張的話:看了流光戲,才知道我從前看的戲劇都稱不上‘戲’!它完全就是個全新的東西……對,就像如今大雅的靈器放到前朝了一樣!”


    一場戲,真能這麽奇妙嗎?翡不琢弄出的這“流光戲”,竟真的如此神奇?

    《金陵報》、《聆閣日報》、《白羽旬報》……逸聞修士們行動迅速,不到半個時辰,所有報紙的號外刊都登載了這一盛況。


    而三芙戲院的蒙二娘,也戴著幃帽、晃著扇子走到了雅音華光門口。她買的票是在第三場,隻是提前來望望。然而隨便攔下一個走出包廂的行人問了問,蒙二娘的臉色卻猝然變了。


    ,為何他們口中的戲劇內容,和她從芙官那兒得到的劇本子信息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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