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寶貝(二更)
第18章 寶貝(二更)
阮令儀話還沒說完, 就見宋斯年雙眼危險地眯起,隨即抬手傾身過來。
阮令儀下意識往後一靠。下一秒, 宋斯年的身體覆上她的。
淡淡的雪鬆木香, 瞬間將她包圍。
宋斯年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斜上方,阮令儀下意識閉上了眼。
她好像真有點緊張,纖長的眼睫毛一顫一顫, 在眼瞼上投下一片光影。
沒一會兒,男人帶有侵略性的氣息褪去,身側發出金屬扣“吧嗒”的聲響。
宋斯年替她係好了安全帶,似笑非笑道:“怎麽,以為我要打你?”
阮令儀睜開眼, 正好對上了宋斯年的目光。
她也不是覺得宋斯年會打她, 隻是,聽說男人對行不行之類的話題都很敏感。她那話開口, 多少有些挑釁的意思, 萬一宋斯年惱羞成怒怎麽辦?
男人身體微側, 凝視著她, 手上打了一把方向盤, 將車子從車位裏倒了出來。
“我什麽時候打過你?”
“你確定沒有?”
說到這事阮令儀立刻開始控訴:“某日,繪豐集團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那天,宋斯年打了她的屁股。
嗯, 永生難忘。
“那力道也算是打?”
宋斯年收回了和她膠著的目光,專心開車。
“怎麽不算打?”
阮令儀知道他開車的時候不會與她打鬧, 於是肆無忌憚起來:“難不成那天你在辦公室裏摸了一把我的……臀?”
宋斯年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突然伸出來, 在她額頭上彈了一記。
他力道掌握得極好, 但阮令儀立刻捂住額頭, 嗷嗷地叫了起來,一副傷得很重的模樣。
“還說沒有打過我。”
“你看看,這不是家暴是什麽。”
男人冷哼一聲,“那你報警抓我吧。”
“……”
臭男人,你厲害。
兩人說笑著,氛圍倒是不錯。
在車子即將駛出墓園的時候,阮令儀從後視鏡中瞥見了一個人影,高大,清瘦,和從前見過的成百上千次一樣。她像是被擊中了一般,連語調都顫抖了起來。
“停車。”
車子在雨幕中驟然停下。
阮令儀甚至都來不及交代一句,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就下了車。
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大了起來,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生疼,但阮令儀根本注意不到這些。
她用目光搜尋著,卻怎麽也找不到那個人。
好像一切都是幻覺。
“看到什麽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頭頂出現了一把傘。
阮令儀抬頭,先看見了男人流暢的下頜線,往上是他緊抿的薄唇,彰顯著男人現在並不怎麽美麗的心情。
阮令儀沒有說話。
宋斯年握著她的肩膀,扳過她的身子,讓她與自己麵對麵。
“告訴我,你剛剛看到了什麽?”
看到什麽能讓她瞬間變了臉色,甚至連傘都來不及打?
被雨水淋濕的頭發貼在皮膚上,並不好受。
阮令儀抬頭看宋斯年,整張臉蒼白得不像話。她咬了咬唇,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一個很重要的朋友。”
如果是平時,宋斯年的風度絕對會讓他在此刻打住,可是這一次,他忍不住追問到底:“誰?”
他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答案,但還是迫切地想要被證實,或者說,更想被否決。
“明湛。”
阮令儀訥訥道:“周明湛。”
這是不是宋斯年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上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倫敦的時候。那個晚上,在他梅費爾的公寓裏,阮令儀喝多了香檳,醉醺醺地抱著他,問他能不能幫她找明湛。
她一遍遍地告訴他,她想要找明湛。
他問她明湛是誰,她也不回答,隻是抱著他一個勁兒地哭。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她有這麽多眼淚。
那些悲傷好像一直被她藏在心底,借著醉酒,才敢發泄出來。
宋斯年知道周明湛是誰,他見過他,在東城大學裏。
那大概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東大120周年校慶,章延之女士要回校參加活動,想他陪同。
彼時他在港城。程硯白聽說他要去東大,顛顛地跑到他跟前,和他說如果可以,一定要幫他看看他在東大上學的堂妹。
程硯白很愛護這個堂妹,雖然他們分居兩地,並不能常常見麵,卻總是掛念著,哪怕隻是偶爾知道她的近況都會很開心。
宋斯年雖然嘴上沒有應下替他去看妹妹的事情,但校慶的時候,他還是找人留意了一下小姑娘的動向。
她一整個下午都在學校裏參加活動,那個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人,就是周明湛。
他記得他站在圖書館的高台之上,看著櫻花樹下的少年少女說笑著和同學玩遊戲的場景。
少年清冷高挑,少女嬌俏可愛。
風吹過樹梢,花瓣落在了少女的發間,少年笑盈盈地替她摘去。遇見少女完不成的任務,少年也會挺身而出。
他們站在一起,沒有出格的動作,但看起來親昵又般配。
“真好啊。”
高台之上不止他一人。
幾個學生似乎認識阮令儀和周明湛,笑著歎道。
“他們是在一起了嗎?”
“不知道,但是前幾天,我看到小阮送了本詩集給周明湛。”
“聶魯達的嗎?哈哈哈,小阮喜歡他的詩。”
“但是小阮還沒有成年吧,雖然她現在是大學生,但這算不算是早戀啊。”
“早戀就早戀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明湛對小阮有多好,那無微不至的,我看得都眼紅。”
“你說的也是,哪怕兩個人現在不戀愛,遲早也得在一起。”
“就是,小阮比班裏的同學都小好多,大家有時候也顧不上她,多虧了有明湛在。”
……
那個時候,宋斯年還不知道那姑娘以後會強勢進入到他的生活和生命之中,更不知道她會成為他的太太。
他甚至想,是不是該回去告訴程硯白,他寶貝妹妹好得很,而且可能有早戀傾向。
誰也料不到以後的事情,就像他也料不到,在倫敦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心裏已經會有難掩的戾氣。
周明湛,
所以小姑娘可以為了別的事情,口口聲聲對他說愛,但是到頭來,能讓她失控的,還是隻有一個周明湛嗎?
兩個人一路上都沒喲再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緣故,阮令儀有些不舒服,但想起之前宋斯年的臉色,也沒有多說。回家後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就回房間休息。
她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裏,有濃烈的汽油味。
她的眼前是如蛛網般碎裂的車窗玻璃,將外頭灰蒙蒙的天空割裂成了無數片。
汽車因為重度擠壓已經嚴重變形,逼仄的空間和身上的重量都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感覺到身上的人已經沒有了溫度,連流到她身上的血液,也凝固成了冰冷的痕跡。
那是她的父親。
在那輛貨車第二次朝他們碾過來的時候,父親撲倒在了她身上。
“活下去!活下去!”
這是父親最後對她說的話。
活下去,阮令儀,你要活下去。
她好似看到自己艱難地伸出了手,用力地敲擊車窗,祈求著能有車子路過這裏,能有人來救救她。可是時間一點點流逝,恍若她的生機,也正在一點點消散。
恐懼、悲傷、絕望……所有的壞情緒交織在一起,一點點蠶食著她的意誌……
阮令儀猛然睜開了眼睛,入目是一片漆黑。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還未從夢中醒過來。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頭的天都黑了。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緣故,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阮令儀有些艱難地摸到了床頭櫃上的手機,已經是晚上了。
今天剛剛祭拜了父母,立刻夢見了當年車禍的事情,也不知道這是在警醒她些什麽。
她解開手機的密碼,發了消息給喬歲和。
【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錢已經到手了,不過作為辛苦費,我笑納了。】
喬歲和消息回得很快:【霍明羽這人真是不痛快,幾百萬而已,磨磨唧唧拖了一個禮拜才湊出來,當初作為霍氏千金一擲千金的魄力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霍明羽這個時間拿不出錢來才是正常的。
也正是因為拿不出錢來,霍明羽才會把腦筋動到爺爺的壽宴上去。
霍家此前從來沒有組織過慈善拍賣。她在這個關口,決定辦慈善拍賣,一是借她爺爺的東風,來人都不會太吝嗇;二是這種私人慈善拍賣資金不用太透明。
霍明羽作為主辦人,完全可以從中撈取好處,甚至完全將錢挪作他用也未必不可。等過了最難熬的時候,緩過氣來,再拿錢去做慈善,對外公示說是善款去向也沒有人會深究。
阮令儀想了想,給一位許久沒有見過麵的長輩發了封郵件。
她費了這麽大勁兒讓霍明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怎麽會讓她輕易通過一場壽宴翻身?
發完了郵件,阮令儀覺得有點脫力。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今天睡了太久,整個人的狀態都有些不對,特別是喉嚨,幹得像是要著火。
她想起身給自己倒杯水,誰曾想剛剛下床,腳一軟,她竟整個人向地上栽去。
腦袋撞上了床頭櫃,疼得不行。
手機不知道掉到了哪裏,她看不見,連叫個救護車都艱難。
阮令儀抬手捂住額頭,突然覺得又疼又委屈。
如果她父母還在,如果她父母還在……
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她忍不住低聲抽泣了起來。
就在這時,房間門從外被打開。房間裏的燈被點亮,照亮了所有晦暗的角落。
“怎麽了?”
宋斯年走到阮令儀身邊,蹲下/身查看她的情況。
“好痛。”
阮令儀淚眼婆娑,看著宋斯年緊擰的眉心。
她臉色蒼白,完全沒有了之前傲嬌靈動的模樣。甚至這時候,她都說不出什麽太長的話,隻委屈地抓著宋斯年的衣角。
“斯年哥哥,我好難受。”
作者有話說:
男二!到現在終於有了姓名!
周明湛: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
因為V啦,所以這兩天都會在淩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