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寶貝
第22章 寶貝
悠揚的音樂在宴會廳內回蕩, 往來的客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宋斯年挽著阮令儀走進宴會廳, 就像是一粒小石子落在平靜的湖麵上, 蕩起了一層層的漣漪。
“阮令儀”這個名字在某種程度上,是東城同年齡層名媛們的噩夢。誰願意圈子裏有一個處處能壓你一頭的對照組呢?關鍵是這阮令儀長得漂亮也就算了,腦子還好, 一連跳了幾級,同齡人根本看不見她後腳跟。
一直到程家出事,阮令儀離開東城,各位名媛小姐們才覺得日子終於能喘口氣,至少不用再聽見“看看人家令儀, 再看看你”這種話了。
可是現在, 阮令儀回來了,過往的烏雲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頭頂上。
阮令儀感覺到四周都有人在看她, 好奇的, 探究的……
她不是很在意, 挽著宋斯年的胳膊, 並未回應那些目光。
宋斯年帶著阮令儀到了霍家老爺子麵前。
霍百山穿著一身紅色的唐裝, 精神矍鑠。他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奉承祝福,但在看到宋斯年之後,便揮退了身邊的人, 招呼著宋斯年到他身邊。
“斯年,你來了, 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還是老樣子,”宋斯年禮貌回答, “他本想親自來的, 但這段時間家裏小輩鬧騰, 他一時間也走不開。”
“不來便不來,這老頭我也看厭了。”霍百山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倒是你,咱們叔侄可有多年未見了。”
霍百山拉著宋斯年的手,絮絮叨叨說了些他兒時的事情。宋斯年倒也配合,聽他將那點子事翻來覆去地說。
霍百山和宋斯年說話,無非是想要展示霍家和港城宋家關係匪淺,在繪豐話事人麵前也能說上兩句話。但過猶不及的道理誰都懂,時間久了反而顯得刻意,於是他轉頭看向了阮令儀。
霍百山臉上依舊掛著慈愛的笑容,對著她語氣熟稔得像是看見了許久沒見的晚輩,“這是令儀吧,幾年不見,更出色了。”
就這模樣,如果不知道內情,怕是會以為霍家和程家也是什麽世交。
周圍有人知道霍家和程家的過節,倒也不吝嗇,低聲給不知情的人科普了一番。大家都抱著看好戲的姿態,想看看阮令儀今天會不會是來砸場子的。
“霍爺爺您還記得我。”
讓人失望的是阮令儀笑得得體,言辭也很合宜,“祝霍爺爺您日月昌明,鬆鶴長春。”
“承你吉言了。”
霍百川點了點頭。
霍明羽不知道是很麽時候走了進來,看見阮令儀和宋斯年有幾分躊躇。霍百川不知道在門口的時候,阮令儀和霍明羽已經有過一次交鋒,隻曉得兩人之間有齟齬,見她這樣子還以為她在為從前的事情害怕,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
霍明羽在霍家的孫輩中算是上進的,霍百川有心想要扶持她一把,於是招手叫人過來。
“這是我孫女。”霍百川拉著霍明羽的手,看向宋斯年,“說起來,你們兩個也算是有緣,你父親當初還說想要明羽做兒媳。”
阮令儀一開始並不在意霍百川想要說什麽,但是話到了這裏,怎麽看,都是衝著她來的。
果不其然,兩秒鍾後,霍百川話鋒一轉:“不過我沒答應,你和明羽一起,不是亂了輩分嗎?後來老宋不是給你找了個港城閨秀嗎,聽說你們去年領證了,怎麽沒有帶著妻子一起來?”
這就是老狐狸說話的藝術。
話裏話外沒有提阮令儀,卻句句都在刺阮令儀。人家是有妻子的,你一個適齡的小姑娘挽著人家的胳膊出現在公共場合,還姿態親昵,算是個什麽事兒?
霍百川話音剛落,阮令儀感覺到看向她的視線越來越多,且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是啊,尋仇的戲好看,這類倫理戲碼更好看。何況誰不願意看見高高掛在枝頭,潔白無瑕的花朵零落成泥呢?
但凡今晚她應對之詞有一點差錯,明天她阮令儀,合安醫藥曾經的大小姐在公司危機,父母雙亡之後,不顧廉恥攀上宋斯年的新聞就會傳遍整個東城。
阮令儀目光微動,心中已經有了說辭,不過宋斯年拍了拍她的手臂,顯然是不想讓她與霍家人起正麵衝突。
“我太太常居英國,性格內斂,一向不太愛這種場合。”
那些目光中自然也少不了對宋斯年的猜測和打量,但他笑得淡然,“不過令儀聽說今天是您過壽,一定要來看看。我受她家人之托照顧她,也不好拒絕。”
宋斯年沒有明說兩人的關係,但這一番說辭倒也無可指摘。不過比起特別來祝壽的阮令儀,霍百川在自己壽宴上刁難小輩,倒顯得失了風度,實屬不該。
霍百川神色未變,隻是嘴角的法令紋略深了幾分。他聽出了宋斯年話中回護的意思,兩人都不想將場麵弄僵,推拉一番,這件事也便輕鬆揭過。
周圍人見一場戲都沒看成,到都有些興致缺缺了。
挽著宋斯年離開的時候,阮令儀還在想,其實她並沒有太在乎是不是被人誤會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公然出現在繪豐。
隻是她沒有想到,當這個誤會被放到台麵上,宋斯年還挺在意的。
宴席采用自助的形式,宋斯年被幾個有合作關係的企業家纏住,阮令儀懶得摻和,吃了些東西,便找個了空位坐下。
她呆的位置並不顯眼,但還是有不少人上前來打招呼。其中不乏熟人,比如當初在“失眠”酒吧提點過指點過她玩骰子遊戲的男孩。
兩人說了會兒話,阮令儀才發現他父親是合安醫藥的股東,兒時兩人還曾一起玩過幾次。阮令儀有心想要了解一些合安醫藥內部的情況,隻是現在地點不對,更不是敘舊的時候。
不遠處宋斯年端著小蛋糕走了過來,阮令儀想到那天在“失眠”裏發生的事情,和那男孩加了微信便匆匆道了“失陪”,起身去迎宋斯年。
宋斯年拿的蛋糕是蜜桃味的,阮令儀的最愛。她拿起小勺子吃了兩口,見宋斯年神色平淡,猜測他沒有認出剛才那男孩是誰,悄悄放下心來。畢竟那天晚上,宋斯年問她“要不要送你回去加個微信”的樣子,實在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在晚餐快結束的時候,內場的侍者送上了一會兒慈善拍賣用的號碼牌。
宋斯年將號碼牌給了阮令儀。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確,今晚要拍什麽,她都可以全權作主。
來參加的都知道這種拍賣會的性質,也不要求拍到什麽心儀的物件,隻要散財的姿勢夠標準,舉牌的動作夠帥就可以。因此阮令儀拿這號碼牌絲毫沒有心裏壓力。
晚上八點,宴席結束,有侍者上前引導大家到旁廳落座,奉上茶水。
霍明羽作為拍賣的主持人,上台開始致辭。
阮令儀懶得聽她廢話,幹脆看起拍品名錄來。
宋斯年見她看得認真,一開始並沒有動作,直到發現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翻過頁。
男人長指一勾,從書脊處將名冊拿起,合上放在一旁。
“不想看就別看了,看我吧。”
旁廳都是兩人小圓桌,桌子中央放著香檳色的玫瑰。香薰蠟燭嫋嫋燃燒著,在空氣中彌漫出一股香甜的味道。
阮令儀驟然被奪了名冊,正準備發作,聽宋斯年這樣說,眼尾一挑:“宋先生之前不是還怕我看?”
她要看的時候拿喬,現在她不想看還眼巴巴地求她看,男人身體裏是不是都長了根反骨啊?
女孩眸中映著燭光,亮得出奇。她一雙眼睛本就生得媚,側身看人時更是勾人,眼波流轉,顧盼生輝。
宋斯年忽然覺得心中某處動了一下。他原本脊背挺直,這會兒換了個姿勢,靠在椅子的後背上,長腿舒展交疊,神色散漫,目光卻始終在女孩臉上流連。
他特地壓低了聲線,聽起來有些蠱惑:“別人都看了,宋太太不看,豈不是吃虧。”
宋斯年當然是今天晚上的焦點之一,他們夫妻倆今晚可謂分享了全場的目光。
“我不怕吃虧。”
“可我怕吃虧。”
宋斯年拿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將茶杯放在了阮令儀的手機旁。他長指曲起,在手機屏幕上敲了敲:“宋太太太受歡迎了,走到哪裏都吸引人目光不說,大半個月前酒吧裏見過的男孩在這樣的場合裏也能眼巴巴地上來搭訕。”
“……”
所以他還是認出來了。
見她不說話,男人眉梢一挑:“微信加上了?”
“……”
對象記性太好就很煩。
兩人正說這話,台上霍明羽春光滿麵地致辭結束。
眼看著慈善拍賣正式開始,門口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眾人不明所以,都抬頭朝外看去。
阮令儀知道來的人是誰,但為了顯得合群,還是朝著騷動的源頭看了一眼。
越過攢動的人頭,她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青山慈善基金會的創始人李子華女士。李子華早些年是名震海內外的三金影後,嫁人息影後一直在為慈善事業奔波。
三年前,在她的丈夫幫襯下,創立慈善基金會,捐建了上百所希望小學。李子華女士本人影響力不小,再加上青山基金會所有善款去向都相當透明,在群眾之中公信力極佳,近些年許多慈善活動都爭取要與之合作。
現在她不請自來,意味著什麽,大家心裏都清楚。
青山基金會要和今晚的慈善拍賣合作,對霍家而言,百利而無一害。隻是對某些心懷鬼胎的人而言,怕就是百害而無一利了。
阮令儀今晚第一次抬頭看台上。
不知道是不是頭頂的水晶燈太亮了,霍明羽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她一定想不通,為什麽會出現李子華這個變數,明明隻要今天慈善拍賣順利結束,有了“善款”,她公司的危機就可以解除。
不過她大概也很難懷疑到阮令儀身上,畢竟知道李子華和她母親是至交好友的,寥寥無幾。
霍明羽腳步有些匆忙地下台,沒多久,又匆匆上台來。
她麵上帶著微笑,歡迎李子華的到來,隻是她那臉色,好像比剛剛更白了幾分。
阮令儀收回目光,拿起手機旁的茶杯,借著喝水的動作掩住了嘴角的笑意。她的動作逃不過身邊人的眼睛,發覺宋斯年正目光沉沉地看著她,阮令儀抬眸與他對視。
男人的目光像有實質般掃過女人嫣紅的唇。
片刻後,阮令儀聽見宋斯年道:“我的水好喝嗎?”
作者有話說:
哎哎哎,都是夫妻,就別分你的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