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肝
第51章 心肝
樓道裏的聲控燈壞了兩盞, 驟然進入黑暗的環境中,阮令儀什麽也看不清。
她的心跳得飛快, 她能感覺到現在桎梏了她的是個男人。他的力氣很大, 微傾的身體壓了一部分重量到她身上,讓她完全動彈不得。
阮令儀掌心微微潮濕,她拿不準對方想做什麽, 但目前看來,他沒有要即刻傷害她的意思。想到保鏢就在不遠處,她心安了幾分。
男人許久也沒有下一個動作,而她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有人破門而入來救她。
她心中生疑, 直到她聞見了從男人袖口傳來的, 熟悉的雪鬆木香。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確認了身前人的身份。
這人, 把她拉進樓道裏, 又一聲不吭的, 到底是想做什麽?總不能是故意來嚇她的吧?
阮令儀有些氣, 張口就往他手心咬。
宋斯年倒也不鬆手, 由著她咬。
“嚇我是不是很好玩?”
阮令儀見狀,沒好氣地將他手扒拉了下來。
“都咬你了,還不鬆手。”
“不想鬆開。”
宋斯年替阮令儀理了理散落的鬢發, “你愛咬就多咬兩口。”
“你這人。”
阮令儀又好氣又好笑,“你不是給我送宵夜嗎?躲在這裏幹什麽?”
“大概是為了偷聽吧。”
偷聽?
阮令儀的眼睛已經漸漸適應黑暗, 她看著眼前人的輪廓,卻有點難以分辨他的神色。
“你都聽到什麽了?”
“也不多。”
宋斯年將人按進懷裏, “大概就是聽見了你說嫁給我是為了我一半財產。”
“……”
聽到的東西, 倒是很關鍵。
“宋太太。”
男人的語氣突然像是帶了點委屈, “你嫁給我,真的是為了我一半的財產嗎?”
這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失眠”被喬歲和的茶言茶語打通了任督二脈,現在竟然會裝可憐了。
“當然。”
阮令儀回答得斬釘截鐵。
宋斯年聞言,退開了一步。腳步聲落在空曠的樓道裏,聽起來竟然還帶了點悲傷。
雖然他知道阮令儀剛剛說的,多半是玩笑話,但他還是覺得胸口沉悶。
他現在本就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中,最怕聽到她否定的話。這“當然”兩字砸在他的心頭,仿佛有萬鈞之力,讓他喘不過氣來。
阮令儀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情緒。她上前一步,一隻手順勢攀上他的肩,另一隻手在男人胸前遊走,最後,落在了他心髒的位置。
“你的心,我也要一半。”
上一秒還如墜地獄,下一秒,因為她一句話,他仿佛又回到人間。
她總有這樣的本事。
“給你。”
宋斯年牽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反正它也在為了你跳。”
阮令儀突然覺得臉上都燒了起來。
這人怎麽現在說情話都這麽直白。
從樓梯間裏出來的時候,阮令儀還覺得臉上的熱度沒有消。
她推開門,迎頭差點撞上兩個門神一樣的保鏢,還好宋斯年及時拉住了她。
“剛剛他們倆也一直都在嗎?”
阮令儀小聲問道。
“當然。”
不過他之前發了消息給他們,所以保鏢並沒有跟到樓梯間裏來。
“那我們在樓道裏說的話,他們豈不是也聽到了。”
“嗯。”
宋斯年湊近她,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所以我剛剛才忍著沒有親你。”
“你這人!”
阮令儀隻覺得臉上好像更熱了,她加快腳步,朝著辦公室走去。
宋斯年在她身後不疾不徐地走著,慢慢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宋斯年帶的皮蛋瘦肉粥裝在保溫桶裏,打開桶蓋的時候,還冒著熱氣。
宋斯年替阮令儀盛了一碗。
“今天的節目你看了嗎?”
阮令儀接過碗,用調羹舀了一勺,小口地喝了起來。
“看了。”
“情況似乎和我們預想的有些不一樣。”
其實不一樣才是正常的,畢竟他們的對手,很聰明。
特別是現在敵暗我明,顯得他們更加被動。
“再等等吧。”
宋斯年的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今天晚上會有變故也不一定。”
他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晚點我安排保鏢換班,留兩個人繼續守著你。”
一直陪著阮令儀喝完了粥,宋斯年才起身準備回家。
他倒是想陪著她,但這裏說到底是醫院,不合適。
“明天沒有手術,我到點了就可以下班。”
“嗯。”
宋斯年臨別前吻了吻她的額頭,“我會來接你。”
不親自來,他不放心。
大約淩晨的時候,網絡輿論的確又有了些變化。
阮令儀又變成了話題的中心,因為有人翻出了她的履曆。
阮令儀看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與她相關的帖子已經從最初的豆瓣被搬運到了各個平台。
帖子的名字是“昨天《變你》裏被刁難的醫生小姐姐,人生仿佛開了掛”。
帖子裏詳細扒了阮令儀自上學以來不停跳級,最後14歲考上東城大學,22歲博士畢業,一路師從胸外科泰鬥,現在已經是主治醫師的事情。
大概是蹭上了昨天那一期節目的熱度,這個帖子熱度也居高不下。
“救命,我要是14歲上大學,老家牆角的螞蟻不知道都算我通知不到位。”
“笑死,我爹直接往螞蟻窩灌水,逼他們都出來聽這個好消息。”
“我打我爸一頓,他都覺得我文武雙全。”
……
“重點是這個小姐姐不僅厲害,還長得漂亮,我一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嘶哈嘶哈。”
“她和我同級,雖然不是同專業。偷偷告訴你們,她剛剛入學的時候,就美得不像話了。”
“總有人在不停提醒我,這個人間,我不過是來湊數的。”
“這腦子我就不強求了,@女媧,下輩子我也想長這樣。”
……
不知道喬歲和是睡著了,還是覺得這都是誇她的,算不上網絡暴力,也沒有太管。
阮令儀拿不準是對手突然換了風格,還是沒有真正出手,心下總是有些不安。
不過還好,她馬上可以回家了。
她換好衣服,想要紮頭發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發圈不見了。
披散著頭發多少有些影響工作,於是她決定去護士站借一根。
護士站裏,張苗剛剛洗漱完畢。
她才坐下,就聽見值班室的門被打開。
張苗抬眸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阮令儀從值班室裏走了出來。此刻她正低著頭,扣著白大褂上的紐扣。稍顯淩亂的長發被隨意地別在耳後,露出了明豔的側臉。
女人的手指修長又靈活,很快扣好了扣子,抬頭看對麵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她的杏眸裏水光瀲灩,微微抬眸那一瞬,美得攝人心魄。
如果不是結婚了,張苗覺得自己指不定得原地彎成蚊香。
“早,阮醫生。”
張苗一邊打招呼,一邊忍不住在心底裏歎了口氣,仙女果然是仙女,在狹小的值班室睡了一晚上,還是美得不像話。
“早。”阮令儀朝張苗點了點頭。
“阮醫生是準備去參加晨會嗎?”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女人,張苗也忍不住想和這位胸外一枝花多說兩句話。
“嗯。”
她看了看張苗盤起來的頭發,開口問道:“你有多餘的發圈嗎?”
“有的有的。”
張苗從抽屜裏拿出了自己多餘的發圈,獻寶似的呈到阮令儀麵前:“您挑一個。”
阮令儀隨手拿了一個最素的黑色皮筋。
張苗又獻寶似的拿出了自己的梳子。
“謝謝。”阮令儀朝著張苗笑了笑,接過梳子,將頭發紮成馬尾。隨著紮頭發的動作,女人的長發揚起又落下,張苗好像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玫瑰香,一下子擊中她的心。
阮令儀將梳子還給張苗,語氣溫柔:“我去開會了。”
“阮醫生慢走。”
張苗站在原地,看著阮令儀的背影消失,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被美人用過的梳子。
嘖,仙女就是仙女,都博士畢業了還能有這麽多頭發。
她也看了網上和阮醫生相關的帖子,怎麽有人能擁有這麽完美的人生啊,長得漂亮,學習好,從昨天的八卦上看,阮醫生嫁得也很好。哦,對了,昨天那帖子扒到最後,說阮醫生家裏原來也是東城豪富呢,隻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
張苗坐了下來,繼續工作。
半小時之後,一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走了過來。她身上穿著的衣服不是很幹淨,整個人看起來也沒有什麽精神,萎靡得很。
她指了指胸外科問道:“請問阮醫生今天上班嗎?”
“阮醫生昨晚值班,應該快下班了吧。”
張苗知道阮令儀經常給一些家境不是很好的患者墊付醫藥費,也沒有多想,給她指了個方向,“你去那邊等等,說不定能等到阮醫生。”
等女人走遠了,張苗才想起來,她是婷婷的媽媽吳許珍。
不過個把月不見,吳許珍怎麽變成這樣了?
晨會結束後是例行的查房。
阮令儀交接完工作之後,正想離開,就聽見郭誠叫她。
“小阮,你先別走,到我辦公室等我會兒。”
“好。”
郭誠找她一般是有重要的事情,於是阮令儀一邊朝著郭誠的辦公室走,一邊給宋斯年發消息,說自己會晚一點出來。
在路過拐角的時候,她正好遇見了周明湛。
周明湛兩頰都已經瘦得凹了下去,見她看過來,還是很勉強地笑了笑。
在知道了她近期遇見的很多事情都和周明湛有關後,阮令儀實在很難再以平常心對待他。特別是在這樣一個時間點遇見周明湛,她總覺得心裏有些難安。
“學長。”
阮令儀看著周明湛,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
周明湛看著她郭誠的辦公室走去,一直到辦公室的門關上,才收回了目光。
他在醫院的走廊裏遇見了吳許珍。
吳許珍看到他怔愣了幾秒。
郭誠的辦公室供他個人工作使用,雖然不大,但比集體的辦公室寬敞明亮。
阮令儀坐在沙發上等了片刻,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等久了吧?”
郭誠推門進來,看見阮令儀,笑容和藹。
“我叫你過來主要是想和你說,下下個月有一個在赫爾辛基大學醫院的心肺機械支持研討會,我沒有時間去,醫院讓我選一個人代我去,我選了你。”
“你研究生時期的導師Victor團隊也會去,屆時,你們溝通起來……”
郭誠的話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阮令儀和郭誠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隻見寒光一閃,刀尖已到眼前。
作者有話說:
這條線鋪墊好久。
感覺節奏沒有掌握好,大家都忘記吳許珍是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