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盛夏之夜,大雨瓢潑電閃雷鳴,令這酷暑之氣頓減,漆黑的屋子被天空中的閃電照得忽明忽暗,屋外的風很大,緊閉的房門被吹得砰砰作響好似隨時都會被吹開一般很是吵鬧,白浩被這動靜吵醒了。
他翻了個身,感覺到身下是柔軟的褥子,身上則蓋著一層薄薄的毯子,十分舒服,他一把將毯子扯來蓋住頭打算繼續睡,捂著頭的毯子卻在下一刻被人拉開了,有人湊過來吻了吻他的臉頰,白浩頓時驚醒,一時還未反映過來會有誰親自己因此有種被非禮的感覺,他心中一惱,反射性的抬手要去揍親自己的人,卻被抓住了手腕。
「是我。」白以樓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白浩渾身的戒備鬆了下來,他抽回手揉了揉眼睛,借著屋外閃過的閃電掃了一眼自己所處的環境,一時覺得哪裡不對勁也並未多想,他懶懶的伸了個懶腰哼哼兩聲,閉著眼要挪過去挨著白以樓。
白以樓比他動作快,一把將人抱起來摟在懷裡,說:「還沒清醒?」
「醒了。」白浩還很困,他迷糊應著,感覺被摟得有些不舒服,於是閉著眼睛攀著他的手臂往上爬,將自己掛在白以樓肩上,腦袋擱頸窩處打算繼續睡。
白以樓被白浩這舉動弄得心中柔軟,遂側頭輕吻了下他的臉頰,抬手摸著他的後腦勺,一邊打量屋裡的布局,似笑非笑地說:「我們到了另一個朝代,卻是在這種環境下醒來,倒也有趣得緊。」
白浩聽了這話強打起精神,他揉了揉眼轉身爬出白以樓的懷抱自己坐在床上打量著周圍,然而四周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到,他腦袋清明了些,突然想起之前白以樓對自己做的事,又想到自己剛剛對他做的親密動作,不禁有些臉熱,結巴地說:「我,我們已經來到下,下一世了?我還以為咱們是在白府。」
「睡懵了。」白以樓抬手揉了揉白浩的頭,打趣道。
白浩嘿嘿笑了兩聲,感覺到白以樓這明顯寵溺的舉動,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冰山突然那麼暖,簡直跟做夢一樣,他一時還沒想到該怎麼回答他的話時,屋外頓卻突然響起嘈雜的腳步聲,有火光逐漸亮起,下一刻屋門被一腳踢開,一陣風夾著水汽撲面而來。
兩人應聲看去,只見一群身著藍色短竭的家丁提著燈籠拿著油紙傘沖了進來,有序的排成兩列低著頭,眼睛並未亂瞟。
白浩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內心霎時惶恐不已,白浩抬手捂了捂咚咚亂跳的心臟,莫名其妙皺著眉輕輕錘了胸口兩拳,這點動靜頂天了能讓他抖一抖,可這來自心底的恐慌是個什麼玩意,他還不至於這麼膽小吧。
數十個燈籠將漆黑的屋子照得猶如白晝,還未容得白浩細想,白以樓已一把將他抱到身後,扯起毯子給他蓋上,自己則擋在他面前,雖然兩人都穿著裡衣,但白以樓卻不樂意誰瞧見白浩這副模樣,他理了理衣領,才冷漠的看向敞開的屋門。
大敞的屋門外電閃雷鳴,涼風夾雜著水汽卷進屋裡,這時屋外進來兩男兩女,四人穿著貴氣,相貌不俗,一看便是有權有勢的老爺夫人,幾人身後還跟著幾名丫鬟,手裡拿著不住滴水的油紙傘。
白浩趴在白以樓身後只露出兩隻眼睛來看著,甫一瞧見幾人,他就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腦海里閃過一絲對幾人的熟悉感,心中更是莫名的覺得害怕,卻又說不上來哪裡覺得熟悉,為何會感到害怕,這感覺令白浩很不爽。
幾人甫一瞧見兩人雙雙坐在床上,登時驚得瞪大雙眼,其中兩位婦人急忙驚叫一聲捂住了眼睛,兩名男子亦是臉色難看,直把坐在床上的白浩看得莫名其妙后,其中一個中年男子才不悅的開口道:「浩兒,還不快快穿了衣服過來!」
白浩縮在白以樓身後看向說話的男子,見男子正盯著自己說話,於是抬手指了指自己,下一刻他卻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好像親身經歷過一樣,白浩心念電轉,心想難道是看多了抓-奸的電視劇,所以覺得眼熟?
「說的不就是你么,傻孩子!還傻愣著幹什麼!快給我過來!」中年男子憤怒指著白以樓說:「是不是這妖道欺負你了,你跟義父說,義父自會為你做主。」說完側頭去惡狠狠的看了眼同樣臉色不佳站在他身邊的男子。
另一名男子雖臉色不好,卻也不會讓男子平白無故的給他扣屎盆子,於是看向白以樓問:「大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就跟這小子.……是不是誰陷害你了,你有何隱情且說出來,我亦會幫你主持公道。」說著同樣一臉懷疑的看向對面的男子。
白以樓看著幾人,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此時他的腦海中此時出現了另一個名為虛空道士的記憶,白以樓對此暗暗驚心,已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他並未細究,而是從記憶中知道了這幾個人的身份與來歷,但對現在的情況卻有些模糊,於是只得釋放出鬼力去感知這幾人的思緒,總算是把此事的來龍去脈摸了清楚。
反觀白浩,他有些茫然,特別是此時心中莫名的排斥與驚恐,好似會發生什麼他懼怕的事一般,然而白浩清楚,這並不是他現在該有的感覺,有白以樓在,他怎麼可能慫,於是他直接忽略了腦海中那恐懼與慌張的思緒,攀著白以樓肩警惕且小聲的問:「樓哥,這是怎麼回事,一覺醒來我就多了個乾爹?還有這人,他是在喊你大仙?」
白以樓並未作答,他盯著幾人片刻,突然抬手一揮,時間頓時陷入凝固狀態,一群人保持著最後一刻的姿勢被定格,白以樓拿過床邊矮几上的衣裳要給白浩穿上,白浩看了看他手中的月白錦袍,疑惑的說:「這不是我的衣服,樓哥。」
「是你的。」白以樓仔細的幫他穿上衣服,淡淡地說:「是此世的『你』穿的衣服,這世不會這麼簡單,在我的腦海中出現了另外一人關於此事的記憶,且我已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弄清,你先別多問,穿好衣服便下去。」
白浩聽了這話頓時有些詫異,另一個人的記憶?不過白以樓既然說了別多問那他自然不會發表任何疑慮,於是他點了點頭,配合著白以樓穿好衣服,兩人一同下了床,白以樓為眾人解開身上的定身咒,眾人頓時恢復神智。
四人與兩人對視,幾人眼神茫然,好似不知身處何地,片刻后眾人才反應過來,之前叫白浩的男子身後急匆匆的出來一名婦人,她一把拉過白浩的手,上下看了他一番,滿臉心切地說:「浩兒,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你別害怕,儘管告訴義母,義母為你做主。」
白浩莫名的十分反感婦人的觸碰,他要抽出手卻被婦人拉得緊緊的,白浩腦海里閃過一股不愉快與恐懼的情緒,很是排斥婦人,不過婦人將他拉得緊緊的,白浩雖然對婦人有莫名的敵意,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得先弄清楚怎麼回事,於是附和這兩人,一臉茫然地說:「什麼被欺負,發生什麼了,我怎麼會在這裡,義父,義母?」
婦人眼神有瞬間的游移與心虛,隨後低頭光打雷不下雨的抽泣了兩聲,這才抬起頭來滿臉疼惜的看著白浩說:「可憐的孩子,都是我這做義母的沒留心,讓你受這妖道欺負,你放心,有義母在,你只管說出他對你做了什麼,義母會為你主持公道,再不行,咱們就去請老太爺來為你做主,我就不信治不了這妖道。」
白浩見這女人一口一個妖道的說白以樓,心中更其不爽,卻只得壓著性子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沒誰欺負我。」
自稱白浩義父義母的兩人一聽這話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婦人更是氣得不動聲色的揪了白浩一把,白浩頓時痛得嘶了一聲將婦人的手拍開,而此時一段陌生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也是這群人,也是這個場景,但被婦人抓著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瘦小細弱的少年,他被婦人掐了一把,頓時淚眼汪汪的不敢再掙扎,任憑婦人與男子指著另一名衣衫不整面相醜陋的男子破口大罵,那男子被兩人稱為妖道,白浩覺得有些奇怪,這不是他們現在對白以樓的稱呼嗎。
而此時對於婦人的記憶也在一瞬間塞滿了腦袋,全是這婦人對待記憶中瘦弱少年的刻薄手段與狠勁。
同一時間,白以樓也瞧見了婦人欺負白浩,他眉頭微微蹙起,心中閃過一絲狠勁,他堪堪克制住下狠手的心思,只動了動意念,婦人立時被震得飛起,大叫著撞翻身後丫鬟一同摔在了地上。
一時間屋裡哀嚎陣陣,白浩的『義父』揚手要打白浩,卻咬牙切齒的忍了下來,急忙轉身去扶自家夫人。
白浩怔怔的看著這一切,總覺得與記憶中出現的場景不一樣,到現在他還意識不到發生了什麼,那就真是的傻逼一枚了,他應該是代替了那個記憶中出現過的瘦小少年,正在經歷他經歷的一切,但他受的屈辱未能在自己身上發生,因為他們的行動不一樣,因此決定了事後的發展。
白浩有些擔心,現在發生的事與之前不一樣也不知這是好是壞,不過現在既然什麼都沒發生,那應該算是件好事。
白浩側頭去看白以樓,對於他腦海中突然出現的記憶與推測簡直疑惑到爆,很想問問他,卻礙著眾人不能過去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