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幾人一同回到二進院中的別院里,白浩甫一牽著白以樓進了屋中便被坐在飯桌前等著的男子猛然拍桌的聲音嚇了一跳,男子指著白浩訓斥道:「小孽障,你這是要作什麼幺蛾子尋什麼晦氣?!這屋子也是他能進的地方嗎,還不快快將他給我趕出去。」
白母優雅落座,幸災樂禍的看著白以樓,她疼白以燁,因此管不住這小子,但白以燁卻十分懼怕他爹,平常他爹說一他就不敢說二,老實得很,於是她也不想跟白以燁為了個連外人都不如的人壞了母子關係,索性直接將人給他爹治。
白浩看著男子,已知曉他是白以燁的父親,此人面目嚴肅,很是唬人,但白浩哪裡就能被輕易嚇到,他護在了白以樓前面還未開口卻被白以樓拉了回來護在身後,白浩心中既甜又囧,看著白以樓小小的背影卻又有些心酸,反觀瞧見了兩人互動的白父卻被氣得臉拉得老長,臉色跟鍋底一般黑。
他拍案而起,桌上的碗碟隨之一跳,白浩心有準備倒是沒再被嚇到,只聽白父大吼道:「你這個孽畜!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是想搬石頭砸天不成!還不快給我滾過來!誰讓你跟他挨那麼近了?」
白浩很平靜的看著白父,看兩人對白以樓的態度與認知這般惡劣,他渾身都不爽,很想問問白以樓究竟做了什麼事讓他們這般毫無人性的對待一個幾歲的小孩,然而白浩還是壓制住了心中的火,打算等弄清楚白以樓的身世再說,他認真且無畏地說:「我不過是找個同伴而已,爹您不必如此動氣,不要氣傷自己,反正不論你們如何反對我都要跟他在一起,你們也不要給自己添堵了。」
這哪裡會是個幾歲的小娃娃說的話,才四歲多,牙都還沒長齊說話卻可以氣得人吐血,白父頓時遭到了來自白浩的一萬點暴擊,他實在是料想不到這平時乖順不多言的兒子突然能說會道還戳得他接不上話來,這將他氣得站立不穩,他幾步衝過來要揍白浩,白浩挺直了脊梁骨瞪著眼一副豁出去的決絕表情。
白父的巴掌高高舉起卻落不下來了,他也只是想嚇唬嚇唬這小兔崽子,根本沒打算揍他,誰知他竟這幅模樣,白父心中十分的窘迫又氣,抬起一隻手打又捨不得,不打他這老臉又拉不下來,好在這時坐在一旁的白母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求情道:「老爺,我看就由他去吧,燁兒平時被你管得這般嚴,也沒什麼同伴玩樂,讓這傢伙給他作伴總好過燁兒孤孤單單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看可好。」
白父順著夫人給的台階下來,重重的放下手哼了聲,指著白浩的鼻子說:「日後若是出了什麼事可別讓我給你擔著!」
他說完後轉身,誰知卻聽自家的『小孽畜』老實不客氣的哦了一聲,這下險些又把白父氣得拍桌子打板凳。
白父懶得再理他了,生怕再被他氣到忍不住揍他,他黑著塊臉重新坐回位置上自顧自的開始端碗吃飯,卻給了對面白母一個眼神,白母心領神會,忙招呼傻站著的白以燁道:「還傻站著,不快過來用膳?」
「爹娘你們先吃。」白浩跟兩人也沒什麼深仇大怨,見他們妥協后反而很有禮貌的討巧道:「我先帶他去洗洗,留些菜給我們就可以。」
小小的白浩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番話,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之餘還心生喜歡。
白浩也不等兩人同意便拉著白以樓小跑出了屋子,這裡的格局基本上沒多少變化,白浩毫不費力的就找到了廚房,裡面只有一個微胖的廚娘,白浩也不跟其客氣,直接請對方給他打來一盆乾淨的溫水,又要來一張乾淨的毛巾搬到院中去給白以樓擦洗。
白以樓專註的盯著白浩,他的目光純澈又明亮,其中的喜歡與感激十分明顯,那屬於小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十分可愛,白浩對他笑了笑,他這才蹲在盆邊擰布巾擦臉,白浩則蹲在一邊認真的看著。
白以樓的頭髮很亂,洗凈的小臉十分白凈卻消瘦,白浩心疼得厲害,他將正努力擦著后脖頸的白以樓手中接過布巾說:「我幫你擦,你捋著頭髮。」
白以樓安靜的點了點頭,轉過背來對著白浩捋起自己的頭髮,白浩搓了布巾擰乾很仔細輕柔的給他擦脖子。
白以樓十分安靜,又聽話得很,白浩拿著布巾輕柔的為他擦拭,心中突然很是柔軟,真不知這麼可愛的小孩子為什麼會這麼招人嫌,都特么一群瞎子。
他將后脖子擦乾淨后扯起他的衣服望了望他的後背,卻見白以樓的後背也黑乎乎的,跟剛擦凈的脖子形成鮮明對比,白浩也不嫌棄,稍微給他收拾規整后說:「咱們先去吃飯吧,過會兒直接燒桶熱水來洗澡。」
白以樓仍舊很是聽話的點頭,白浩一時還有些不適應這麼乖巧聽話的白以樓,沒有了那股子銳氣與冰冷氣息的他顯得十分招人喜歡,卻又因現在的處境而讓人心疼萬分,這讓白浩越加想要弄清楚白以樓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讓白以燁的父母這般憎惡。
兩人回到廳中吃飯,白父白母已吃好了,此時正坐在上方的太師椅上臉色不悅的看著白以樓,好在他們針對白以樓的眼神雖然十分明顯,但也並未說什麼,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家兒子跟變了個人似的照顧著比他大月余的白以樓。
白以樓很沉默也很拘謹,吃飯都小心翼翼的低著頭,幾乎看不到他在咀嚼食物,然而白浩可不管周圍的環境,自己都顧不上吃飯只知道一直夾菜給白以樓吃,還不時的嚷著讓他多吃點,就差沒夾菜送到他嘴裡了。
這舉動直把坐在一旁看著的兩夫妻看得臉色複雜哭笑不得,是該感慨兒子懂事,還是該感慨兒子小小年紀也學會吃裡扒外了?
下午的時候白浩被白以燁他娘催著去讀書,白浩本來不願意去,鑒於白父白母對白以樓的態度,白浩總有一種這一世的所有人都要害白以樓一樣讓他不安心的感覺,只想時時刻刻待在白以樓身邊。
於是作死的白浩告訴他爹上學可以,但是要將白以樓帶著上學堂,這下算是徹底激怒白父了,順手拎了一根雞毛撣就將白浩追得滿院子跑,一旁的白以樓還傻不拉幾的去為白浩擋棍棒,最後自然被白父順勢打了幾下,白浩見了險些氣得爆炸,最後還是妥協了,雖然這幾世的事搞得他神經敏-感有些被害妄想症,但既然附身在白以燁的身上,那他的人生白浩還是得承擔起,至少要保證像以前一樣正常的過日子。
於是白以樓繼續在學堂外蹲點,白浩則去苦哈哈的去跟一群小屁孩坐一起聽課。
是夜。
白浩將白以樓從小柴房裡接出來跟自己住一個屋裡,雖然遭到了他爹娘的強烈反對,但白浩仍舊一意孤行,恃寵而驕他最拿手,仗著對方寵白以燁就隨性而為,對於他來說,沒什麼比白以樓更重要的。
白浩讓家丁搬來大木桶裝滿了熱水給白以樓洗澡,他摸了摸水溫剛好合適,於是忙對一身髒兮兮的白以樓說:「我給你找套乾淨的衣服來,你快進去洗洗。」
白以樓嗯了聲,脫下一身破舊衣裳輕輕一躍便入了水,一絲水花都不曾激起。
一旁正找衣服而無意間轉頭過來的白浩正巧看到這一幕頓時崇拜不已,那木桶比他還高居然這麼輕鬆就進去了,不由感慨樓哥還真是流弊啊,這麼小就有這本事了,看來厲害的人真是從小就厲害。
白浩邊想邊找來一身月白色的錦服,在他的認知中月白色才最適合白以樓,他將衣服搭在一邊的架子上,走過來踩著小木凳攀上浴桶邊對著站在浴桶里水淹至下巴的白以樓說:「樓哥,我給你搓背。」
白以樓嗯了聲並未回頭,白皙的小臉此刻粉撲撲的十分可愛,任由身後的白浩折騰。
白浩抓起葫蘆瓢舀水來輕柔的淋在白以樓身上,隨後又發覺他的頭髮很臟,便打算連他的頭髮一起洗,白浩說:「樓哥,我順便幫你洗洗頭。」
得到白以樓的同意后白浩便舀起水往白以樓的頭頂淋了下來,對方顯然沒體驗過這種洗頭的法子,頓時渾身緊張得肌肉綳勁,他捏緊了拳頭屏息,白浩發覺后忙拿起布巾給對方抹了抹臉溫柔的說:「別緊張,我潑水下來你就用嘴巴呼吸。」
白以樓無聲的點了點頭,白浩看著這大多時間都在點頭的小樓哥突然有些心酸及好笑,原來樓哥從小就高冷,但這高冷形成的原因卻令人心疼。
白浩十分不適應這副小身體,短胳膊短腿的做什麼都費力,他折騰到天黑才把白以樓收拾乾淨,險些沒把自己折騰進木桶里,隨後等人出來后還吃力的給對方扎了個白以樓時常給自己扎的髮型。
他看著搖身一變成了個不苟言笑卻十分俊俏可愛的白以樓滿意的嗯了聲,這才讓下人將浴桶搬了出去,跟白以樓滾進柔軟的大床裡面對面的依偎著,兩人大眼瞪小眼都未曾說話,但白浩卻覺得異常滿足,能參與心愛之人的過去是多麼幸運之事。
對面的小白以樓一瞬不瞬的盯著白浩看,直把白浩看得不好意思了,忙扯了個話題問道:「樓哥,你多大了。」
「四歲。」白以樓抬起手比了比,說:「以燁跟我一樣。」
跟他一樣?難道兩人是同年的么,但看白以樓這個頭,還真感覺比自己大一歲。
眼前的小孩雖然沉默得緊,但白浩總能找到許多話來說,他嘰嘰喳喳的跟白以樓說了些話,然而白以樓只會嗯嗯哦哦或者點頭,白浩說著說著反而把自己弄得困意連連,於是連睡覺都生怕會有人來謀害白以樓的白浩抓著白以樓的一隻手漸漸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