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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遇事不決

  第37章 遇事不決

    “六點不到的時候他就來了,”周閱康也是一臉疲相,這段時間p公館的事忙得他焦頭爛額,“說胡友為四個是他殺的。對了,還有付蘭,就是死在航空大學裏的那個。”


    葉逐明皺眉:“我知道。”


    周閱康好脾氣地笑:“嘿,我這不是怕你事情太多忙忘了。”


    葉逐明猛地住腳,扭頭麵無表情地看著周閱康。


    “咋,咋了?”周閱康納悶道,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我帥得這麽明顯嗎?”


    葉逐明定定地看了好一會,突然歎了口氣,伸手把周閱康扣錯了的扣子扣正:“沒事……他還交代了什麽?”


    “哦,除了自首,還談到了p公館。”周閱康說著咋舌,“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因為p公館那幾個高層前段時間嘴殼子非硬,屁都沒放過一個。但這江航一來,又突然都開口了,還全他媽把屎盆子往自己身上攬,這群人真的太能扯,老子都要被搞成精神分裂了。”


    葉逐明拍了拍他的肩,推開審訊室外門,透過單向玻璃可以看見裏麵的情形。


    不過一小段時間不見,江航就瘦得幾乎脫相,兩頰深深凹陷,脖子上的青筋無比突出,麵色蠟黃,盡是疲態。


    “遲警官,我說的都是實話。”江航長長地歎了口氣,閉眼揉了揉太陽穴,“胡友為那四個畜生,還有那個妓女,都是我殺的。”


    遲諢坐在他對麵,昂貴的妝容在熬了一個通宵後依舊精致,她雙手抱胸,旁邊的遲宿認真嚴肅在做著筆錄。


    “你的作案動機是什麽?”遲諢沉聲道。


    江航輕微地抿了下嘴:“我的女兒,被他們糟蹋過。”


    遲諢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又是波瀾不驚的模樣:“描述一下你的作案過程。”


    江航張了張嘴,突然道:“我能要隻煙嗎?”


    很多罪犯在心理防線被攻破時都會靠外界刺激來維持精神的穩定,遲諢聽了這個要求是有喜有悲,喜的是江航沒有在撒謊,悲是為了江雪盈。


    啪嗒一聲,江航把煙夾在手裏,緩慢地吐出煙霧:“從我在派出所動手的那一刻起,我就起了殺人的心思。


    “但我沒有馬上動手,一個是他們當時被關在家裏,我沒有機會;另外就是,我當時心裏還是相信法律會還我女兒公正,我曾是一個軍人,我熱愛我的祖國。所以我不停地信訪,不停地上訴,但是遲警官,您也是體製內的人,胡天康一個中級人民發院的主任兼副院長有多大的能量,您應該比我更清楚。何況還有其他三個有權有勢的家庭。


    “我的所有求助渠道都被斬斷了,也因為請假太多,局裏說我做了太多不成體統的事把我給開除了。後來我就想著去北京上訪,但是無論是坐飛機,還是高鐵火車,他都能在我進站前把我攔下來,我的腿被打斷了兩次,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我就想到了殺人。”


    遲諢道:“我市公安局每隔兩個月都會對信訪網站上所有刑事類案件做回溯起底,有疑點的都會被再查,你隻要在上麵留了記錄,我們就一定會對雪,江雪盈的案子再做研究,正義不會缺席,你為什麽連這點時間都不能等?”


    江航苦笑:“遲來的正義是沒有意義的,遲警官,事情剛出的時候,盈盈在家裏哭得嗓子都啞了,也不說話,成天就待在房間裏,得哄著才能吃點飯。


    “她每天洗澡都會洗很久,有次是她媽媽把她抱出來的,手臂糊滿了血。浴缸也是紅的,我在裏麵撈出了兩個鋼絲球,上麵全是她刮下來的肉。”


    江航顫抖著把嘴裏的煙拿下來,崩潰道:“那是我的女兒啊遲警官!她才十六歲!一輩子那麽長,她以後可怎麽辦啊!!”


    遲諢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江航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情,這才繼續道:“我知道這事兒不處理好,她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所以我開始盤算怎麽弄死他們,我幫p公館的人看過貨,知道裏麵有種藥叫天築。”


    他在說到天築時表情有一瞬間的猙獰,但很快又恢複了:“我搞到了一點,研究了他們的活動範圍和出入場所,在他們能出門後找到了機會給他們下了藥。吃了天築的人就跟傀儡一樣,說什麽做什麽,我把他們引到了海亞公園,提前用準備好的三棱軍刺固定好場地,又用尼龍繩綁住了他們,讓他們從刀尖坐了下去…………


    “再然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葉逐明站在單向玻璃外沉默地看著,聞言轉問周閱康:“9,30案子剛到支隊手裏時,我記得你們排查過三棱刀和尼龍繩的來源。”


    周閱康點頭:“是,但是,你知道的,沒有結果。”


    案發現場沒有監控,沒有指紋腳印這類的嫌疑人信息,三棱刀和尼龍繩成為了案件的唯一線索。周閱康當時挨門挨戶地排查了市裏所有出售這類刀具繩具的店鋪,甚至連各類網絡電商都讓人詢問了。


    前者還好,後者無異於大海撈針,那段時間刑偵支隊所有人都帶上了眼鏡盯電腦,最後總共排查到近兩月內銷售發往都承的刀具繩具加起來有三萬多筆,實在沒法查。


    最重要的是,收貨方沒有哪一筆是江家。


    葉逐明了然點頭,用手打開耳麥開關:“遲諢,問他三棱刀和尼龍繩都是哪裏來的。”


    遲諢摸了摸耳朵,道:“你的作案工具是從哪兒來的?”


    江航道:“我知道你們會查,所以我是去隔壁落洋市買的。”


    葉逐明又問:“具體哪家店?”


    遲諢如實詢問,江航道:“哪家店記不得了,不過那條街叫白米,在嚴城。”


    葉逐明扭頭看周閱康,後者立馬會意,示意旁邊的小幹警:“馬上安排人去當地核實。”


    小幹警敬了個禮稱是,小跑著走了。


    葉逐明取下耳麥,端著杯水推門走了進去。


    江航對上葉逐明,點了點頭:“葉警官。”


    葉逐明嗯了聲,拍拍遲宿的肩示意他出去,把筆錄本推給遲諢,坐下後將手裏的紙杯遞給江航:“喝口水吧。”


    “多謝葉警官。”江航雙手接過,喝了一口潤潤幹裂的嘴唇。


    他的頭發長長了不少,低頭的時候就都往下落,江航皺著眉把頭發往後壓成大背頭,把多餘的生硬地別在了耳後。


    動作十分不熟練,就像是剛帶了頂假發還在適應一樣。


    葉逐明靠著椅背,看著江航挺直的脊背和係到最上麵的襯衣紐扣,想起上回在p公館瞥見那一眼,江航那時的紐扣幾乎解到了肚臍。


    他輕笑了一聲,用手勾了勾頭發:“江先生,你覺得我長得怎麽樣?嗯?”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波流轉,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和隱約的期待,尾音上揚,毫不掩飾地看著江航。


    遲諢給他騷得一哆嗦,筆尖撒拉一聲,把紙劃了好大一道口子。


    她驚恐地看向葉逐明,很想給他兩耳光問你是不是沒睡醒?!就算你要勾搭硬漢熟男也挑挑時候,這是在市局,四周都是監控你清醒一點!

    這複雜地思想活動顯然沒能通過眼神傳達給葉逐明,後者有一搭沒一搭絞著頭發,情意綿綿地看著麵前的江航。


    要是換個男人做這種挑逗意味的表情絕對是非常讓人惡心的,然而葉逐明生得漂亮,麵部肌肉控製得恰到好處,竟真讓人有些恍惚。


    但江航顯然沒看懂葉逐明在搞哪出,英氣的眉毛皺了皺,默默用腳把椅子往後挪了挪,思慮道:“好看,就是有點像女人。”


    遲諢噗嗤一聲笑出來。


    讓你瞎聊騷,夜路走太多終於遇到鬼了吧。


    她幸災樂禍地等著看葉逐明的笑話,沒想到葉逐明也跟著笑了起來,也不再抓頭發了,指尖敲了敲桌麵,突然道:“付蘭是怎麽回事?”


    他話題轉得太快,江航明顯一愣,臉上先前還算輕鬆的表情也凝固了,片刻後道:“我,”


    說了個我字,江航頓了好久,繼續道:“我在為p公館服務時見過她,那個時候已經和肖雲離婚了,男人嘛,都有點需求。我看她長得漂亮,約了幾次,但她開價實在太高了,我實在沒辦法,正巧之前手裏有用剩的天築,我就趁著她回學校的時候給她下到了招待所的飲料裏,沒想到量過大,她就死了。”


    “那為什麽招待所和學校的監控沒有拍到你?”葉逐明問。


    “嗯,我是翻牆進去的。”江航笑笑,“您知道的,我當過兵。”


    葉逐明打斷他:“都是翻牆?”


    江航有一瞬間的茫然。


    葉逐明耐心道:“我們上次問你怎麽避開監控進的學校,你說你是從正在修繕的北三門進的,所以沒被監控錄下來。”


    “啊,對,是,”江航像是突然想起,“是是,我是從北三門進來的,進招待所才是翻牆。”


    遲諢越聽眉毛皺得越緊,忍不住道:“那是四樓,而且每個房間都有防盜窗,你怎麽翻進去的?”


    江航麵上沉著,像是早料到他們會問這個:“過道沒有,我從二樓的窗戶翻進去的。”


    “你知道付蘭死的時候是什麽樣嗎你就敢說,有證據嗎?”遲諢冷冷道。


    沒想到江航還是很淡定:“我知道,你們發現她的時候,她是不是隻剩了一張皮?”


    遲諢一怔,付蘭的案子是夷靖局在辦,就是之前審訊江航的時候也沒透露過這個事兒,沒想到江航居然真能說出來。


    “你是怎麽辦到的?”葉逐明似笑非笑。


    “實話說,我什麽也沒做,她喝了天築水後就倒了,我一開始以為她是昏過去了,後來發現脈搏心跳都沒有。我就想著怎麽把她弄走,沒想到出去找了個袋子回來,她就化了,隻剩一張皮。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可能是天築,我真放的挺多的,她那副模樣是有點嚇人,我也不敢帶走,幹脆直接塞到了床底下,把現場清理了一下,然後我就跑了。”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麵色坦然,語速平緩,簡直像在講故事。


    他的確是在扯謊,遲諢自己就是畫皮鬼,付蘭的死法她再熟悉不過,隻能是畫皮做的,怎麽又扯到天築身上了?


    遇事不決怪天築?

    遲諢把筆錄上的疑點都圈了出來,正準備細細再問時,葉逐明突然站了起來。


    “行,那先到這兒吧,遲諢,跟我出來?”


    遲諢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不是,還有p公館的事兒。”


    葉逐明拉開大門:“那是老周的事兒,你瞎起什麽哄。”他把遲諢推出去,關上門前視線和江航對上,後者禮貌一笑。


    “你什麽意思?”遲諢追問他,“那付蘭真是被畫皮殺掉的,你要相信我。”


    葉逐明歎氣:“我沒不信你,但你沒必要再就這個事問江航了。”


    遲諢又問為什麽。


    “你記不記得付蘭案子剛出的時候,江航被叫來審訊室,對我表現出了明確的好感。”葉逐明轉過去問周閱康。


    周閱康想了想,點頭。江航當時一副流氓樣,氣得周閱康差點動手。


    “但他今天對我很客氣。”葉逐明道。


    遲諢不明所以:“你是想說,你變醜了?”


    葉逐明翻了個白眼:“除此之外,我有幾次看到江航,他的形態都不像一個當過兵的人,穿著舉動談吐都很邪性,但你看他這會兒,”他示意了一下單向玻璃裏江航端正的坐姿,“又很像退役軍人。”


    遲諢:“……so?”


    “他的疑點可不止你說的那一點,之前審問江航的時候,他說自己是逃票翻牆進航大的,我剛剛是炸他,沒想到他這麽不經騙。”葉逐明攤手。


    “你,能不能,做個總結?”周閱康一知半解的,實在迷茫。


    葉逐明表情變得凝重:“我覺得,我們麵對的江航,可能不是一個人。”


    不然實在很難解釋他的種種變幻無常。


    周閱康啊了一聲:“不至於吧,他是獨生子,我覺得你的判斷不嚴謹。”


    葉逐明:“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都聽我的,就這樣。”


    遲諢:“…………”


    周閱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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