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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決裂

  第38章 決裂

    騷話歸騷話,葉逐明還是解釋:“我不是指他團夥作案,我是說他的身體裏,住了兩個靈魂。”


    “你是說多重人格?”遲諢奇道。


    “不是,字麵意思。”


    “你當寫小說呢。”遲諢還是不信。


    “藝術來源於生活。寶貝兒,你在現代社會呆太久了。別忘了,單單我們的存在,就不是能用常理判斷的。”


    遲諢像被拿捏住了要害,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釋。”葉逐明沉聲道,“出於某種原因,或是意外,江航的身體裏住進了一個外來客,兩人間歇性地占據著身體的使用權,這就導致了我們看到的江航一直反複無常。”


    遲諢玩笑說你也挺反複無常啊。


    葉逐明眉毛一擰:“談案子的時候,我希望你嚴肅點。”


    遲諢:“…………”


    她在心裏大罵葉逐明是條雙標狗,手上做了個給嘴拉拉鏈的動作。


    葉逐明繼續道:“性情舉止是一方麵,自己說過的話也前後矛盾。他明明那麽愛江雪盈,卻能那麽自然地說出江雪盈讓他惡心了的話,你當他奧斯卡影帝?

    “最重要的是,這幾個月我們跟他打了那麽多次交道,他怎麽就挑這個點兒改口了?”


    周閱康也納悶:“大概是覺得東窗事發攔不住了?”


    葉逐明不讚同地搖頭:“真要這麽說,我們現在手裏的證據,都是指向的p公館、誇父、以及應雨,和江航關係不大。


    “但我說了,江航身體裏住了另外一個靈魂,也可能是別的什麽東西,我猜想很厲害,江航大概率是被推出來轉移火力的,所以這個東西,和誇父、或者說應雨,一定關係匪淺。”


    葉逐明突然大叫:“我操!”


    “怎麽了怎麽了?”周閱康趕緊問。


    “馬上聯係市內所有車站、機場,還有各大高速收費站,全麵設點攔截應雨。我懷疑她要潛逃了。艸,限製應雨的出入境的文件還沒有下來。”葉逐明看著相當煩躁,“江航顯然是出來給應雨擋槍的,我靠我就不該想著等盤慕回來,幹!”


    周閱康皺眉道:“現在就動手?合適嗎?”


    這麽久還沒動應雨,就是想掌握足夠證據後一擊必殺,葉逐明斷定這個人不簡單。然而白岩植物研究所的掛名人是誇父的董事長嚴鴻,應雨手裏隻有誇父的股份,在研究院和p公館都既沒有股份也沒有任職,王宙手裏那段視頻是不足以給應雨定罪的,全程都是胡友為在哀求應雨,而她從沒有正麵回應過。


    “來不及了,應雨如果不是人,她的管轄權就隻能是歸屬夷靖局。你也知道各省市夷靖局之間,除非涉及政治和國家安全問題,光就地方案件尋求幫助配合有多困難,大家手裏都就這麽點兒人力,她要真逃了我到哪兒去抓?”


    老總嚴鴻已經被經偵的控製了,但這人八棍子打不出個屁,全是他的律師團隊在跟警方打太極。而且葉逐明有種詭異的直覺,他覺得誇父看起來做什麽都是以嚴鴻的名義,但實際掌權人估計是二把手應雨。


    或者說,是應雨背後的家夥。


    就是不知道這個家夥,跟占據江航身體的是不是同一個。


    “可是嚴鴻已經進來了,你要真把應雨搞了,誇父可就真完了。”周閱康提醒道。


    的確。


    誇父是都承房地產龍頭,盤踞了近二十年,是門麵企業之一,前幾天誇父的股票首次跌停,上頭就已經有人施加壓力了。葉逐明真正的編製在國安,沒人治得了他,但蘭閱和周閱康不一樣,他倆是正兒八經的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副支隊長,收拾誇父會動到太多人的蛋糕,難保他們不會被遷怒。


    葉逐明揉了揉太陽穴:“算了,這事兒你別插手。遲諢,你從夷靖局調點人把這事兒辦了,還有讓小園把應雨的案子立了,就辦在夷靖局。”


    “你瘋了!”遲諢低聲罵道,“要是抓來發現應雨真是個普通人怎麽辦?!”


    “另外,讓她把我簽章帶著,所有手續都署我的名。真要抓錯了,我也認。賬都算我頭上,去吧。”葉逐明搖搖頭,“盤慕這個瓜婆娘……要用她的時候從來找不到人。”


    “啪!”


    這一巴掌是非常結實的,應雨被扇得趴在了桌上,她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居然低聲笑了起來。


    “認識六七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的臉。”應雨把手在淺灰襯衣上擦了擦,高級定製的麵料上立馬多了道鮮豔的紅。


    這是誇父集團大樓的頂層辦公室,一向整潔規矩的辦公室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連壁畫的暗格也打開了,會客桌上擺著個手提箱,裏麵零零散散裝了不少文件。


    她麵前站著一個男人,穿著宋代的廣袖長袍,身體勻稱修長,一頭漆黑長發蓋過腰際,長相是陰翳的俊美,皮膚白到病態,沒有一絲血色。


    應雨偏著頭看他:“其實你長得比你用過的任何一張皮都好看,為什麽你不用自己的臉?”


    男人的表情無比陰狠,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冷冷道:“你未免太不知好歹。”


    從一個幾乎完全融合的軀殼裏剝離出去,對他的靈體造成的傷害是不可小覷的。他把江航推出去為應雨的離開爭取時間,但這個女人竟然毫不領情。


    真是……恨不得殺了她。


    “現在所有的信息數據已經轉移完了,”應雨看了眼那個箱子,臉上的笑說不上釋然還是嘲諷,“即便公安局把都承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半點對你家大人不利的東西,至於我,那更不用擔心了。走不走,沒有什麽價值上的區別。”


    “你的命是我的。”男人一把鉗住她的下巴,“你有沒有價值,我說了算。”


    他的指甲漆黑尖銳,深深陷進本就沒有什麽脂肪的皮肉裏。應雨掰開他的手很用力,男人也不退避,兩人就這麽較著勁。


    最後那手還是被應雨無聲又強硬地扯了下去,她的下巴多了兩道深刻的傷口,緩緩往下滴血。


    “也許你以後可以考慮一下收斂收斂你的控製欲。”應雨平靜道,“比如付蘭,你看不上她,也不準別人動她,哪怕是你手底下的畫皮你也照殺不誤。”


    男人擦著指甲蓋裏的血液:“我的東西,毀也要毀在我手裏。”


    應雨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動作,下巴傳來傷口愈合的酥癢感。她遲緩地伸手,把薄薄的血痂撕開。


    “宋觀瀾,”她極少叫他的名字,每一次開口都是在說重要的事。男人頓了頓,抬頭看她。


    應雨繼續道:“我希望我死了以後,你能放過我。”


    宋觀瀾沉默地看著她,玄色長袍上隱隱有黑霧翻騰,更襯得那張臉陰沉無比:“你們人就是這樣,永遠不知足。應雨,我給你的,遠超過你應該得到的。你要知道,要想在這世上獲得東西,必定有所付出。”


    “我付出的已經夠多了。”應雨淺淡地笑了,“並且在你給我的所有裏,我唯一真正想要的,是最開始那把刀。”


    “你,”宋觀瀾掌心微動,彎刀還未成型,辦公室的電話就響了。


    應雨看都懶得看他,伸手接過電話:“什麽事?”


    “應總,有個小姑娘想見你。”前台有些為難地看了眼麵前明顯精神狀態不對勁的女孩,小聲道,“她說,她叫江雪盈。”


    應雨握著電話的手一緊。


    前台沒等到她的回應,趕緊道:“抱歉應總,我是看她,你們幹什麽?!”她的聲音驟然拔高,應雨聽到那邊傳來非常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接著電話就斷了。


    她握著電話怔了一瞬,這才摸索著找到遙控器,在對麵的顯示屏上調出了大堂的監控。


    一向整潔有序的大廳此刻亂成了一鍋粥,幾個高大的保安已經被葉逐明帶來的人製服在地,他表情冷漠嚴肅,比了幾個手勢,身邊二十來個便衣就都四下散開,堵住了各個通道和出口。


    應雨的注意並沒有放太多在他身上,在這一片混亂中,一個清瘦的身影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江雪盈身量原本就纖細,如今卻已瘦脫相了,白色的連衣裙空蕩蕩地掛在那副軀殼上,仿佛風稍微大點都能被刮走。


    她瞪著一雙小鹿般的大眼睛,臉上慌亂又迷茫,隻能緊緊地抱著胸前一本書,漏出的書皮無比熟悉。


    《物種起源》。


    那是應雨每次去各大高校、中學做演講時作為禮物送給學生的,七中那次,也不例外。


    她知道了什麽?

    應雨沒由來感到一絲惶恐,握著遙控器的手都在輕微顫抖。


    葉逐明也注意到了江雪盈,吩咐完便朝她走過去。


    可是還沒等他靠近,江雪盈就受驚地往後退,腳下踩到了什麽險些摔倒。


    葉逐明眼疾手快,一把衝上去拉住了她。


    江雪盈猛地驚聲尖叫,劇烈地掙紮著要甩開葉逐明,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砸,神情畏懼又絕望。


    那表情應雨實在太熟悉了,曾幾何時,她也在鏡子裏看到過。


    葉逐明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隻好安排一個女警來安撫江雪盈,也不問話,隻讓她帶著小姑娘先離開。


    等到她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畫麵中後,葉逐明終於回頭,一抬眼就準確地捕捉到了監控器。


    那個瞬間,應雨甚至覺得他透過了監控看到了自己。


    屏幕一下子黑了。


    宋觀瀾收回手,道:“你如果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難得在這個人身上感受到了挫敗感,從江航的身體裏完全剝離對他的傷害實在太大了,不然強行帶她走輕而易舉,根本不會在這兒廢話。


    應雨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算了吧,宋觀瀾。”她走到辦公椅上坐下,翻開了文件夾。


    宋觀瀾狠毒地看著她:“你可別後悔。”


    應雨揭筆蓋的動作一滯。


    “對了,”她忽然想起什麽般道,“住的公寓裏還有三盒今年的六安瓜片,走的時候別忘了。”


    宋觀瀾冷笑一聲,身如輕煙,散在了原地。


    應雨簽字的動作頓了頓,伸手拿起桌邊的青花白瓷,隨手丟進了垃圾桶裏。


    葉逐明進來的時候,應雨還在安排著工作:“這是跟環江的合作意向書,細節我都扣過了,應該不會有錯。但這段時間公司不太安定,為了穩住對方,利潤方麵可以多做一些讓步。”她看了葉逐明一眼,把文件夾遞給嚴助,“這幾年,辛苦你了。”


    嚴助微抿了抿嘴,眼眶微微泛紅。


    應雨是個強勢又有能力的上司,對待工作雖然嚴厲,但在生活上卻從未苛待過他,甚至可以說非常照顧。自己也是真心地崇拜尊敬她。


    “我會為您找最好的律師。”他篤定道。


    應雨無所謂地笑了笑,搖頭道:“不用費功夫了,去吧。”


    葉逐明坐在會客沙發上把玩手裏的東西,正是之前向顧烊烽討來的玉石,手感並不像看上去那麽光滑,上麵滿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有著鑒妖的效用,遇妖而明。


    就像現在這樣。


    嚴助離開後,應雨終於朝葉逐明開口:“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以為這句話,我來問你更合適。”葉逐明起身走到她麵前坐下,把鑒石放在她旁邊。


    瑩白的光芒越發閃耀。


    葉逐明盯著那張與常人無異的、甚至比多數人優越的臉:“或者說,你究竟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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