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海盜之子查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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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營地之中的戰鬥仍在進行。兵刃與魔法、血肉與廝嚎、命令與意志都是這場美妙的舞台劇里不可或缺的元素，而能夠決定結果的則只有，實力。
只有強者才能從慘烈的戰鬥之中倖存。
然後，才能夠被更強的強者殺死。
這就是戰鬥的殘酷，殘酷到甚至能令人扭曲地從中感受到「愛」與「美德」。
「我的同伴被殺了。還有，敵人實力很強，恐怕這裡的一百人也不能阻擋他們太久。」如同在敘述這與自己全然無關的事，將泛著銀色光輝的頭盔穩穩端在被沉重鎖甲覆蓋的身體一側，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名士兵的男人站在內部豪華而溫暖的房屋門口側過身子，神態恭敬地向著屋內說道。
「廢物！都是廢物！啊啊啊啊要你們到底有什麼用啊！」
屋中，原本正在抱著柔軟的枕頭瑟瑟發抖的青年聞聽此言，登時怒火上涌，手裡的枕頭舉到一半卻又放下，憤怒的表情在他俊俏的臉上只待了兩秒，很快，恐懼和不安令他再一次將已經被擠壓得不成樣子的枕頭重新抱在了懷裡。
「答答答……」牙縫裡傳來了無法抑制的撞擊聲，只是抱著枕頭根本不能起到什麼作用，青年慌亂地環顧四周，最終決定是躲藏到應該還算溫暖的被子里。
「答答答……」但是似乎依然沒有一點作用。
——果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面上帶著虛假的微笑，心中則給出了冷漠但卻合情合理的評價。站在門口的男人用膝蓋關上了門，另一隻手背負在身後向屋內走了兩步，略微躬身，卻是標準的布魯斯肯式軍禮。
「查爾斯少爺……」
「叫我查爾斯大人！」
「……那麼查爾斯大人，請問現在我們要做些什麼呢？」眼前之人越像現在這樣強調自己那完全就是自己臆造出的尊貴地位，男人的心裡也就越加輕蔑一分，還好，作為基本功，他的「面具」向來相當堅固。
「答答答……可惡啊！那些混蛋，就那麼幾個人怎麼可能？我……在我查爾斯大人的地盤上……可惡啊！」
除了抱怨和懷疑事實之外再無其他，的確是「廢物」最擅長的東西。這樣的回應不出所料，原本男人就只是隨口問上那麼一句而未曾真的對他抱有一絲期待。
事實上，從來沒有人會對這個剛愎自用、志大才疏的「海盜之子」產生任何的期待。如果有，那麼也會在與他的接觸中被迅速地磨滅。
毫無本領、毫無才華、毫無自覺。
以上三個「毫無」正是男人對面前之人的廢物程度進行的最為全面的概括。
之所以，碧海國度會找上他，包括自己會站在這裡，還不全都是看在他有一位「偉大」的父親和他手下還有這些素質相當不錯的海盜這兩點SH盜之子」查爾斯的父親老查爾斯，當年可是橫行東海一帶，帶領數十隻艦船的船隊於海上興風作浪的大海賊，其巔峰時期就連布魯斯肯海軍的龐大艦隊也不放在眼裡。
可悲的是，人總有老去的那一天，昔日的「海盜救世主」也因為年齡的衰老而犯下了重大錯誤，最終被半島聯盟的艦隊討伐了。
更可悲的是，老查爾斯的獨子，也就是現在自己面前這位「查爾斯大爺」，其能力之低劣也就不說了，最可怕的是他對此毫無自知之明。
「……」
畢竟，看不清自己實力的人最為可悲啊。心底里這樣感慨，在對方背對自己的情況下，男人嘴角的笑容悄悄改換了含義。
「啊……阿方斯！就只有你了！我現在能依仗的就只有你了！」
突然回身，仍自顫抖不停的查爾斯眼中出現了男人沉著的笑容與堅毅的臉龐，這令他心中的畏懼稍稍有所消散。
這個人可以依賴！
「快快快！阿方斯！快想點辦法！」
在布魯斯肯帝國派來的三名軍官里，其餘兩人一個總是一臉輕蔑，另一個人總是長篇大論，只有眼前這個總是一副淡然模樣而又總能給他出些「好主意」的阿方斯最合他的心意。
「嗯……辦法也不是沒有。」在青年轉身瞬間恢復了表情，阿方斯一方面暗自竊笑，表面上則仍恭敬謙和，「唯一的辦法就是，您必須放棄這裡。」
「啊，放棄？這……」
青年的臉色頓時變得比剛才還要糟糕，環視了一下屋中的各種珍奇玩意，又想了想地下堆積如山那些財寶，要他就這麼放棄，絕不可能！
「不然恐怕只有死路一條了。」
「我我我我，我走就是！」
阿方斯乍然冰冷下來的一句話令他頓時清醒過來，說的沒錯呀！金銀財寶固然重要，但也得有命享受不是？只要活下去，對！只要能夠活下去，那麼以他海盜之子……呸呸呸，才不需要依仗老爸的威名，以他查爾斯大爺的英明神武，東山再起還不是小菜一碟？
「等我！我我我我……馬上收拾一下要帶的東西！」
竟然還能認清生命與錢財之間孰輕孰重這一點令阿方斯稍稍有些驚訝，不過馬上，著急忙慌起來的青年一句話就讓阿方斯明白，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人的愚蠢。
「那麼請儘快。」心下明晰的阿方斯這樣說著，已是一步步慢慢向後退去。
——殺了他吧。
這樣的想法出現的瞬間，手腕上的護甲一閃，阿方斯手臂輕揮，已是一道無形的利刃甩出，看樣子像是風元素魔法，然而卻又沒有聚集魔法元素的過程存在，實在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啪！」
一聲脆響，風刃卻是在牆上開了一道口子，而未能取到查爾斯的性命。
「啊，發生了什麼？」在風刃襲來的一瞬間，完全是巧合，海盜之子正好彎下了身子伸手去夠他藏在床下的財寶，聽得異響，抬頭一看卻發現堅實的石牆竟開了一道大口子，頓時，「英明神武」的查爾斯就被嚇得坐倒在了地上。
「可能是敵人已經注意到這間屋子了。」
發現了攻擊而進行了閃避這點絕不可能，那就是說，是真神不願意讓他就這麼死掉。嘖，明明他的存在毫無價值。
嗯，反正就算是這次逃出去了，只有一個人的話他也根本活不下去。
那麼是時候考慮下自己撤退的事了。
主意打定，一步步已經退至門邊的阿方斯將手悄悄放在了門上。然而他的這一動作卻被因為內心不安而正尋求依靠的查爾斯看個正著。
「你要做啥啥啥……什麼？」
他驚恐地說道。
「當然是去為您阻止敵人，放心吧，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會護您周全的。還請在整理完行囊之後筆直向北逃。」
北面正是布魯斯肯帝國的疆域，當然了，布魯斯肯以商業立國，而商業向來就與「慈善」無緣。試想一下，失去了能用作籌碼的手下，查爾斯如果還妄想借布魯斯肯之力再度興風作浪，那樣一來……嗯，結論就是完全不需要弄髒自己的手。
看青年的臉色因這一句看似真誠的話語而在瞬間緩和下來，阿方斯心道世界上怎麼還會有這麼好騙的人。不再做遲疑，身著鎖甲的男人立刻推門而出，當然，臨走之前還不忘再加上一句。
「請您多保重。」
阿方斯對自己這暫時的主人投去了溫和的笑容。
——請多保重。
人們總是喜歡再分別的時候說上這樣一句話，然而，在索瑟韋爾，「弱者」的命運從來都不可能由他自己決定。
所以，就算「保重」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