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迷茫的去向
索瑟韋爾是人類所主宰的世界。人類是居住在這片廣袤豐饒土地上唯一的智慧族群但絕非唯一的生命形式，這裡也存在著相當種類的「動物」與「植物」。
事實上，索瑟韋爾是由人類主宰的另一點體現是，只有其存在對人類發展有利的物種才能夠生存下來。至於那些對人有害的植物或是具備較強進攻性和一定殺傷力的「魔獸」，隨著人類聚落的不斷擴張而早已消失在歷史的塵埃里。
克莉斯多並非是某種珍奇稀有的魔獸，更絕不可能是植物——姑且不說植物要如何模仿得這般惟妙惟肖，具備擬態的植物往往都難以移動這點可謂是常識。
那麼又要如何解釋她「並非人類」的事實呢？
……
「多謝你了，克莉斯多。」
照耀籠罩全部視野的聖潔白光即將消失，天地逐漸從茫然一片恢復原貌的同時，除了克莉斯多之外的另一道人影連同那略帶些壓抑，更像是強打精神的男聲一同顯現出來。
「有感謝的時間，想想之後該怎麼辦。」微笑的表情收回，克莉斯多又擺出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雖然，此時的她就算不散發出那股如同極北山脈凜冽冰風的氣場也能嚇走一大批膽小之徒。
人類對於和自己相似的「他者」總帶有那麼些恐懼，這些並非人類的存在與人類越相似，其帶來的恐懼感也就越甚。
「施展過『天罰聖光』之後的我短時間內已經無法再做任何事，里就連最基礎的魔法也無法使用。你看上去體能和魔力都還有剩，不過，抱歉，因為魔力源已經接近枯竭，封住你腰間傷口的冰不久之後就會消散，這意味著你必須配合少年一起，速戰速決……你在看哪裡？」
面無表情且不帶任何語氣地訴說著，一直凝視著面前之人眸子的克莉斯多就連疑問的內容也幾乎沒有任何奇怪的情緒蘊於其中。
「咳！」對面的男子聞言重重咳了一聲，除了頭盔之外唄全身鎧甲包覆，其上則滿是各種深淺划痕破損的騎士忽然察覺了少女那如同利刃般直刺的目光，扭捏了一會還是別過頭去，「沒……沒什麼！」
他剛在注視著克莉斯多的胸膛。
鏖戰之後，兄弟之間的倖存者並非只有阿方斯一人，花語之都的守備隊長，依卡薇婭派出相助小隊眾人為藍斯復仇的唯一援軍，凱爾也同樣還活著。
騎士的神情氣色並不如剛剛自冰川中走出的阿方斯那般悠然自得，但有一點兩人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受傷嚴重。體力魔力精力的消耗自不必提，額頭受到了重創，眼角和耳邊都有血跡殘留。
最重的傷則在腰際，盔甲在這裡被打出了一塊呈圓形的破損痕迹，血液染紅了周邊貼身的薄衣，傷口深可見骨，卻連同四周鎧甲也被覆在了顏色湛藍的魔法冰霜之中。
此刻，克莉斯多的冰魔法令傷口暫時止住了血跡，也麻痹了騎士的部分痛覺。
「真是不幹不脆的人，生死關頭，招式都已經發出了，你又為什麼要故意不瞄準敵人的要害？因為他是你的兄長所以就不願下殺手？那你們之前的戰鬥都是兒戲嗎？如果不抱著殺死對方的覺悟，戰鬥又為何要開始？就只是為了替我『報仇』而宣洩一時的憤怒嗎？具體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你與你兄長之間一定是有著見面就不得不戰鬥的理由吧？」
氣勢連同語調一起陡然嚴苛起來，接連的疑問、反問如同暴風驟雨，令本就在少女面前四顧尋它的凱爾全然無法反駁，最後，面露尷尬的他也只好無奈地說道：
「的確是不得不承認啊，如你所言，那個男人雖然是我的兄長，但於私於公都是我必須手刃的仇人！呼……還真是難看啊，因為一時的確情緒而沖昏了頭腦，又在生死關頭優柔寡斷念及舊情，要不是你的話我早就已經死了，嗯，是這樣沒錯。」
凱爾的發言看似輕快，但實際上，騎士的心裡仍然充滿了無盡的迷茫。
感謝克莉斯多和關於她的疑問就先放在心裡，而就算是明晰了自己失誤的現在，凱爾也不得不承受，自己根本就無法對這位背負著「殺害全家上下」和「背叛國家」兩項滔天大罪的兄長下殺手。
兄弟死決的最後，在兩人同時發出決定勝負的最後一擊之時，一個細節牽引出一個疑問，腦海里突如其來的假設令他不由得留手，將本應轟在阿方斯頭顱的攻擊偏過，最終只是廢了他一條手臂，他自己卻被兄長的重擊傷至昏迷。
但是，實在是無法理解啊！
「第一，」眨了眨眼睛，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副人類少女面孔的克莉斯多彷彿參透了凱爾所想，將他心中糾結疑惑的地方緩緩道來，「那個男人，你的兄長也留手了。就算一開始沒有，但他在將你擊昏后本可以殺死你，而你現在卻還活的好好的。」
「那是因為你！……好吧，的確是這樣。」
本來還想反駁的凱爾猛然抬起頭，卻依然無法面對克莉斯多的清澈目光，只得老實地承認了這一點。
「第二，我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是，令你必須和他見面就分出生死的原因，你對它產生了疑惑，是這樣嗎？」
「……完全沒錯。」
本來還想要以調戲對方來將這對他而言太過沉重的話題岔開，但最終並沒有做出這愚蠢過頭的舉動，凱爾感覺自己在克莉斯多面前根本就藏不住心裡的任何想法。
「沒時間讓你疑惑了，你必須儘快做出選擇。」
光芒消解無蹤，因為漆黑元素的肆虐而降下數米的地表形態再次顯露出來，克莉斯多漠然地轉過身，口中則是並不太符合其平日風格的內容。
「如果說，你的兄長之前還能對你持有一點憐憫之心，但是現在，已然被無盡黑暗俘獲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還能不能聽進去你的話。所以，你必須與他戰鬥，或者，就這麼待在一旁看著『我們』和他戰鬥。哪怕是現在什麼都做不到的我。」
換做平時，換做其他事情，克莉斯多絕對會盡量不干預他人的想法和做法。
但是現在不同。對方是使用黑魔法，並將靈魂出賣給黑暗的「墮落之人」，主人德文以及同伴「月見草」因為同樣墮入黑暗的某人卑鄙而狡猾的計策慘死的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再加上，對待自己如同親人的藍斯也算是死在這些人的手中……在這一點上，克莉斯多實在無法掩飾住自己的仇恨之心。
這曾是她最厭惡人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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