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遺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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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忍多時，只為殲敵於一舉，赫然出現於戰場將局面顛覆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莫爾，在阿方斯看來早已被自己所殺的戰士，莫爾！
之前的對峙之中，體力已至極限的莫爾在與阿方斯進行對話時清楚地察覺到背後土地上有魔法元素聚集的跡象，暫時沒有逆轉戰局能力的他選擇了將計就計，以「裝死」這種並不算光彩的手段騙過了阿方斯。
他的方法很簡單，那就是利用視野的誤差。拔地而起的石筍只是從他的腋下擦過，稍微傷到了一點皮肉，但並沒有傷及心肺，而早年就曾有過類似經驗的莫爾憑藉著相當水準的演技和視野的推算，令敵人從遠處看上去誤以為這一擊已將其擊殺。
事實上，這一舉動風險很大，也是因為真神保佑，要不是剛巧維娜醒轉過來將阿方斯的注意力吸引走，單憑演技根本就不可能瞞過阿方斯這種經驗豐富的敵人。
之後，戰士乾脆令自己的身子隨著阿方斯和維娜的魔法對撞產生的衝擊波被吹到了遠處，一邊想方設法恢復體力，一邊等待著機會。
於是，就有了天降奇兵的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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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直劈落地，血花連同各種混亂的元素交雜著暴動。由上而下的斬擊將阿方斯的右臂自肩頭斬落，飈起血箭的肢體騰地飛出，卻在黑暗元素湮滅於空氣的瞬間也不可思議地化作了顆粒狀粉碎，只餘下看上去沉甸甸的樸素漆黑腕帶在半空中打著轉，上面的顏色則在慢慢褪去。
「呼……」
咬牙憋住的一口氣輕輕呼出，緊繃的戰意隨之瓦解，剛才的劇烈活動令莫爾腰間的創口再次迸裂，過度失血加上錐心般的劇痛，就是鐵鑄的人也斷然扛不住。再也無力抓住手中的長劍，視野頓時蒙上一層黑紗的戰士虛脫般向後倒去。
——在這裡倒下的話就糟了！
這是凱爾此刻的想法。還未來得及消化眼前發生的巨大變故和再見到同伴的驚訝及欣喜，周邊不正常的元素波動令也想要鬆一口氣的騎士再次將神經拉扯到極限，強迫自己的魔力催動至頂峰。
敵人——未死！
「滋……哈哈哈哈！」
赫然傳出的凄厲嚎叫霎時恢復了阿方斯「癲狂中不乏理智與優雅」的聲線，尚能發出此般笑聲意味著戰鬥還沒有結束！
從結果上看，莫爾剛剛的斬擊只是令碧海國度的軍官脫離了「暗影饋贈」的控制，而失去一條手臂對於這個瘋狂的男人來說並不能算得了什麼！
他仍要戰鬥。
殺氣驟起，籠罩著男人周身的漆黑元素湮滅於無形，其餘各色的魔法元素卻突然一反常態地群集出現，忽然，一抹艷麗的紅色插入了精靈們的狂舞之中，是特洛伊與他所操控的觸手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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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的元素紊亂了。就在阿方斯狂笑，莫爾仰倒，特洛伊沖至的同時，遠在另一邊觀戰的維娜也感受到了這詭異的波動，片刻之前，莫爾的突然出現已經令她驚訝地要從隱蔽的岩石之後跳出來，而接下來，多種魔法元素共同現身的詭異場景卻令她立刻就想到了某種臭名昭著，人人聞之色變的「禁術」：
「元素爆破」。
這招魔法以能將魔法元素的威力發揮到極致而聞名，不過與之相對，施展這招魔法之後將會令周邊的魔法元素遭受到無法逆轉的破壞。
除此之外，元素爆破對於施法者而言還有著絕對可以稱為「慘重」的代價，施展此招在耗盡全身魔力的同時還會令魔力「永遠」無法再如同正常情況一般自然恢復，也就是幾乎斷絕了法師今後施展魔法的可能性。
所以，它還有一個更為耳熟能詳的俗稱，「自爆」。以毀滅自身根基為代價製造出強橫無匹的元素場，其威勢足以衝破任何的盔甲或是防護結界，令身處其中的人屍骨無存，包括自己在內。
忍住了叫喊出來的衝動，明知自己現在就算衝上去也只能是全無作為的維娜還是忍不住從掩體后跳出，拚命沖向了戰局中心。
心急如焚的她眼中所見卻只有白光一閃，元素們紛亂炸裂的場景並沒有如同想象一般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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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無盡黑暗之中悠悠醒轉的阿方斯，恢復意識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仰天長笑，同時，沉寂令他思考，思考著自己戰鬥，以及生命的意義。
——我是因何而站在這裡的呢？
「你很勇敢，少年。」混亂的元素漸趨沉寂，伸出的手指只觸及到猩紅凝成的柔軟護盾之上，而未能再前進半分，「雖然比起你的勇敢我會更加在意你是如何驅使這東西……咳！」
如同在訴說著一件與自己全無關聯的事，阿方斯忽然嗆出一口血來，卻立刻就被吸入了面前的猩紅，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它們卻突然消失無蹤了。
「有趣的魔法，但也很危險，搞不好你自己就會被『它』所控制。不過，若是能夠，將這份力量牢牢掌控的話……」
「阿方斯！」
嘴角掠過一抹殘酷促狹的微笑，暗影饋贈的神奇力量不但治好了他的手臂，更將其全身的狀態還原到了戰鬥之前的模樣。
在中年男人的對面，對敵人的曖昧話語全然沒有作出表情變化的少年眸中猶然是樸實無華的目光。此時此刻，他發現眼前之人與凱爾果然有七分相似。
「何必大吼大叫呢？打斷別人的發言可是不禮貌的行為，不是努博拉家的孩子應該說的話喲。」
剛剛，叫出中年男人名字的人正是他的弟弟，凱爾。
「阿方斯……哥哥，當年……你到底為何要做出那些事？」
猶豫再三，渾身顫抖不已的騎士還是叫出了那個他以為這輩子都無法再發自真心叫出的稱謂，也問出了這十年來一直都想提出的問題，他一直都想了解的真相。
這或許是最後的機會。
「提問是勝利者的特權。沒錯，給了我致命一擊的你有權提問，咳，但是，那可不是勝利者該有的眼神啊，還是說，你對於親手處置了家族與半島的叛徒這件事情上，就連一點，呵呵，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嗎？」
致命一擊，也是真正的最後一擊。元素崩壞發動的前一刻，凱爾的心中只餘下一片空白，潛意識驅使著他發動了他能施展的最強攻擊，卻是與阿方斯偷襲克莉斯多時所使用的魔法如出一轍。
「羅貫」。
作為家族的秘傳魔法，這一招與增添上元素屬性攻擊的魔力放射技巧極其相似卻又有著微妙的區別，是專研武器與防具附能魔法的努博拉家集合數代人的努力所開發出的最終成果，具備將直線上一切盡皆碾作塵埃消散的可怕貫穿力。
「……不能告訴我嗎？」
比任何人都明晰兄長剛才話中的意圖所在，知曉自己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事情真相的凱爾低垂著頭顱，嘶啞地擠出了上面幾個字。
「於私於公，你都必須要殺我。」
身軀被凱爾筆直伸出的手臂貫穿，自知命不久矣的阿方斯面色依然平淡如常，彷彿生死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做得好，我的弟弟。」
一句話，七個字，遺言一般的話語宣告：漫長而艱難的戰鬥終於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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