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兩個約定
「喂！船長！你再不過來看看的話船就要沉啦！」
中止掉瓦勒莉捧腹大笑的是身後傳來的海員呼叫聲，似乎是操作室那邊出了一點事情，雖然聽上去更像是玩笑，但這樣一句話還是令初次踏上這條船的維娜稍稍有些擔心。不過，擔心在瓦勒莉的笑容保證下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空閑的時候還會去找你們玩的喲。」
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身高與特洛伊在伯仲之間的女船長在瞬間站起，不做絲毫停留地轉身走去，只留下了仍在思考著對方名字的正確念法的特洛伊和感嘆「結果她只是來做了個自我介紹」的維娜。
想要從瓦勒莉這裡了解的情報並不少，但也不急於現在。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女魔法師倒也樂得享受與特洛伊的「二人時光」……不，怎麼可能會享受，問題那麼多真是腦袋都大了！
「對了，差點忘了，這段時間還請兩位先回到艙室里去，待會的甲板上也許會很危險也說不定呢。」
即將踏入甲板艙的瓦勒莉忽然停下了腳步，並未轉過頭的高大女人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卻又瀟洒地揮了揮手，然後徹底消失在了兩人的視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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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特洛伊，你覺得瓦勒莉船長，不，剛才的女人如何？」
拉著口中喃喃自語的特洛伊通過階梯回到下層的維娜卻在要進入誰的房間時陷入了糾結，這種糾結令她甚至有些「仇視」自己只有在這種微妙的情況下才會產生的「少女心」。不過，掙扎並沒有持續太久，回到下層的少年突然自顧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維娜也就理所當然地跟過去了。
兩人之間的對話顯然還不會就這麼結束，火元素師感覺自己必須要教導給少年的東西還有太多太多，恐怕直到旅途結束也只能說完三分之一，唔，還是四分之一呢？算啦，這些事情不重要！
「嗯，名字很難記，肌肉令人羨慕，魔力很有趣。」
因為維娜搶去了自己的床而做到了看上去頗有些年頭的木椅子上，特洛伊倒是一點也不在意這些，誠實地回答了問題。
「比你們的名字要難記得多，為什麼有兩段？」
再回答問題的時候也會做補充和反問，這一點來說是不是算是「進步」呢？維娜並不是十分清楚這一點，此前她也沒有教導「小孩子」的經驗，沒錯，雖然人高馬大，但少年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什麼也不懂得的孩子，只有不會產生盲目的好奇心這點不同而已。
結論就是意外地會激發起女人的保護欲。
唔，當然，若是能少一些對於辭彙提問的數量的話……絕對會更惹人喜歡。
「這個問題呀，這樣，先來和我做個約定好不好？」正待解釋，維娜卻突然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如此說道，當然，她也想到了特洛伊接下來一定會提問。
「約定，是什麼？」
「嘿，就是我說一件事，而你要努力做到。怎麼樣，描述夠簡單了吧？」二十分鐘的痛苦交流已經使女魔法師領悟了和少年交談的基本，在解釋一個辭彙的時候絕對不要拋出另一個名詞來，那樣只會令自己徒生煩惱。
「唔，可以，試試。」
「今後如果有事情不清楚要問我的話，問題要一個一個的問哦？還有，可以的話，在提問的時候不要在露出那種表情了。」
眼見對方答應，知道少年絕不會做出反對意見——不如說，特洛伊誰說的話都會按照去做——的維娜雙手合十露出笑容，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問題要一個個的問，我記下了。然後是，『那種表情』？我在提問的時候，表情很奇怪，很『不可思議』嗎？」
雖然真的是十分缺乏常識，但特洛伊的學習能力和記憶力還不算差。
「唔，這裡說『不可思議』總覺得有些不妥，啊，不妥就是不適合，至於你在提問時的表情啊……該怎麼說呢？渴求的樸實眼神實在令人無法拒絕。」
如同話語中描述的，那般澄澈、全無雜質的眼神用在詢問這種看似是十分簡單的問題上時，就算不是有同伴這重身份在，維娜恐怕也還是會儘可能地回答他。
「無法拒絕……可以拒絕嗎？」
「哈？」
屋子裡的氣氛變了，特洛伊突然垂下頭顱的舉動令本來安坐的維娜緊張地站起，懷疑自己是否說錯了話。
「以前，父親曾經說過，別人說的事情，哪怕心理萬分不情願，也一定不能拒絕。」
「哈啊……這種東西還是頭一次聽說。啊，特洛伊，你有對於某件事情產生『萬分不情願』的想法嗎？有過嗎？」
少年口中的訴說令起身站起的維娜心中一寒，同時生出的還有「同情」以及「疑惑」兩種情感。
「之前沒有，在遇到你們之前的時候，我不太理解有什麼東西是我無法接受的。」
若是換做別人說出這樣一句話，那多半便是謊言。因為價值判斷和觀念上的差異，人類總是會有許多無法接受的事實在。
但是，說出這句話的人是特洛伊。就連生死都全然當做無物的少年說出這句話之後，維娜的驚訝也只存在了幾秒，最終還是理解了。
不過，為何是「之前」？
「我無法接受那種『黑暗』，就是那些漆黑的魔法元素。」似乎是看出了維娜的疑惑，特洛伊在短暫的停頓之後繼續有些低沉地訴說著。而令他「無法接受」的東西果然正是在之前海盜營地的戰鬥之中，被暗影饋贈的力量所俘獲的阿方斯身上所纏繞的那股黑暗力量，「那時候的我，不理解，似乎不太像我。厭惡別人不是什麼好事……」
「不說這些，維娜，我會努力在提問時不露出那種表情。因為是約定。」
壓抑的氛圍轉瞬間消失不見，陽光碟機散了陰霾，平凡的面孔竟在此刻露出了笑容，如此說道的少年卻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冥冥之中彷彿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驅使著他。
根據索瑟韋爾大部分地區的習俗，兩個人在定下約定時必須要握緊對方的手。
所以，維娜也將自己的手掌遞了過去。
「嗯，約好了。」雙掌相交，女魔法師心中驚嘆連「約定」為何物都不知曉的少年竟會知道定下承諾時的慣例，但也無暇思考太多，比起那個，現在的她還有更重要的話想說。
大概，只是心血來潮。
「還有另一個約定，這個比剛才的更重要。」
這樣的發言換來了特洛伊的搖頭。
「約定應該同樣重要。」
「好，你說同樣重要那就是同樣重要。聽好了，特洛伊，我們之間的第二個約定是……」
面帶複雜的微笑，心念涌動，在這一瞬間思考了太多太多過往的女人深深吸入一口氣，隨後，鼓足了勇氣的她終於道出了另一個約定的內容。
「不要離開我，永遠。」
——她已經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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