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風暴之前
與小隊一行人半島之旅的驚心動魄、波瀾曲折不同，自船舶出港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天，期間竟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事件發生。
平淡該是好事，畢竟海面之上不比陸地，萬一發生了什麼意外導致船隻沉沒之類的事故，饒是眾人武技和魔法再過高強在此也幾無用武之地。
不過要說的話，這幾天平淡的日子還是令維娜有些莫名的失落感，倒不是說不喜歡這樣安寧的生活，只是會感到莫名的空虛，而實際上，女魔法師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怎樣的生活。
一個人想要活著其實也並沒有那麼難，相反，這還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唔，只要你把「活著」當做唯一目標的話。
難的是，在生存的同時找到合適自己的道路，並且貫徹。
「維娜，抱歉，我又有問題了。」
依舊是提問與回答，不過，經過了五天的交流，特洛伊與維娜之間的對話已然順暢了許多。「約定」定下之後，少年提出的那些會令不知情的人誤認為是挑釁的問題已經越來越少，這一方面是因為他自己有所收斂，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所掌握的辭彙和知識正在穩步提升。
在知識儲備上，維娜並不能稱之為一名合格的「老師」，但她卻有著一位優秀的導師必須具備的素質：耐心。
「好啊，說來聽聽。」
和特洛伊之間的交流也是女魔法師這幾天來幾乎唯一的樂趣了。隔壁的雷爾夫一天到晚吐得渾天黑地，污染了周邊海域不說，連帶莫爾也要在一旁照顧他，倒是還了之前「欠下的債」。
估計等到下船的時候大漢少說也要瘦下二三十斤。雷爾夫「暈車」、「暈船」的奇怪體質維娜一路走來真是見得多了，也真是苦了他，在殘酷戰場上都沒有被刀劍所擊倒的漢子竟然會被暈船所「掏空」，這未必不算是一種諷刺。
話說回來，雷爾夫與莫爾之間的「友情」還真是令人羨慕。已經見識過不知多少次兩人相互扶持的場景，維娜有時候真很自己為何會是女兒之身。
不提優劣，女人和男人的確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或許這種「不同」才是這片土地上「重男輕女」觀念的源頭吧？還好眼前的少年並不會因為自己是女性而產生輕視之類的想法。
「我們要去哪裡？」
與第一日的拘謹不同，此時的兩人並肩坐在床頭，保持著微妙的距離。這次是主動發起的提問而非是針對他人話語中的不解之處，悄悄偏過頭的特洛伊看上去竟有些緊張。
「我們的目的地是『魔法學園』，還記得在哪裡嗎，之前你在問其他東西的時候我有提到哦。」換做正常人的話恐怕早就問了，怎麼可能還會等到出發之後的第五天？心中這樣想著的維娜嫣然一笑，特洛伊無論誰的話都會去照做這點雖然仔細想想很危險，但也恰好能激發起她的保護欲。
而且，這一點好像很難糾正的樣子，女魔法師也嘗試告訴過他幾次「不要隨便聽信別人的話」，但最終都以少年的沉默而不了了之了。
「唔，格、羅、瑞蘭？」
特洛伊努力地回憶著，然後同樣努力地念出了他認為正確的名字。可惜的是，雖然少年很努力，但還是有一些瑕疵在裡面。
「是格洛瑞蘭啦，『洛』不是『羅』！格洛瑞蘭共和國，來，再念一遍。」
「唔，格、洛、瑞、蘭、共、和、國。共和國的話，記得你說過，意思是領導整個國家的人並非是出自世襲，而是由所有人選定的，對吧？」
「說的沒錯，值得表揚。」口頭上給予了少年鼓勵的誇讚，不過對於自己所告知的概念，維娜此刻還是多少有些不安，畢竟她也不敢肯定這所謂的「共和國」到底意味著什麼。
只能說，理論上是這樣吧？嗯，這些國家層次的高深「理論」還是藍斯隊長告訴自己的……
「魔法學園，到了那裡之後，我可以學到更多的魔法嗎……」說到這裡，特洛伊的眼眸突然閃爍了一下，低首，面上浮現出一點「興奮」的少年凝視著自己抬起的雙手，驀然，周圍的魔法元素開始沸騰，不同於火光的紅色開始聚攏在略為粗糙的掌中。
「魔力、魔法、元素，真的很神奇。」
他將激動的目光投向維娜，後者則因為少年身上涌動著的魔力而似陷入了沉思。
「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一定記得要分場合，我們可不能隨便施展魔法，會有很多麻煩事。」有些不忍說出這句話，但還是要說，正因為特洛伊似乎對魔法有著非同一般的興趣，所以維娜才更加要告訴他，魔法並非全然只具備「美好」的一面。
根據神殿方面的說法，索瑟韋爾的魔法是真神降下的恩賜，原意本是讓人類能夠更好地生存。但是作為一種力量，同樣的魔法也會因為使用者目的的不同而帶來不同的結果。
魔法本來也是「破壞」與「殺戮」的力量。
——現在告訴你這些還太早了吧？而且，我自己也不明白魔法到底是因何而存在的，又為何人們要苦苦追尋他，渴望學習更多的魔法，掌控更多的力量。
心中也同樣是迷茫，想起自己童年時的悲慘經歷，又想起那種無法守護摯愛之人的感受，對於魔法，對於力量，對於想要變得更強這件事情，等等等等，維娜自己也相當不知所措，只能走到哪就算哪裡，多少有些「隨波逐流」的意味在。
「喲，年輕人們，我可以進來嗎？」
眼見屋內的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彷彿是不堪忍受這種寂靜一般，高大的身影佇立在虛掩的門外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嘹亮的女聲終於乾脆地將安靜的思考打破。
「是瓦勒莉，有事嗎？」
說話的竟是特洛伊。這五天以來，此前主動介入二人之間談話的女船長也多次前來「拜訪」，並且十分自然地加入了對話之中。明明身為船長，理應事務繁忙的瓦勒莉卻在五天之中來了數十次，已和兩人頗有些熟絡了。
「船長……唔，你的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了什麼嗎？」
維娜倒是沒有因瓦勒莉打擾了他與少年的「二人世界」而產生什麼負面的情緒，相反，她還有些感謝這位「見多識廣」的「大人物」，多虧了她分擔了不少特洛伊的奇怪問題，女魔法師才不會多生出那麼多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尷尬來。
「哈？有那麼明顯啊……」
笑聲有些勉強，再次介入了維娜與特洛伊交談的瓦勒莉臉上並沒有了此前的輕鬆愜意。這次，一貫給人豪爽豁達感覺的女船長神色有些黯淡，開口卻也有了遲疑。
「唉，有一個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們。」撓了撓罕見沒有抹上濃妝而稍顯失色的臉頰，瓦勒莉無奈地攤手，低聲宣告了這段旅程的平靜將要被打破的事實。
「我們遇到問題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