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特洛伊最長的一天·暗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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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問題實在讓若難以回答，神之女大人。」
雖是謙卑恭敬到了近乎令人反感的地步，但亦是難掩其身上的雍容沉穩，她彷彿永遠也不會笑，更不會露出其他表情。
「身為神女而降生於世，必定要肩負拯救萬民重任的您，亦或是身為一名普通女性，想要努力去追尋自身幸福的您，無論哪個您都是若必須豁出性命去守護的對象，而若的『好惡』在這個問題之上則並沒有什麼意義。」
就在西露恩的提問結束后的瞬間，使用奇怪的第三人稱自稱一身鎧甲裙裝侍立門派嚴陣以待的威儀女人立刻便給予了其不卑不亢的回答。
而這也是西露恩早已知曉的回答。
「這可真是符合你身份的發言，若。但這也很沒趣兒——嘿！」
有些破壞溫婉形象地自柔軟的床褥上一躍而起，在被以幕布隔絕了幾乎一切光線的暗室之中，緩緩邁出步子，稍微花了些時間才找到自己的「守護者」所在位置的西露恩走到對方的面前，臉上帶著足以將周遭黑暗驅散的甜美微笑，繼續說道：
「那麼，讓我換一個問法吧。」不做絲毫退讓，注視著面前比自己還要高上一頭的女人，特意讓眼中露出玩味目光的神之女伸出絲絨包裹著的纖細手臂，將其溫柔地撫上對方堅硬鎧甲之下的柔軟胸膛，「同樣的問題，但我並非是在問身為真神最為虔誠的信徒，『全體聖武士們的楷模』，在七百名聖武士中位列第三位的你。」
刻意拉長了聲音，西露恩在昏暗的背景下閃爍著堅定光芒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將伸出的手臂彎曲，踱步向前拉近了與臉色已然沒有絲毫變化的若的距離，她竟然將自己的側臉也倚靠在了對方的胸膛上。
就算是隔著冰冷的鎧甲，西露恩也還是能夠聽見若那強而有力的心跳。
——很安心呢。
「我是在問另一個你，真正的你，自小就守護在西露恩身邊的你，見證了她的痛苦、她的掙扎、她的改變、她的成長、她的一切的你。」
閉上眼睛，她一字一頓地細細念著，追憶著那一旦將精神放鬆下來就絕對會立刻被忘記的「美好」回憶。
「同樣的問題，另一個你會怎樣回答呢？可以告知我答案嗎？」
「若那是您的要求，若，就只有照辦了。」
身為神官與聖武士的佼佼者，與西露恩同樣是被真神寵愛著而獲得了極強天賦的女人依舊平靜地回答著。然而，心跳加速的事實已經無法掩蓋，若十分清楚自己的偽裝在此刻的西露恩面前是何等的脆弱。
「呼……若更喜歡現在的您，喜歡這個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會像常人一般意氣用事、缺乏理性，還有些喜歡捉弄別人的您。」
「嗚……讓你說得我好像個小孩子！」
伸出雙臂將嬌柔的神之女攬入懷中，曾因那冰冷莊嚴的氣勢而令多少男人都望而卻步的若終於露出了甚至豪不輸於西露恩的絕美笑顏。
——她笑了，而她的笑容本來就是為西露恩一人所準備的。
堅強而無懈可擊的面具只有在自己一直守護著的人面前才會稍稍卸下。事實上，西露恩剛才的那番話語反過來也同樣成立，就像若是最為了解西露恩的人一樣，西露恩也是全世界上最了解若的人。
「您明知道這樣任性的回答有悖若的身份，更有違若的信條……就算知道會這樣您也依然提出了這樣過分的『命令』，要怎樣說呢……現在的您還真是一個可怕的『惡魔』。」
輕聲訴說著，之前的莊重在此刻盡數轉化了無比的溫柔，若用覆蓋著由輕便卻具備相當魔力抗性的金屬所製成的鎧甲的手掌輕輕劃過西露恩順滑的長發，配合地低下頭，她沉溺地呼吸著對方周身纏繞著的淡漠香氣，稍稍用力將她自懂事以來就一直守護的人緊緊地抱住。
時間彷彿在此刻放慢了腳步，被刻意安排成這番模樣的暗室里，只剩下了兩個互相理解又互相珍視的女人由輕而重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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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輕響過後，陽光的恩澤再度灑向這間總是被昏暗氣息所籠罩的屋子，溫和的光芒打在若的鎧甲上反射出更加耀眼的東西。而以附能魔法之中的「念力移物」將幕布拉開的女性聖武士臉上不知何時竟又恢復了那派莊重嚴肅的神情，環抱住西露恩的手臂似乎也是早就鬆開了的。
「誒誒？」
發出了曖昧的輕吟，因為對方的一步後退而頓時失去了倚靠，周身瀰漫著強烈倦意，似乎是剛剛睡醒的西露恩並沒有費多大力氣地穩住了身型。
「不繼續了嘛？我還期待著『下一步』呢……」
抬起頭，挺直了身子的西露恩在陽光之下盡情地向上舒展雙臂，陽光透過她乳白色的紗衣照射在不輸給布料那般潔白的肌膚上，映照出更加美麗而充滿生機的顏色。
「若不太明白您在說些什麼。」一瞬間臉上又露出了那副動人笑容殘留下來的痕迹，話鋒一轉的若朗然說出了她本來早該說出的東西，「需要若為您前往『那裡』嗎？」
對於自出生以來就一直置身於光明之中的若來說，周遭任何的「邪惡」和「污穢」她都能在第一瞬間感覺到。她更加明白，西露恩自然也能感知到那悄然潛入魔法學園之中的不祥氣息。
「不，你必須要守護的人是我，對嗎？」開口又恢復了之前的低緩神聖，此刻，赤裸著玉足站立在冰涼的黑色大理石上的人似乎已不再是「西露恩」而是「神之女」，「這點程度的狀況還不至於讓你出手，讓我來想一想……是了，『木石先生』不是正在那一帶嗎？」
微笑著眯縫起眼睛，雙手合十的神之女偏過頭，下達出她的指示。
「讓『木石先生』前往出現不祥氣息的五十七號訓練場，聯繫他的工作就拜託你了，可以嗎？」
「是！」
躬身行禮，若的回答沒有絲毫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