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犧牲（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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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藍斯。你，總是會裝作看不懂當下里是什麼場合，恣意發表你自己的言論，哼哼，很好，我就是喜歡這一點。」
沙啞的聲音忽然變得昂揚，彷彿一下子換了一個人一般，黑祭師的身軀如同先前一樣遁入暗影，於短暫消失再度出現的這一次則是現身在了癱倒在地，仍被困在「夢境」之中飽受折磨，衣衫已被冷汗所浸透了的史麗捷面前。
他要做些什麼？
「這些經過改造之後變得『名副其實』的暗影魔，其實你在見到它們的一瞬間就明白是我在背後操控它們的吧？我能夠控制暗影，這一點你當年就已經知道了……但你卻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因為你那天真的頭腦里還抱有那麼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就因為我沒有操控『暗影造物』去真正做出你眼中的『壞事』，你就自顧地將我當做只是執迷於研究魔法之中所潛藏真理的，同你一般什麼都不知曉的愚蠢之人么？哼。」
帶著深深嘲弄意味，更像是自言自語的東西以冷哼聲作為結論，面容冷峻的卡萊倫斯將受到控制，不再會無限制擴張的暗影塑造成繩索的形態，並使其束縛住史麗捷的四肢，將其吊起在了半空之中。
「騰！」
同一時間，周邊火光大盛。此前，無論是光元素魔法還是火元素魔法，其製造出的光芒都只能令這蒙上莫名黑暗的洞穴稍稍被點亮幾分，然而這一次卻不同了，自暗影繩索連結到岩壁的點上燃燒起來的奇異火焰頓時將整個洞穴都照亮了。
「你是結社的一員，並且，就算經歷了這多，你對那毫無邊際的美夢也仍抱有幻想。所以，哪怕『他』的允諾和要求有多麼匪夷所思，你也依然會執行。」
眼前，被漆黑的繩索吊在空中，睫毛纖長的眼皮緊閉，眉頭皺緊，紅潤的雙唇毫無規律的張合，史麗捷此刻的姿態看起來正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誘人。
冷淡地訴說著，看起來絕對不像是會憐香惜玉之人的卡萊倫斯自身旁突起的暗影中抽出了那把平淡無奇的「魔劍」——剛剛重新現身的黑祭師似乎將其留在了暗影之中，然後，將其高高舉起，又緩緩落下，用那並不鋒利的劍鋒搭上了史麗捷光潔的脖頸。
「儘管你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界限，但你想必還記得『另一個我』透露出來的東西，這把劍正是結社的首領想要得到的，『暗影饋贈』之中最為獨特也最為強大的，足以『將世界構成的基礎傾覆』的『魔劍』……哼。」
又一聲冷哼之後，黑祭師持劍的手輕輕下壓，頓時在史麗捷纖細的脖頸上劃出了一道血痕。只是，這點肉體上的傷痛對於正被夢魘所折磨的她來說完全算不上什麼，史麗捷的表情沒有因此發生半分變化。
「藍斯，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嗎？人類總是說『眼見為實』，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又只會去相信那些對自己有利的毫無根據的傳言。說到這裡，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把魔劍埋藏在魔法學園的地下，又為何只有結社的首領知曉這點，而學園這邊卻並不知曉，關於這個你就沒有半分懷疑嗎？」
一邊說著，似乎並不在意身後藍斯回應的黑祭師將另一隻手輕柔地撫上史麗捷濕漉的臉頰，彷彿愛憐地摩挲著。
「講到這裡，你就沒有覺得奇怪嗎？明明那位首領的一切你明明都不知曉，為何你還會無條件地信任他呢？」
「你認為說這些就能讓我動搖了嗎？」
「哈，動搖？那是什麼？你認為我在面對你的時候有必要動用這種手段？」面對藍斯突然開口的質問，黑祭師不怒反笑。他的笑就如同深淵的凝視，令人沉淪、令人迷惘，「但是，不得不承認，你固執得就像是塊石頭，你的眼中只有自己認定的道路吧？不錯，很好，你的這一點我也同樣喜歡，咯咯……」
喉嚨里摩擦出了刺耳的聲響，臉上的鄙夷悄悄移轉到心中的黑祭師將嵌入史麗捷頸部的魔劍稍抬，卻讓人感覺他下一刻就會將其狠狠揮下。
然而，他並沒有這樣做，他彷彿還有很多話要說，要和藍斯說。
「吾友，我剛才所說的話你到底相信了幾分呢？沒關係，不用回答。只是接下來，我要說的東西又會讓你擺出怎樣的表情呢？哈，值得期待。」
明明並沒有轉過身，但卡萊倫斯卻將藍斯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甚至包括他的內心所想。
——他已經開始思考我說這些話的意義了。
「我是一個很仁慈的人，作為敵人而言實在是太過仁慈了，所以，如果要擔當『最終魔王』的角色的話還是多少有些不夠格。」
突然間說出了違和感十足的話語，黑祭師卡萊倫斯的聲音忽然間放的很輕，而就在身後藍斯錯愕之際，那道被漆黑袍子包覆著的身影也在眨眼間發生了變化。
「關於我為什麼想殺特洛伊的問題嘛？倒也不是什麼太過複雜的東西啦。」
一瞬之間，出現在藍斯面前的背影變得「袖珍」了一半，只是那噬魂刻骨的氣勢卻沒有因此而絲毫衰減。
大多數情況下都以病態的青年形象出現，偶爾又會變成一個暴躁易怒，看起來頗為陰險的老者，而除了上述兩種姿態之外，黑祭師還有另外一種不太為人所知的形象，也就是現在這幅天真孩童的模樣。
「阿貝爾。就算忘記了有關他的一切，這個名字你也還不會忘記吧？」
轉過身，赫然變得與史麗捷嬌小身軀相匹配的「幼年」黑祭師臉上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只是，那雙如同幽冥鬼火散發著絲絲寒光的碧色瞳孔漂浮不定，令人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將他和「人畜無害」的弱小孩童聯繫起來。
他只是個惡魔，試圖以眼前的「幻像」蒙蔽無知人類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