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殺戮之夜（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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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如同猛獸般吼出上面所謂的「最後通牒」之後，突然間又沉靜下來的刺客竟然真的不緊不慢地開始一個一個念起數來。
「……八、九、十。」
然而，直到他氣定神閑地將一到十的數字數完，衛斯理等人也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
這不由得讓刺客訝異地瞪大了眼睛，緩緩道出「你們難道沒聽見我說的話嗎？」，之類的疑問。
不過，這點疑問很快就被他自己解決了。
「原來如此，嚇得動不了了嘛？看來是在下太高估了諸位的勇氣與覺悟，既然如此，在下似乎還需要給你們一點『動力』才行。」
詭譎的氣息再一次環繞在了刺客的周身，與先前不同的則是，魔力的感覺也終於開始出現在了他的身上。這股並不強大但不詳的魔力讓衛斯理一時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但青年法師卻沒辦法記起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老實說，在下一點也不喜歡從背後『暗殺』別人，從正面捅穿人類的心臟才更加有趣，因為啊，這樣可以看到人在死前才會露出的那種美妙表情：難以置信，卻又無可奈何。直到死亡來臨的瞬間，他們也依然沒有察覺到自己離死亡竟會如此之近……多麼可悲可嘆而又令人嚮往啊！」
話語中的真切誠摯搭配上病態的言辭內容反而令人更加心生寒意。
「所以，我其實一點也不想偷襲你們的同伴。她太疲憊了，又受了傷，這種情況下，在下還是趁其不備一舉割斷了她的喉嚨，沒辦法，在下實在是太弱了，從正面光明正大地發起挑戰實在是沒辦法認清自己的愚蠢表現，沒有辦法，我只能這樣做了，可惜。」
刺客又向前踏出了一步，低垂著頭顱的他看起來很是消極，當然，他口中稱自己「太弱」的話語則不可能有人會相信。
——「動力」……莫非他要？
眼見對方閃動的目光盯上了哈莉倒地的屍體，衛斯理的腦海中突然升起了不妙的預感。
「一位身經百戰的女戰士，很好。看看這具被鎧甲包裹著的柔弱身軀吧！長年的戰鬥早已令她滿身傷痕了。」
一瞬間，衛斯理真害怕眼前的刺客會伸手剝下哈莉的盔甲和衣物，讓她死後的清白也被玷污。還好的是對方並沒有這麼做，他的目光中帶些敬畏、帶些憐憫，而且意外地聖潔而純粹，彷彿是真神在人間的代理人——「神官」一樣。
但他絕對不是神官。就算用小拇指想也能明白，一個毫無理由就奪人性命，並將殺人兩個字時時放在嘴邊的惡徒怎麼可能會是救死扶傷的神官呢？
這邊，衛斯理的腦中不但沒有思考出對策，反而已經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那邊，目光與行徑構成鮮明對比的刺客，其貌似意味深長的自說自話仍在繼續。
「多麼令人敬畏啊，這位偉大的女性與在下以往所殺的那些『垃圾』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她，她在知曉了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之後，不但沒有露出軟弱哀求的眼神，更是毅然決然地轉過了身，將自己那最後的溫柔留給了你們。『逃跑』？哈！哈哈哈哈哈！多麼令人動容的兩個字，感動得我都要哭出來了，哈！哈哈哈……這個白痴難道以為你們能從我的『狩獵』中跑掉？」
語氣瞬間再度變得兇惡，與此同時，刺客接下來做的一件事令衛斯理自其出現以來就一直保持著冷靜的內心發生了巨大的波動，一股熱流險些驅使著身體做出那些早已被他判定為「沒有理智」的行動。
「砰！」
——今天的我……有些奇怪。為什麼……我會「無動於衷」？
悶響發出的原因是，氣息驟變的刺客突然毫不留情地朝著哈莉屍體的頭部狠狠踢了一腳，並在施展了這樣的暴行之後將靴子踏上了女戰士已然「模糊不清」了的面頰。
——憤怒？是的，我應該憤怒，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我仍能如此冷靜？甚至會以為這樣『還好』？還好卡姆伊沒有再次失去理智衝上？
或許是同伴的死亡已經令衛斯理心中的某種東西也一同破碎了，就算所剩不多魔力已經沸騰到極點，就算並沒經過太過刻意鍛煉的拳頭已然狠狠繃緊，就算自己同伴的屍體正在被可惡的敵人蹂躪，就算如此……衛斯理也依然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把你的腳……從那裡拿開啊！」
或許是向前的莽撞已經消磨掉了他全部的勇氣，卡姆伊也依然沒有做出行動，這一次，朝著做出非人行徑的此刻怒吼出聲的人赫然正是那位似乎已經被對峙的雙方所遺忘的人。
沒錯，大吼並且「做出行動」的正是那個「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就無能為力，只能躲在他人背後，只能被保護」的祝福魔法師卡蘿！
而他的行動正是之前曾對森林區領主「紅色植樹工」時所使用的「削弱結界」，這招不但能夠消減魔法的威力，還能夠阻礙結界內部被「判定為敵人的目標」行動的結界魔法卡蘿其實也是最近才學會的，原本效果甚微，然而，或許是因為怒極恨極痛極的情感讓這名年輕的女魔法師突破了極限，此刻，由她所施展出的「削弱結界」甚至令遠端的此刻感到了身軀的沉重，彷彿是被什麼重物所壓住了一般。
「這……很好，很好啊！」
意料之中的行為讓刺客感到氣血翻湧，然而，想要發出的上述感慨卻沒能真的說出。
——就是現在！
就算同伴屍身受辱也依然「無動於衷」，衛斯理漫長的等待只為了尋求那麼一瞬間的破綻，而現在他終於等到了。
「現在！卡姆伊！上！」
儘可能簡短地對呆愣著的同伴發出指令，法師的身體卻行動地比嘴巴更快，積攢已久的怨氣在這一瞬間盡情宣洩出來，衛斯理將剩餘魔力的大半注入雙手之間，將自領悟魔法以來所施展的威力最強的熾烈火球急速拋向看起來同樣有些愕然的刺客。
龐火球術，衛斯理最擅長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