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火的教徒

  拜火教團的實力不值一哂，而他們的防護措施看起來就是照著應對中階魔鬼的標準制定的，即使有個五級施法者在場，扎澤爾也隨時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把這幾十號人捏扁揉圓。他收回視線，自稱科林的紅袍老者如釋重負。


  當務之急是，他想先解決自己心中的疑惑。首先，一個嚴重的問題是，遊戲里的法術三要素的咒語、姿勢、和施法材料，咒語和姿勢都是系統已經設定好的，玩家照做就是了。但關鍵在於，現在根本沒有系統，儘管扎澤爾的敏銳感官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體內滂湃洶湧的海量法術，但他能憑自己記得的完整無缺的咒語和姿勢實在是寥寥，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會導致法術失敗，引起反饋。


  念頭數轉，這位遊戲里度過千年歲月的資深魔鬼玩家便有了計較。魔鬼的天賦技能【召喚魔鬼】，只需花費數秒時間和使用幾句特定呼喚用詞便能召喚出地獄的同族，而身為傳奇等級的獨一深獄煉魔的扎澤爾，他的【召喚魔鬼】相當於一個九級法術，從最低階的劣魔到高階魔鬼中的佼佼者恐納魔（角魔），都在他的呼喚範圍。倘若他能呼喚出巴托的魔鬼，那麼他的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扎澤爾直起本來蜷縮著的身體，六米身軀的高大雄壯盡顯無疑，引起身周的人群一陣騷動。悶雷一般的「低吟」從魔鬼長滿利齒的血盆大口中以一種奇特玄妙的腔調和節律響起，前後持續了數秒。科林神色數變，最後還是舉手做出一個代表安靜的手勢，前一刻還騷動不已的拜火教眾立刻安靜了下來。


  空氣中充滿著緊張的氣氛，幾十雙眼睛從各個方向一起向魔鬼注目，心下紛紛猜測他在幹什麼。但魔鬼的吟唱停下後過了好一會，什麼都沒有。


  【召喚魔鬼】沒有響應。扎澤爾甚至都沒有打開鏈接九層地獄的魔力通道。按照《龍與地下城》的遊戲設定，要麼，是整個九獄的魔鬼灰飛煙滅了，要麼，他所在的地方是禁魔區。看看身邊的「反邪惡法陣」和「次級異界誓縛」散發著的魔法靈光，扎澤爾知道不會是后一種可能，而前一種，就更不可能了——就算他是暗黑八魔將，死亡時間也不過24小時，九獄不可能在一天之中湮滅殆盡。


  那麼，還有一種可能。扎澤爾差不多已經相信，自己真的是穿越了。倘若真的穿越，這裡又是哪裡？為什麼這些人會應該只存在於遊戲里的法術？他瞟了一下身前平台上飄蕩的一道薄如輕紗的透明身影，其面部和之前用作祭品的女子如出一轍，一股讓他心生愉悅的純凈力量從中傳出。遊戲里魔鬼在主物質位面看到的靈魂的模樣就是這樣，但那種讓他心生愉悅的感覺，可是遊戲中靈魂不具有的功能。他心中疑惑，遊戲中一切問題都可以交給「通曉傳奇」「通神術」這類預言類法術，但現在，他沒有系統，這些平常戰鬥基本用不到法術他也不怎麼熟練，不敢保證能夠完整的施法，成功施展出法術。現在，只能靠他自己。


  他一邊在心中思考現在自己擁有的一切，一邊低下碩大的頭顱，看著身前的什麼「拜火教團」。遊戲中「異界誓縛」法術屬於「奧術」，只有法師和術士這類奧術施法者才能掌握，用這個法術召喚魔鬼除了用作研究材料和戰鬥之外，也可能是一些特別的任務，比如詢問某些秘辛。但扎澤爾現在還不敢保證這裡的法術和遊戲里是一樣的。因此，雖然很想直接揪著他們問「你們是誰，我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但他還是決定謹慎一點，畢竟他是一個魔鬼玩家，不是那些惡魔暴力狂。


  「拜火教徒，喚我至此，所為何事？」暗黑八魔將需投入十分精力在血戰，當然沒時間去響應凡人的召喚，上次在遊戲中被召喚已經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再加上現在沒有了系統的輔助，他有些生疏的從記憶中找出應該在這種場合使用的辭彙。


  我想召喚役使一個魔鬼，但不是你啊。科林心想，這話他當然不可能說出來。他之前的想法以為是這位大人出於某種目的親臨於此，因此已經做好了被吩咐任務的準備，誰知這位竟然先詢問他所為何事。這位大人想幹什麼？他頭腦數轉，斟酌辭彙，最後還是誠實的說道：「可敬的大人，地獄最忠誠的僕人遇到了危機，我們尋求您的幫助。」


  魔鬼看著他，沒有出聲。這次的注視沒有讓科林再感受到如履薄冰的恐怖感，因此他心下略微鎮定，平常的縝密思維又逐漸找回，接著說道：「如今地獄最忠誠的僕人在佛瑞斯特王國為魔鬼大人們舉行的事業舉步維艱，那群打著聖光旗號的宗教瘋子不但將我們那些經營多年的據點摧毀殆盡，還血腥的屠殺了您忠誠的僕人。現在，七神教會的走狗還到處捕殺拜火教徒，我們現在已經是教團在翼龍灣最後成規模的分部了，他們現在正在組織一次行動，試圖將地獄的僕人們在佛瑞斯特的勢力連根拔起。」


  扎澤爾靜靜的聽完，心裡的問題一個沒解決，還多了一大堆不明所以的名詞。不過他也大致了解了這些人的情況，一群已經走投無路的魔鬼教徒，試圖召喚他們的主子來挽救他們。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召喚儀式本來應該呼喚來的是一個中階魔鬼，而區區一個中階魔鬼，能做什麼呢？正面交鋒，連這群拜火教徒都解決不了，畢竟這裡面有十三個施法者，其中還有一位本身就不亞於一位中階魔鬼的五級法術的操法者。


  他正思考著新多出來的幾個問題，忽然，傳奇級的敏銳感知察覺到了一股讓他心生厭惡的力量的存在。他沒有移動身軀，而是保持專註將注意力投入到那個方向。傳奇級別的魔鬼的感知能力自然是不同凡響，他甫一投入注意力，便察覺到有一群擁有令魔鬼垂涎的靈魂的人類在緊貼石壁，慢慢在過道中前進，靠近扎澤爾所在的洞穴，那股讓他心生厭惡的力量來源正是來自於其中靈魂氣息最旺盛的幾位。這些人身邊和身後不少地方都飄蕩著無主的羸弱靈魂，其上的氣息和扎澤爾身周的黑衣武士味道差不多，只是要虛弱一些。


  啊，這個叫科林的倒霉傢伙又攤上大事了。扎澤爾已經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但他鎮定自若。畢竟，就算沒有系統輔助，他也終究是一名戰鬥了千年的資深魔鬼玩家，在無數次血腥戰鬥中積累了驚人的戰鬥經驗和技巧，再加上傳奇深獄煉魔的卓越力量，他自信自己現在依然能夠橫掃遊戲里一整個惡魔的標準大隊。


  儘管他內心對這群拜火教徒充滿厭惡，但扎澤爾現在畢竟是魔鬼的身體。科林和他的教眾們對他是崇拜和敬畏，而那群老法師口中的宗教瘋子會怎麼看他？他現在施法能力已經不比遊戲里，少數能施展的法術里並不包含變形之類的法術，就算不想打，他那高達20尺的偉岸身軀連躲都沒地方躲。


  你問他為什麼會對拜火教徒充滿厭惡？開玩笑，雖然他遊戲里是扮演了千年的魔鬼角色，但遊戲歸遊戲（再說這遊戲也是很和諧的），現實中他可是榮獲高遠星7號空間站十大傑出青年稱號的典範市民，就沖那個慘死的妹子，廣大《龍與地下城》的魔鬼玩家沒一個不會義憤填膺，他自然也不會例外。


  但眼下，他自然分得清應該做什麼。


  科林看到擁有可怖力量的魔鬼大人露出一個瘮人的微笑，硫磺的氣息和煙火從中湧出，露出的尖長利齒上沾滿劇毒的唾液。


  「看來你有些不懷好意的客人不請自來了，拜火的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