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謝玦與穆王的算計

    翁璟嫵外出采買的時候, 聽到旁人談起曹家的事情。


    曹中丞被貶官,曹家也成了笑話。


    也不知從何處傳了出來,說穆王的手臂並未真的殘廢, 都道太醫說了, 穆王的手臂大概休養個一年半載便能恢複如初。


    這手要是好了, 多得是想要嫁給他的女子,更不必再維持著和曹家的婚約了。


    但始料未及的是, 穆王就隻認定了那曹家大姑娘, 對外說聖旨已下, 金口玉言,自然不能當兒戲。


    那曹家許是被敲打怕了,再者穆王的手也不殘了, 曹家家主怎麽可能放過討好這個女婿?

    故而曹家上下不止派了一回人去接曹大姑娘接回去待嫁。


    第一次,曹家就派了個管事去,梁州謝家直接不見, 隻派了個下人出來——曹家家主和主母, 還有作為弟弟妹妹的都不來接長姐, 顯然是誠意不夠。


    曹家沒法, 第二日幾乎全家都去了客棧。


    但謝家又說沒有八抬大轎, 不然不走。


    曹家無法, 又趕緊去安排了八抬大轎。


    翁璟嫵也讓明月去打聽了一下, 倒是沒聽到嫁妝和嫁衣的事情是怎麽解決的。


    但有謝家在,倒是不擔心曹素芩會吃虧。


    想了想曹大姑娘被謝家接到客棧那麽久都沒有去看望過, 現在都已經回去了, 她該不該去看一回?

    翁璟嫵琢磨了一會後, 去買了一些禮, 然後去曹家看望曹素芩。


    曹家霍氏聽說永寧侯夫人過來見她的那繼女, 雖不甘心繼女與如此貴人往來,但現在的他們家已經不能再得罪任何一家比他們有地位的達官貴胄了。


    更別說謝家老太太還沒離開金都,若是被老太太知道外孫女又挨了欺負,估摸著還得鬧,霍氏是真的怕了。


    翁璟嫵隨著曹家下人進了府,走著走著,便發現不是之前去那偏僻小院的路了。


    上回走了許久,這回不過是半刻就到了。不是之前的小院,而是比先前要寬敞漂亮的院子。


    領路來的婢女在院子外停下,又有麵生的婢女走了過來,柔聲說:“奴婢給夫人帶路。”


    翁璟嫵看了眼婢女,雖低著頭,但腰背確實挺直的,不像是普通的婢女。


    隨著婢女入了院中後,翁璟嫵問:“好似現在沒有在曹大姑娘身旁見過你。”


    婢女上半身半轉,對著翁璟嫵恭敬回道:“回夫人 ,奴婢是梁州來的,先前伺候的是梁州謝府的老夫人。”


    原來是謝家老太太身邊的人,難怪感覺不一樣。


    婢女又說:“除卻奴婢外,現在伺候姑娘的還有幾人都是梁州來的,老夫人也派了幾個護衛給姑娘差使。”


    翁璟嫵估摸謝家也是放心不下外孫女一個人回這賊窩,所以才會讓親近的人陪著曹素芩回來了。


    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總要防著那霍氏耍陰招。


    “你家姑娘還要在曹府住上一個餘月,這段時日謹慎些。”


    現在曹家家主被降職,霍氏很快也會發現她女兒因名聲而嫁不到高門去,隻怕會狗急了跳牆,破罐子破摔。


    婢女應:“老夫人也如此囑咐過了,奴婢等自是不敢掉以輕心。”


    翁璟嫵點了點頭,沒在說話。


    才走近廊下,便聽見屋中忽然傳出罵聲。


    “你能嫁給穆王,不過是我讓給你的,你少得意了。你瞧著吧,以你這樣沒什麽才華,樣貌也不是絕好的人就算嫁入皇家,隻會比在曹家過得更加艱辛。”


    片刻後,一道輕柔的嗓音響起:“婚事不是你讓給我的,是你百般嫌棄,更不惜裝病來躲避,你若是再亂說,我就與穆王說出這事。”


    “你、你胡說八道,我警告你,你若是敢亂嚼舌根,我就與你不死不休!”


    “那你也別亂說才是。”聲音輕輕柔柔的,好似還是那個軟弱的小姑娘,但這話裏話外可一點也不軟弱。


    曹大姑娘有了給自己底氣的人後,不是那等軟弱無能的性子,翁璟嫵也頗感欣慰。


    房門打開,翁璟嫵正走上簷階,與剛要從房中出來的曹三姑娘對上了視線。


    曹家這三姑娘容貌豔麗,在這金都城裏也是出挑的,若是性子好,她母親也是個好相與的,不知有多少搶著與曹家結親的。


    隻是這兩者,她們母女倆都不沾。


    曹三姑娘見到翁璟嫵,忽想起方才在屋中與曹素芩的對話,麵色一變。


    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她問:“不知夫人何時到的,又都聽到了些什麽?”


    翁璟嫵麵色淡淡,道:“從你說婚事是你讓給曹大姑娘那會開始。”


    曹三姑娘臉色一白,心慌之際,又聽到翁璟嫵說:“後麵那些話,我當做什麽都沒有聽到。”


    聞言,曹三姑娘暗暗呼了一口氣。


    翁璟嫵說罷,往屋中走去,在走到她身旁的時候,腳步略頓,低聲道:“我聽夫君說,穆王似乎喜歡的是曹大姑娘這個人,對曹三姑娘似乎沒有什麽印象,所以曹三姑娘切莫自作多情。”


    說罷,收回目光略過她,緩步走入了屋中。


    那曹三姑娘聽到這些話,好似在說她不如那模樣比她差,琴棋書畫都沒有她能耐的長姐。


    她頓時臉都黑了,暗暗撰緊了手心。她心道那是她沒有出現過在穆王的麵前,自然是沒什麽印象,若是出現了,誰好誰不好還不一定呢!


    剛想要開口,但身旁的婢女卻是使勁搖頭。


    她又想起了母親百般勸說,讓她稍作忍耐,還有不久那丫頭就出嫁了,總歸她在穆王府不見會在曹家好,就由著她去吧。


    曹三姑娘轉頭瞪了一眼後,才憤怒地跨過門檻離去。


    翁璟嫵入了屋中後,坐著的曹素芩,臉上露出了笑意,連忙站起走了過來,驚喜道:“侯夫人你怎麽來了?!”


    翁璟嫵笑道:“今日出門聽說你已經回了曹府,我便過來瞧瞧你。”


    說著話的時候,瞧到屋中的架子上掛著一套華麗的嫁衣。


    她走了過去,讚歎道:“可真漂亮。”


    曹素芩走到她身旁,說道:“原本宮中要準備一襲新嫁衣,但穆王殿下知道我已故的阿娘留給了我一套嫁衣,所以進宮與太後娘娘商量了,讓我穿著這嫁衣出嫁,待入了穆王府後,再換上王妃所著的嫁衣拜堂。”


    說到這,她看向華美的嫁衣,臉上露出了柔柔笑意:“能穿著阿娘給我留下的嫁衣出門,我便覺得阿娘看著我出嫁。”


    她知道阿娘疼她的,所以才會在病入膏肓之時,還念念不忘的給她準備嫁衣。


    這話題又傷感又溫馨。


    曹素芩引她落座,倒了茶水後,翁璟嫵問她:“嫁妝都要回來了?”


    曹素芩搖了搖頭:“阿娘嫁妝單子上有很多物件都已經不見了,想是被我繼母拿去送人或是換銀子了,但因著是我舅母陪我回來清點的嫁妝,所以不見的物件,便讓繼母用銀子補上。”


    “你繼母願意割肉給你銀子?”翁璟嫵問。


    曹素芩壓低聲音道:“我外祖母和祖母似乎有繼母的把柄,所以她不敢不應。”


    翁璟嫵抬眸望向她的臉,隻見她臉上的笑意明朗了許多。


    有人關心著,被重視著,整個人都陽光了不少。


    翁璟嫵提醒:“雖然如此,但還是小心些,畢竟你父親被貶了官,你繼母還得配不少的銀子,而且你那三妹未必能高嫁,久而久之恐會遷怒於你。”


    曹素芩靜默了下來,輕點了點頭:“我會小心的,總歸也待不了多久了。”


    許是因為信任翁璟嫵,所以她又說:“我對曹家,沒有半點留戀。”


    翁璟嫵輕歎。


    是呀,這個地方給曹素芩帶來了十幾年的痛苦,生父更是沒有給過她半點溫暖,她怎會有半點的留戀?


    與曹大姑娘說了些話後,她也告了辭。


    *

    穆王與曹家大姑娘的婚事是在元宵的後一天。


    侯府上下皆去了穆王府赴宴。


    婚宴之上,男女分席而坐。


    戲台之上,聲樂喜慶,台下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穆王滿麵喜意,旁人敬酒,他隻道是手臂在治,不便飲酒,所以他雙手端茶,以茶代酒回禮。


    但一直以茶代酒,總是覺得缺了些什麽,不夠盡興,所以便拉了人給他擋酒。


    謝玦便是他拉去擋酒的其中一個人。


    翁璟嫵看見謝玦給穆王擋酒,有些詫異,心道謝玦那樣不愛湊熱鬧的性子,怎會願意去擋酒?

    雖然納悶,但看見他一杯接著一杯飲酒,心裏還是多了幾分擔憂,便讓下人去提醒他一下,莫要飲太多酒,量力而為。


    下人傳了話,謝玦點了頭,說他曉得了。


    下人離去後,穆王把他拉到一旁,問:“你娘子都與說了什麽?”


    謝玦多少都有了些醉意,但眼神還是清明的,“讓我少飲酒。”


    穆王一笑:“少飲些也行,但多少都得再飲個幾十杯才成,然後晚上你便可借著醉意……”話到即止,看了眼表侄,二人都明白這後邊的話是什麽意思。


    前兩日,謝玦在宮中見了穆王。


    穆王見他似乎冷著臉,便開了玩笑,調侃說他總該不會是因為從夫妻吵架到現在,都沒有與自己的妻子親密過吧,所以才這麽一副欲求不滿的模樣?


    話一出來,便陷入了冗長的沉默,答案不言而喻。


    自知有自己的緣故,心下更有愧了,穆王便又給他出了注意,也就有了擋酒這一幕。


    謝玦一直以為自己是正派的人,而穆王是溫潤如斯的正人君子。


    但現在正派的自己和那溫潤的正人君子密謀的事情,卻不過是為了他夫妻房中的事情。估摸著看到他們湊到一塊商議事情的眾人,卻沒有一個人能想到那方麵去。


    二人說罷,穆王領著謝玦繼續與旁人敬酒。


    夜色略深,已到了散席的時候。


    下人把謝玦扶上馬車的時候,翁璟嫵人都愣了,滿車的酒氣,他整個人都醉醺醺的。


    外邊冰天雪地的,她還是把車簾給打開散酒氣了,冷風灌入時,也吹散了不少的酒氣。


    她把醉醺醺的謝玦扶坐了下來,顰眉道:“都讓你少喝點了,怎還喝那麽多?”


    謝玦靠在了她的肩上,半醉半醒的呢喃道:“不好推辭。”


    翁璟嫵本想再訓他幾句,但轉頭看向他,隻見俊美的臉上有細碎的光亮落在他的臉上,柔和了他平日緊繃著的臉。


    想到過完年後,他越發的沉默寡言了,也逐漸地留在軍中,每回回來,都疲憊得厲害,她不用多加揣測,也知他這是為何。


    眼看著還有數個月就要去邕州了,那一戰讓他戰敗,讓他身亡之地,也是眾多將士兒郎的埋骨之地,他如何能放鬆?

    心下不忍,便隻輕聲勸道:“下回可不許這樣了。”


    他低聲應:“好,都聽你的。”


    *

    半個時辰後,回了侯府,謝玦的醉意也隻有六分,尚且清醒。


    沐浴回來後,酒又醒了些,估摸醉意也隻剩下四分。


    雖然沒多醉,但畢竟比不得清醒的時候。


    在翁璟嫵沐浴回來,梳順了長發走到床榻旁的時候,帳簾裏卒然伸出了一隻強健有力的手臂,瞬息拉上了她的手腕,把她給拽入了帳中。


    地轉天旋間,翁璟嫵已經被兩條肌肉起伏的圈在了中間。


    昏暗的帳內,她驚愕間抬頭望去,隻見上方的謝玦臉色晦暗不明,眸中似有幽光。


    謝玦聲音沙啞的詢問:“阿嫵,可以嗎?”


    似乎有些緊張。


    不知何時,謝玦身上的衣裳早已經脫了,從滾動的喉結往下望去,胸膛與腰腹塊壘分明,恰有光亮從微微敞開的帳簾照入,那一線光亮也落在他的手臂與胸口上,充斥著滿滿的男人氣息。


    翁璟嫵咽了咽口水,有一瞬的不解,為何要這麽小心謹慎,但下一瞬似乎明白了過來。


    在蠻州的時候,她說過若是被她發現他也是回來的,便不讓他再碰她了,他竟然還記到了現在。


    難怪這兩個月下來,那般重/欲的他,卻是一直沒碰她,她還當他是為了去邕州平亂的事情才會這樣的……


    目光再度暼了眼那滿是惑感的強壯體魄,她挪開了目光,低聲道:“我又沒說不可以……”


    謝玦幽黑的眸子中瞬息有了光亮,嘴角揚起的下一瞬,驀然伏下了身子……


    *

    邕州。


    寒冷的晚上,借著月色的微弱光亮,有一個渾身狼狽的婦人拉一個孩子神色驚慌的逃跑下山。


    婦人轉回頭看向山上,見有火光亮起,更加驚恐不已。


    想起男人在血泊之中交給她的東西,告訴她,讓她把這東西交付給邕州知府,她和兒子下半生便會衣食無憂。


    想到這,婦人摸了摸/胸口的地方,確定了東西還在,暗暗了呼了一口氣,她沒有半點傷心,眼中隻有毅然決然,她抱起孩子踉蹌地往山下繼續逃跑。


    而婦人這時心裏頭隻有一個念頭——她是不會把這東西交給邕州知府的,她要的不是衣食無憂,而是榮華富貴,隻有去金都才能有榮華富貴!

    隻要找到那個人便好了,他會幫她的,也必須要幫她,因為是他欠她的!


    作者有話說:


    昨晚九點半困得不行,就想著我眯一會會就好了,再睜眼都已經四點了!!!

    這更算是昨晚的,晚上繼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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