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有句話叫: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裴錚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料事如神。


    他和幾個混混一起進了派出所後,警察問話,與混混們閃爍其詞不同,裴錚十分配合,說完姓名年齡住址後,又把事情從頭到尾簡單交代了一下,“警察同誌,我今天出門沒走多遠,就感覺身後有人跟蹤,於是帶著他們到處繞圈子,最後繞到派出所門口才動手,還好你們及時趕到,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


    給裴錚做筆錄的青年警察抽了抽嘴角,要不是他們及時趕到,出事的就是和這個小子打架的那群人吧?


    裴錚:“我懷疑他們這些人不是單純搶劫,而是有預謀的,否則怎麽會從我出門就跟蹤我呢?我請求給我的家長打個電話。”


    問話的老警察聽到裴錚的年齡和住址後,對他的態度和緩下來,再有和裴錚打架的混混們在旁不配合做對比,基本信了裴錚的話,溫聲說:“等一會兒做完筆錄,我們會通知你的家長。你先說說你包裏裝的究竟是什麽,值得他們又是跟蹤又是動刀子?”


    “知道裏麵是什麽,也有利於我們幫你追回被搶的東西。”


    裴錚狀似費解道:“警察同誌,包裏隻有幾本書和一封朋友寄給來的信,我也不懂他們為什麽非要搶包。”


    “信?什麽信?”老警察很快抓住重點,一旁抱頭蹲在地上的混混們此時也豎起耳朵偷聽。


    裴錚摸摸頭,無辜地說:“就是一封朋友間的問候信,我朋友前幾年去支援大西北了,我關心他過得好不好,給他寄了一封信,他又回了我一封。”


    老警察意味深長看了一眼裴錚,又問他記不記得跑掉的那個人長什麽模樣。


    這回裴錚使勁點頭:“我記得,平頭三角眼,塌鼻子,四方臉,眉毛很長很濃,灰衣服黑褲子,腳上穿了一雙單布鞋。”


    “好了,你可以去打電話了,”老警察轉頭對記筆錄的青年警察說,“你帶他去所長屋裏打電話吧。”


    “好,”青年警察把筆錄遞給老警察,帶著裴錚去打電話。


    撥通後,那邊傳來小周焦急的聲音:“裴錚是你嗎?你在哪?有沒有受傷?”


    裴錚沉穩地說:“是我,小周哥,我沒事你聽我說,我被人堵在了派出所裏,現在出不去,你趕緊讓我爸來一趟,多帶點人,我懷疑他們會狗急跳牆,襲擊派出所。”


    “他們?”小周驚呼,意識到事態嚴重,“你在哪?我帶人去接你,你爸二十分鍾以前就帶人去找你了。”


    裴錚報告了自己的位置,小周囑咐他保護好自己,掛了電話立刻出發。


    陪著裴錚來打電話的青年警察一臉懵,這個小夥子在說什麽?有人要襲擊派出所?怎麽他不知道?


    青年警察肅下臉,“同誌,不要以為你年紀小就可以亂說話,還多帶點人來,你以為派出所是你們尋釁打架的地方嗎?”


    “今兒你叫的人要是敢來,來一個我抓一個,來一對我抓一雙!”


    裴錚:“……”


    “警察同誌,你放心吧,我叫來的不是壞人,你剛才也聽到了,我讓接線員轉的是部隊的電話,來得都是軍人。”裴錚解釋說。


    警察將信將疑,帶著裴錚又回到了辦公室,俯下身在老警察耳邊嘀咕幾句,老警察瞥了一眼正在接受審問的混混們,平淡說了句:“知道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幾個混混仍舊在裝傻,胡亂報個名字,不說單位也不說家庭住址,這個時候沒有身份證,一時之間警察除了扣留住幾人慢慢查,還真拿他們沒辦法。


    派出所外的巷口,四方臉三角眼的男人弓著腰對一個麵容普通的男人說:“鍾哥,兄弟們和那小子就在裏邊,我們要不要帶著剩下的兄弟衝進去?”


    被叫鍾哥的男人乍一看長得老實巴交,可當他陰沉下臉的時候,這副“老實巴交”的長相反差的嚇人,最起碼四方臉男人在鍾哥的注視下瑟瑟發抖。


    鍾哥把手裏的書包甩進四方臉男人懷裏,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二啊,你帶著個空包回來,就沒好好想想他為什麽獨獨放你一個人跑掉?”


    老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反應過來後震驚不已,“鍾哥的意思是我被那小子耍了?他故意放走我?”


    “難道他猜到我們會回來?打算把我們都抓嘍?”老二摸摸腦袋,“不對啊,派出所總共才幾個人,就憑他們能抓住我們?”


    鍾哥眯了眯眼,“別忘了他爹是誰,萬一我們前腳衝進去和警察纏鬥在一起,裴寂安後腳趕到……再說,裴錚一個人不就讓你們全軍覆沒了嗎?”


    老二聽到鍾哥提起裴寂安,亡命之徒也不禁吞吞口水,再膽大的匪也怕正規軍。


    “那咱們撤?不管裏麵幾個兄弟?”老二試探問。


    鍾哥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老二,動動腦子,我要是不管他們來這兒幹什麽?”


    老二委屈,敢怒不敢言,他說衝進去救人是錯,說不管被抓的兄弟們還是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麽才行?一直躲在這裏算個什麽事嘛?

    鍾哥也不想再聽老二說話,徑直吩咐說:“你找個人去把裏麵的警察引走,越多越好,爭取讓裏麵的警察都出動,我和剩下的人趕在裴寂安來之前拿到東西。”


    這個主意好,老二趕緊答應下來,招呼身後一個長相良善的小弟,讓他去報假警,“你把事兒說得越大越好,就說……就說有人拿刀當街胡亂砍人,見人就殺。”


    “去吧。”老二說完推了一把小弟。


    小弟戰戰兢兢朝派出所走去,走到派出所門口大喊:“不好啦,前街有人拿到殺人,見人就殺,警察同誌,快去救人啊。”


    派出所裏,幾個片兒警聽到聲音,立馬停下手頭的工作,有人走出門叫住報案人,“這位同誌,你說前街有人持刀砍人?你確定?”


    “真的真的,”小弟的聲音一直在抖,似乎是被嚇到了,“警察同誌,你們快多帶點人去,那個人瘋了,我怕人少製服不了歹徒。”


    “行,”警察回到所裏,對其他警察說,“前街發生持刀殺人事件,所長不在,老王、老張咱們三個出警,小丁你留下看著他們。”


    小丁正是給裴錚做筆錄的青年警察。


    警察們匆匆離去,裴錚若有所思,不動聲色起身在辦公室裏晃悠一圈,晃悠到門口把門關上,見小丁盯著他,裴錚靦腆一笑,“同誌,有點冷。”


    小丁收回目光,訓斥蹲在地上的混混,“老實點,不許交頭接耳!”


    混混們根本沒把小警察放在眼裏,他們忌憚的是裴錚,這小子一打十,除了老大,兄弟們整整齊齊都在這裏。


    裴錚溜達到窗邊,拉上窗簾,小丁皺眉,“又怎麽了?難道你除了怕冷還怕光?”


    裴錚:“……你猜?”


    小丁:“我猜你個頭,嚴肅點,過來坐下,這是派出所,你當是你的家啊?”


    “不用,我站在這裏挺好,小丁同誌你不用管我。”裴錚靠在牆邊,微微掀起窗簾朝外麵看,直到看到幾個男人走進派出所院子,心下一凜,他看見其中一個男人和宋萊西信中畫像上的男人有七分相似。


    大魚上鉤了。


    裴錚想了想,信步走到混混們中間,手起手刀落,眨眼間砍暈了三個人,剩下七個反應過來,急忙起身圍攻裴錚,卻因蹲的時間太長,身形不穩沒站住,又被裴錚砍暈倆。


    “你幹什麽呢?”小丁反應過來,想要上前製止裴錚,說話間又有一人被裴錚砍暈。


    剩下四個人見不敵裴錚,不再戀戰,朝門口跑去,被小丁擋住去路,“給我站住!”


    四人互相對視一眼,捏了捏拳頭襲向小丁,小丁警察也擺開架勢衝上去,可惜到底不敵四人,三兩招就被一個厲害的甩開,踢到在地上。


    這時候裴錚趁機切後,從後麵偷襲,砍暈兩個人,屋裏隻剩下裴錚、小丁還有兩個混混。


    “大虎,開門,是我!”


    門外傳來拍門的聲音,原來就在剛剛裴錚關門的時候,順便把插銷插上了。


    叫大虎的人臉上閃過驚喜的神色,朝門走去,裴錚眼疾手快攔住他,和大虎纏鬥在一起,另一個混混見狀立馬跑去開門,被小丁死死抱住。


    “哐哐哐”拍門的聲音越來越響,門始終不開,外麵的鍾哥聽到裏麵打鬥的聲音,一腳踹向門上,門沒開,又是一腳。


    連踹三四腳,門才被踹開,老二帶人進屋,發現地上躺了一地的兄弟,臉色十分不好看,他設想的是裏應外合,沒想到裴錚會先下手為強,是他小看裴錚了。


    人已經進來了,大虎兩人停手,走到了老二身邊,一群人把裴錚和小丁堵在屋裏。


    老二沒有下令動手,而是仔細打量裴錚一眼問他:“好小子,你怎麽知道我要來?”


    裴錚皺眉,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我怎麽知道你要來?你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我是誰?”老二按照鍾哥的話對裴錚說,“別裝了,趕緊把信交出來。”


    裴錚一臉莫名其妙,“什麽信?我氣不過這幾個混混連累我曠課,趁派出所裏沒人,鎖上門想要教訓他們一頓,結果你們就衝進來了。”


    “你們是一夥兒的?”


    老二看他不像假裝的樣子,想回頭問鍾哥接下來怎麽辦,單想到鍾哥說的話,生生忍住轉頭的欲望,繼續和裴錚扯皮,“少廢話,交出信我就放你走,否則,哼哼,保不準你倆就交代在這裏了。”


    人群中的鍾哥一瞬不放鬆地觀察裴錚,哪怕隻要裴錚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一眼,他就能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暴露。


    而一旦確定,今日將是裴錚的死期。


    可裴錚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向鍾哥,目光掃過老二身後的人時,視線也並未停留。


    這讓鍾哥鬆了一口氣,看來信裏沒有提及關於他的事,也對,宋家小子被他打從身後打暈,不可能看到他的臉,襲擊裴家那娘兒們的時候,夜晚天黑,更不可能看清他長什麽樣。


    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要找到信。


    老虎說:“老大,信不是被你拿到手了嗎?我親耳聽到這小子跟警察說信在包裏。”


    老二一巴掌拍到老虎頭上,“裏麵要是真有信我會回來嗎?”


    裴錚聽到他們的對話恍然大悟,“你說宋萊西的信?的確在包裏啊,對了,你們搶一封信幹什麽?”


    “包裏?不可能,我翻了好幾遍都沒有!”老二不信。


    裴錚聳聳肩,“你把我的書包還我,我把信找出來拿出給你。”


    老二將信將疑,把書包從小弟手裏接過扔給裴錚,裴錚慢吞吞掏出一本書,又掏出一把工具刀,翻開書的某一頁,沿著邊縫剌開,裏麵露出一個褐色信封。


    原來有兩張書頁被裴錚用膠水粘在了一起,信封夾在書頁中間,即使把書倒過來甩,信封也掉不出來。


    老二抽了抽嘴角,“一封信而已你藏這麽嚴實幹什麽?”


    “嗐,朋友的信嘛,怕弄丟了,”裴錚笑著解釋,“大哥,現在能放我們走了嗎?”


    “不行,他們襲擊警察,跑到警察局鬧事,不能就這麽放走他們!”小丁同誌馬上反對。


    老二嗤笑一聲,“現在是我們不放你走。”


    他指揮手下接過裴錚手裏的信封,拿到信後一臉得色,不屑看了裴錚一眼說:“信拿到了,我們走!”


    裴錚不動聲色拉住小丁的胳膊,把他護在身後。


    “不對!”走到門口時,老二突然停住腳步,“這信的厚度不對。”


    終於聰明了一回的老二迅速拆開信封,卻見裏麵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奶奶的,又被這小子耍了!


    老二恨恨把信朝地上狠狠一扔,吐了口唾沫,“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給我上。”


    裴錚不複方才息事寧人的作態,囂張地抬了抬頭,“呦,才反應過來啊?”


    老二氣急敗壞地說,“把他按住了,信還在他身上。”


    想抓裴錚哪裏是那麽容易的,裴錚十分靈活,即便幾個人包圍住他,他也能在下一秒飛快躥到桌子上躲過追撲,十幾個人被他牽著鼻子走,辦公室裏雞飛狗跳。


    鍾哥站在角落裏死死盯著裴錚,突然,他意識到不對勁,首先就是信,既然裴錚說隻是一封普通的信,為什麽還要藏得那麽隱蔽?

    如果信不重要,信封裏為什麽沒信?裴錚藏信狡兔三窟的意義何在?

    隻有一個可能,這封信非常重要,而裴錚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拖延時間。


    鍾哥麵色一變,立即轉身往門外跑,裴錚見主角跑了,三下五除二解決纏著他的小嘍囉,追了出去。


    幸好,被誆騙出門的警察和小周帶人及時趕到,與裴錚兩人一前一後將鍾哥堵了個正著,鍾哥咬咬牙拚死一搏,被小周擒拿手折跪在地上。


    辦公室裏小嘍囉也被警察和戰士們聯手拿下。


    “陸濃同誌,我能借用一下家裏的廁所嗎?”趙馨身邊的三角眼女人突然說。


    陸濃:“當然可以,一樓有廁所,在廚房拐角處,你隨意。”


    三角眼女人給了趙馨一個眼神,起身去了廁所。


    趙馨抿了口茶水,似是突然想到什麽,說:“陸濃同誌,早上我正好看到我們家宋萊西給裴錚寄的信,這孩子,和我們賭氣,好幾年都沒給家裏寄回來一封信報個平安,他爸爸天天擔心他。我想問問,你看沒看那封信,知不知道萊西過得怎麽樣?”


    “什麽信?”陸濃遺憾地搖搖頭,“裴錚出門的時候我還沒起床,萊西給裴錚寄信了?”


    她這可說的是實話。


    趙馨笑了一下,低頭又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說:“哎呦,你瞧我,茶水喝多了,和蘇嫂子犯了一個毛病,尿急,借用一下你們家的衛生間。”


    一樓的衛生間被蘇嫂子用了,她還沒出來,趙馨要用隻能去二樓,書房在二樓。


    趙馨想過陸濃可能會阻止她上二樓,可沒想到陸濃氣定神閑地說:“我身子不方便,讓我家幹媽帶你去可好?”


    趙馨眯了眯眼,看不清陸濃的套路,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於是跟著吳媽上了二樓。


    吳媽在前麵走,趙馨跟在吳媽身後,剛脫離眾人的視線進入拐角處,趙馨一個手刀打暈吳媽,接住她將她放倒在地上。


    隨後找到書房,發現門沒鎖,趙馨臉上閃過意外神色,但她來不及多想,推門而入。


    書房裏有兩張桌子,一張書案打眼一看就是男人用的,而另一張則小巧秀氣很多,桌案上擺著仙人掌盆栽,還有一張全家福照片。


    趙馨的神色越發複雜,陸濃竟和裴寂安公用一個書房,這不僅代表著裴寂安的確如外界傳言那樣把陸濃捧在手心裏寵愛,還意味著,她這趟來很可能會一無所獲。


    以裴寂安的嚴謹性子,如果書房裏藏著機要文件,絕不可能如此放鬆警惕。


    而書房的門鎖都未鎖,家裏任何人都能自由出入書房,連她這個外人都能輕而易舉進來,說明書房裏壓根沒有重要文件。


    趙馨咬咬牙,來都來了,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就不枉此行,她迅速翻找起來,不放過一絲角落。


    就在趙馨費勁千辛萬苦終於翻找出一份檔案,欣喜不已,正要打開看時——


    “你在幹什麽?”


    一隻男人的手抓住了趙馨拆文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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