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冷月的遺物
楚槿顏的房門被推了開來，已是晌午，一絲午後金色的日光照射進了她的屋子，照射到了她的臉上，她忍不住眯起眼睛，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娘娘，奴婢服侍您洗漱。”一名宮女捧著一盆散著熱氣的水，跪在楚槿顏的床上，為她拿好了鞋子。
楚槿顏這才發現進來的人竟是淩鳶。她揉了揉隱隱發痛的眉心問道：“檀雪與清秋呢？”
“回娘娘的話，兩位姐姐見娘娘難得起遲了一日，心中知曉定是娘娘昨日與陛下回來的太晚，身子困乏，便去了禦膳房為娘娘做些吃的來。”淩鳶由跪改蹲，將楚槿顏的腳擱置在自己的膝蓋上，隨之從自己的袖口中取出了一條絹白的帕子覆蓋其上，輕輕的揉、捏了起來。
淩鳶的動作一氣嗬成，仿若做了上百上千遍般自然，然而當她在為楚槿顏擦拭另一隻腳時卻恍惚了神。
她低垂著頭，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或許是因為是姐妹的關係吧，她總能從汐妃娘娘的身上看到舜華公主的影子，便也總忍不住將待舜華公主的感情帶到了汐妃娘娘身上，即便是遭受了琴姑姑的毒害，也始終不願意做出任何傷害汐妃娘娘的事來。
也罷，橫豎早就做好了準備，舜華公主已命喪黃泉，想來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的這些姐妹與楚國了。於楚國，她一屆女子什麽也做不了，然於汐妃娘娘，她卻能盡己所能護她些許周全。
淩鳶釋然，將楚槿顏的另一隻腳放到了自己的膝蓋上，如同先前一般，輕輕的揉、捏了起來。
可她不曾知曉，她的舉動給另一人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楚槿顏瞧著認真的為她揉、捏著腳的楚槿顏出了神。她的思緒逐漸飛揚，飄忽到了那些尚以楚槿顏的身份在楚國乃至後來來到北齊時的日子。
那些時候，她因對天下百姓心懷憐憫，時時喬裝了出去，在民間為百姓義診，每每清晨時分出去，暮夜時分歸來，將自己弄得渾身疲憊，次日醒來時，便覺渾身酸痛。每至此時，冷月便總會取出一條絹白的帕子，鋪在她的腳上，為她輕柔的揉、捏。
她總對冷月在她腳上鋪白帕子的行為感到詫異，便忍不住詢問，可誰知冷月竟道：“公主乃是萬金之軀，奴婢家中貧寒，若是碰壞了些許，奴婢怎賠的起？還是小心些才是呢！”
每每聽到冷月這般說話，她便忍俊不禁，心中甚是感動。女孩兒家的貼身帕子是多麽珍貴的物件啊，那是要留到萬花節的時候，贈與自己心愛的男子的，可冷月那傻丫頭，竟將其用來與她覆腳。
她心知這丫頭與二品帶刀侍衛張齊情投意合，原想著等時間到了，便放了她出宮，去與那張齊過日子，便是來了這北齊，她也未曾將此事忘懷，可誰知……這才多少時日，便已物是人非。
楚槿顏的眼神閃過一絲黯然，而此時，淩鳶也恰到好處的將她的腳放進了鞋子裏。
那絲黯然便極快的消失了，她站起了身，洗漱過後便將自己交給了宮女，任由他們為她穿衣打扮，梳理發髻。
當楚槿顏走出房門的那一刻，已是晌午之後又過去半個多時辰了。她摸了摸幹癟的肚子，當下決定要自己去禦膳房瞧瞧為她燉的湯。
禦膳房與未央宮相距並不怎麽遠，隻是中間要穿過禦花園有些麻煩罷了。可為了解決“民之大憂”，楚槿顏還是嘟了嘟嘴踏上了前去禦膳房的路。
也是湊得不巧，平日裏一向平靜的禦花園的角落，今日卻仿佛過節般的熱鬧。
“大，大，給我開大！唉……又沒中。”元公公懊惱的抱怨著。
元公公今日手氣甚是不佳，連連輸了好幾把也沒贏過，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將帶來的銀兩都輸光了。
“公公，您身上已經沒有銀兩了，您看……？”元公公已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這些小太監們自然是要討好於他的。
“誰說咱家沒有銀兩的？”元公公心中雖是十分懊悔，可為了麵子，他依舊冷著一張臉，用不屑的表情看著一臉恭維的小太監們。
於是當楚槿顏路過禦花園的那座假山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副場景：輸的急紅了眼的元公公從懷裏掏出一根簪子，將其置於那張賭桌上便道：“小。”
那簪子通體碧綠，簪身中偶有一兩點呈血紅色的絲狀物什，顯然便是以一塊頂好的暖玉製成的玉簪。
楚槿顏眯起了眼睛，袖中的手捏成了拳頭，看著元公公，心中更是存了極重的恨意。
那玉簪的一端被雕刻成彎月的形狀，簡單卻十分清雅，正寓意冷月二字。當年她得此簪時便覺十分切合冷月，便將其賞賜給了她，如今，竟落到了元太監的手裏。
那元太監渾然不覺身後不遠處一雙充滿恨意的目光正將他牢牢鎖定在其日後的複仇計劃中，還滿臉得意道：“此乃舜華公主的貼身宮女冷月之物，冷月的姿色想必你們也定當知曉。那日，陛下將她賞賜了給咱家，如今她雖是死了，可咱家卻留了不少好東西。”
元太監的話雖是不清不楚的，可他曖昧的神情卻令這些沒有命、根的太監們激動不已。縱然他們已沒有那東西，可他們已經是男人，舉凡男人必有愛美之心且生性風流。
舜華公主美名廣受傳播，便是她身邊的冷月也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他們這些人自然對其心生向往，當下便腆這張臉，對著元公公討好道：“公公所言可是真？”
“自然是真。那冷月在咱家的房裏待了十日，可足夠咱家做好些事情了。”元太監的得意更甚。
“奴才們聽聞這冷月姑娘可是生的天資絕色，便是比起貴妃娘娘來也毫不遜色，公公豔福不淺啊！”這些太監們曖昧的眼神取悅了元公公。
“你們若想見見那冷月的顏色，便好好兒做事，咱家自然可帶你們瞧瞧那等美人的風采。”元公公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縱然他是太監，可他有的是辦法讓那冷月成了他的人，他將她那樣子畫了下來，宮內多的是寂寞難耐想一窺美人風采的人。他借此可是撈了不少錢財。
楚槿顏聞言卻十分震怒。她如何能聽不懂他們之間的話，可她的冷月在臨死之前竟還遭受了這等待遇？
她的眼神淩厲了起來。
冷月，我必為你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