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隔岸觀火
北齊年曆二十五年，清王蕭寒清於臨安生變，集三萬兵馬，以臨安為據點，打著“清君側”的名號，一路朝著國都打來。
楚槿顏站在屋子裏，瞧著門外飄揚的雪花，眸中一片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麽。
此時已是深冬，距離上回她尋芳巧與方淩月二人談話又過了許久，再過不了多少時候，便又至年關。
這段時日如同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可饒是如此，仍舊發生了許多的事情。
先前，太後尋她談話後，她便找了個機會，去左相府上尋蕭臨風，將太後的話一五一十的告知於蕭臨風。他亦表示除開皇後一事，其餘諸事皆可答應。
楚槿顏實在想不明白，其餘諸事都可答應，為何他偏生執著於皇後之位？橫豎大不了讓徐晴晴做個掛名皇後便是。可無論她如何苦口婆心的勸告，蕭臨風始終未曾鬆口。
此事便就此作罷，再無後文，便是徐晴晴也被那徐將軍關在了祠堂，短時間內無法出來。
如此，徐家一事便先行擱淺，隻說那蕭寒清與蕭清諺之間的鬥爭——憑借她種在芳巧與方淩月體內的毒，她終在芳巧口中得知，那養心殿裏的假皇帝，就是北齊的十王爺蕭清諺。
他二人爭論不休，直將整個兒北齊作為一盤棋子，一把遊戲，你追我趕，不亦樂乎。
楚槿顏自然不怕他們互相推諉鬥爭，相反，她甚至在他們之間添了一把火，直將他們的矛盾激化至最大，而後，便躲在這冷宮裏，隔岸觀火。
思及此處，她微有些喜意的眼中忽有平白的生了幾許惆悵與失落。
初入鬼穀習醫之時，師傅便曾告知於她，鬼穀的醫者可以選擇懸壺濟世，也可以選擇深藏不露，但絕計不能生殘害無辜的險惡心思。
芳巧與方淩月何其無辜？可她卻在她們體內種了需每月服用解藥的致命毒藥。違背師傅的教導，違背了鬼穀的規定，更違背了她的初心。可時至今日，她可還有回頭的機會？
她忽的苦笑了起來，緩緩步至廊下，伸出手來，接過一片自屋簷飄落下來的雪花，一片晶瑩在她手中，片刻便被融化成一灘冰涼的水，留不住丁點兒蹤跡。
楚槿顏縮回手來，瞧著眼前的皚皚白雪，嗅著鼻翼傳來的臘梅香，被諸事煩擾了許久的心，終是不明所以的輕鬆了許多。
可忽然間，那一片白色的世界裏，出現了一抹深紫，抬首瞧去，竟是楚雲帆。
這段時日裏，他常來瞧她，雖她時時因先前之事未曾予他好臉色瞧，可他卻始終風雨無阻的前來。
眼看著楚雲帆打著純白色的油紙傘，由遠及近的走近她，她終是緩緩的歎了口氣，先前的輕鬆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較先前更為繁重的壓力。
她究竟該怎麽做，才能在保住北齊的同時，保住師兄，保住楚國？
待楚雲帆到了她的跟前，衝著她便滿是責怪的開口道：“顏兒，你的手這般冷，何以還在此處？”
楚槿顏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楚雲帆不知何時，竟將她的手牢牢的握在了他的手中，眼中的的疼惜溢於言表。
可楚槿顏心中卻始終難以接受，她使勁兒將自己的手從楚雲帆手中掙脫了回來道：“師兄怎來了？前朝不忙麽？”
楚雲帆因楚槿顏的動作而心中頓生異樣，可聽聞楚槿顏的問話，他將心中的鈍痛掩藏，一如往日般溫潤道：“近日，那蕭寒清不知得了何人的指點，竟生猛的一連攻破數城，東密西木南疆三國似也聽聞了些許風聲，紛紛有所異動，蕭清諺一人實在扛不住，我便幫他處理一二政事。”
他事無巨細的對楚槿顏交代著近來自己在忙活些什麽，可楚槿顏卻暗暗將那些信息記下，打算過幾日偷偷溜出皇城去見蕭臨風時告知於他，以便隨時更改計劃。
可眼下，瞧著楚雲帆那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楚槿顏心中隻覺痛意陣陣來襲，她忍不住欲開口道：“師兄，回楚國去罷，勿要再管這北齊的是非了。”
然而她心中亦明白，楚雲帆定然不會答應，甚至還會因此對她產生懷疑，遂她隻能以那種滿懷憂傷的眼神瞧著楚雲帆，旁的卻是一個字也不敢說的。
見楚雲帆大步流星的朝屋內而去，楚槿顏自然跟隨，見他拿起桌案上一壺茶水，為自己斟了一杯，便開始啜飲了起來，以微暖自己受涼的身子。
楚槿顏走了近來，站在他的身側，見慣來以兄長看待之人鼻尖通紅，心中難免有些許心疼，她忍不住走上前去，為其斟了一杯茶水，遞給楚雲帆便道：“如今這天氣這般冷，師兄若是有事，大可不必前來。”
楚雲帆聽後點了點頭，以示自己已然明白，可介時要如何做，腿長在他的身上，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楚槿顏亦想到了這一點，遂未曾再開口說些什麽。
兩人之間，沉默彌漫，楚雲帆有心想說些什麽，緩解一下這尷尬的氣氛，可張了張嘴卻恍然驚覺，竟是無話可說。
從什麽時候開始，本親密無間的他們竟也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一時間，兩人心中均有所蒼然。
楚槿顏微微一想，遂試探著開口問道：“蕭清諺可有把握能贏了蕭寒清？”
楚雲帆見楚槿顏同他說話，高興還來不及，未曾細想她話中深意，張口便娓娓道來：“那蕭寒清在澤桐方向集結了兩萬兵馬，欲一舉拿下國都，可他未曾想到，清諺早已看穿他的計謀，早早的便派人手，將他的兵馬圍堵了起來。此一戰，必要叫他束手就擒。”
蕭清諺與蕭寒清兩人誰贏誰輸，同楚槿顏來說毫無關係，隻是她需得時時關注著兩方人馬的動向，以便明白誰才是他們最後的對手。
說實話，若要以她私心而言，她希望與他們對上的，千萬不要是蕭清諺，因為如此這般，她才方有機會說服師兄，說服……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