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心中的地位
世態本就炎涼，這是他自己早已認清的道理，往日有同朝為官的友人落難，他亦是這般做的，可眼下輪到自己深陷泥沼，他才方覺察到人心淡漠為自己帶來的苦楚。
那一份份信函被小李子公之於眾，可其中的言語落在楚槿顏耳中，卻使得她衝著蕭臨風投去微微詫異的一眼。
覺察到身側女子的詫異，蕭臨風卻未曾說些什麽，隻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女子的肩，以作安撫。
遂楚槿顏亦不做他想，乖乖的依偎在蕭臨風的身旁，一言不發。
“方將軍。”待那一疊信函盡數在小李子的嘴中過了一遍，蕭臨風秉著一貫的冷漠，開口道：“你可還有話說？”
透過層疊的人群，方將軍蒼然一笑，終是規規矩矩的跪好，道：“臣，無話可說。”成王敗寇，自跟著清王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時起，他便已為料想到了今日，隻是未曾想到這一日會來的這般快，還是在自家女兒的引導下出現的。
“既是如此，來人。”蕭臨風深深的瞧了一眼方將軍，便揚聲道：“革去方將軍的職位，將其壓入天牢，待春末斬首示眾。方淩雪降為常在，若無傳召，日後不得離開清荷宮一步，至於方將軍府上的其他人，一律貶為庶民，逐出國都，其後輩永世不得入國都。”
這便是說方淩雪日後便是軟禁在了清荷宮裏，再無一絲機會見著心心念念的蕭臨風，而其母親兄長亦要被逐出國都，約莫此生，是再無相見之日了。
聽著上位的帝王冷著聲音安排著方將軍府一眾人員去向，方將軍便不禁浮上一絲苦笑。
罷了罷了，因果循環，終是他自己種下的因，有了這果，也實屬應該，隻是到底連累了家中的一眾小輩，他的兩個兒子正是大展宏圖之際，卻……
思及此時，身邊便有兩名禦林軍上前來，扣住了他的兩隻手，便要將他帶離此處。他淒涼而頹然般道了聲：“臣，遵旨。”便隨著那兩名禦林軍退了開去。
至於跪在前方，著一襲舞女衣裳的方淩雪則滿是呆滯，直至她被兩名禦林軍拉著朝清荷宮方向而去時，她亦始終未曾想明白，她今日不是設下了一個完美的局，本該將楚雲汐那賤人置之死地的，何以眼下竟成了這般模樣？
但無論如何，方家敗落已成定局，雖事情已告一段落，可場上的文武百官們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驚懼模樣，待蕭臨風道了聲：“免禮入座。”後，這些官員們便小心翼翼的站起身來，夾著尾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唯恐自己成為下一個方將軍。
這場元宵盛宴至於此，也到了再進展不下去的時候，蕭臨風瞧著眼前這一幕，索性便大手一揮，宣布散場。
文武百官與後宮佳麗便如蒙大赦，行了禮後，便緩緩退了出去。
誰也未曾想到，正月十五，元宵佳節的夜裏，北齊年輕的帝王竟會突然動手，除去了清王內亂時的助力，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宮裏那位已被軟禁在清荷宮中的，方將軍的女兒方淩雪。
除開這一點，在這天夜裏，北齊所有的官員妃嬪乃至於宮人都清晰的意識到了貴妃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百官與妃嬪一一離去，場上隻餘下蕭臨風與楚槿顏二人，楚槿顏終忍不住心中的困惑，開口便欲問到，可誰曾想隻說了個“陛下”二字，身旁的男人卻似知道她接下去要說什麽一般。
蕭臨風的麵上浮上一絲笑意，許是許久未曾笑過，這絲笑容在他麵上顯得有些僵硬。他輕輕地拉過楚槿顏的手，牽著她，一路朝著冷宮而去，路上，他道：“愛妃可是疑慮為何朕不信那方錦帕便是凝兒之物？”
楚槿顏亦步亦趨的跟在蕭臨風身後，乍聞此言，便揚起頭來道：“臣妾確有此疑慮。”
蕭臨風又是微微一笑，牽著楚槿顏的手走上羊腸小道後，便揮了揮手，將身後寸步不離的宮人驅走，沉默半晌，終又開口道：“若是以往，這方錦帕呈到朕的麵前，朕必定不會細查，瞧見那帕子的第一眼，朕就會信了那帕子上所言，可如今，朕拿到那方帕子竟是第一眼便瞧見了異常之處。愛妃可知這是為何？”
對於蕭臨風的問話，楚槿顏有些腹誹，可她還是垂下眸子道：“許是因為陛下對凝兒姐姐用情至深，乃至於第一眼瞧見這帕子便可瞧出那帕子上的字跡與凝兒姐姐有些許偏差？”
蕭臨風猛地停下腳步，轉過神來麵對著她，一雙深邃的眸子裏露出星星點點的光亮，他開口道：“不，恰恰相反，曾經朕的心中滿是凝兒，是以碰上她的事總來不及多想一些，可如今，朕的心裏有了旁人，遇上凝兒的事便會多想一些。”說著，他的麵龐之上忽露出一抹暖如春陽的笑意，道：“你可知如今，朕心中之人是誰？”
楚槿顏聞言猛地低下頭去，麵頰上難以自禁的浮上兩朵紅霞，在這一刻，她全然不敢抬頭去瞧麵前的男子，他眼中的光芒太盛，足以將她灼傷。
見楚槿顏低垂著頭，一副羞怯的模樣，蕭臨風心情大好，他滿懷情誼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麵前的女子，他緩緩開口道：“是你。”
在她成為楚雲汐的這段時日裏，蕭臨風曾有過許多次類似的表示，可無論哪一次都沒有這一次來的正式而令她心生悸動。
然而在她滿是羞怯不知該如何開口回答之時，她的麵前忽然出現了檀雪與師兄的模樣，一顆急速跳動的心上邊宛若被澆上了一盆冷水。
眸光微轉，她佯裝出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推了推蕭臨風的胸膛，便道了聲：“陛下……”
蕭臨風心情極好，竟是大笑出聲，他攬過楚槿顏，在她的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便又牽著她的手，朝著冷宮而去。
今日之事，他更是認清了自己的心，他一早便曉得眼前這個小女子已在不知不覺間侵占了他的心，可他著實料想不到，眼下便是凝兒在他心中亦不及楚雲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