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固執
楚槿顏得到這一消息時，金鑾殿裏已經散了，她麵色一怔，神色之上浮起陣陣複雜之色，眸中劃過一陣思慮，終是出了門一路朝著養心殿而去。
對於楚槿顏的到來，蕭臨風十分欣喜，支起乏力的身子，他柔聲道：“雲汐，你來了。”
見蕭臨風這般與往日大不相同的模樣，楚槿顏眸中的神色幾次變換，可思及今日來意，她終是走到了蕭臨風的床榻前，她瞧著蕭臨風半晌，道：“你這又是何苦……”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可蕭臨風卻聽到了，他麵頰之上忽而泛起一陣苦笑，不知該如何將心中的話同楚槿顏說。
在他那段漫長的沉睡裏，他的夢裏幾次三番的出現楚雲汐，而凝兒卻是一次也沒有出現，這不禁使得他明白過來，在他的過去的生命裏，他真心愛慕的，到底隻有楚雲汐一人，對於凝兒不過是救命之恩的感激罷了。
八年前，他以為是楚槿顏謀害了凝兒，心中震怒，卻怎麽都不願意當即下令誅殺，反而判了洗髓之刑。洗髓之刑，若能熬過來，便等若重新開始，前塵往事一筆勾銷，這是對凝兒的交代，也給了他一個緩和自己心中焦躁的機會。
後來，聽她口口聲聲喚著楚雲帆的名字，他心中湧上陣陣怒意，在那個夜裏，他強行占、有了她，當時他想不明白自己的行為，可如今想想，竟是那時，他便已然對她動了心。
他對她的喜愛，竟是自那般久前便已然存在，到了如今，日漸加深，她如同一種毒藥，喜愛她成了習慣，上了癮再難戒掉。
他想，或許餘生，他再不會像喜愛她一般喜愛上旁人了。
思及此，他定定的瞧著楚槿顏，眼眸裏依舊滿溢著那灼灼情誼，他道：“我能使得破鏡重圓，你我之間便定然能回到從前。”
從前？那個時候的楚槿顏對於北齊來的質子萬分喜愛，整日追在他的身後，雖因她的身份旁人嘴上不敢說些什麽，可她卻必然使得楚國皇室丟盡了顏麵。後來，她不惜一切，說服父皇母後將她下嫁，卻不想竟引來了那樣的結局。
楚槿顏忽而靜默下來，雖時隔多年，可思及往事，她的心中仍舊滿是痛意。
緘默片刻，曉得蕭臨風是因她昨日的話才做出這般的舉動，她苦笑著道：“陛下說笑了，破碎了鏡子如何能夠重圓？便是尋來這世間手藝最是精湛的能工巧匠，修補完成的鏡子也有裂痕存在。如今楚國可以宣告獨立，可天麟，我的父皇母後，還有那些死於戰爭的楚國兵將到底回不來了。”
楚槿顏的話使得蕭臨風眸色一暗，頹然之色躍然於麵，他不得不承認楚槿顏的話十分有道理，死者已矣，他縱有千般本事，也無法令死者複生。
可還活著的人，他卻能夠爭取。
思及某事，他的眼瞳裏猛然浮上一層希冀，他道：“若天麟還活得好好兒的，雙眼也不曾失明，你我之間可能有所緩和？”
楚槿顏聞言怔然，她難以置信的看向蕭臨風，似覺他的話宛若天方夜譚，她道：“你說什麽？”
如同一片平靜的湖麵裏，砸下了一顆巨大的石頭，楚槿顏說不清此刻她心中是什麽樣的感覺，她的雙眸之中蘊藏著點點淚水，巨大的喜意將她淹沒。
快步回了冷宮，剛巧碰上連日來被太子課業纏繞，繁忙的暈頭轉向的楚當歌。算起來，蕭當歌也有多日未曾見過楚槿顏了，眼下忽而碰上，心中自然歡欣不已，他趕忙上前一步，卻顧慮到了太傅連日來的教導，先衝著楚槿顏恭順的行了一禮，道了聲：“兒臣見過母妃。”
楚槿顏瞧著眼前已是十分高挑挺拔，已然隱約可見長大後玉樹臨風模樣的蕭當歌，眼眶裏的淚意不禁越發洶湧，頃刻間便落了下來。
蕭當歌觸及楚槿顏麵頰上的清淚，不禁慌了神，哪裏還顧得上太傅教導的禮儀，站直了身子起身跑向楚槿顏便道：“母妃您怎麽了？可是父皇他欺負你了？”
楚槿顏連連擺手，道是無礙，蹲下來與蕭當歌齊平，瞧著他，心中便是陣陣喜色襲來。她目光灼灼，滿是柔情的瞧著蕭當歌道：“當歌，你我初初相遇之時，你喚我什麽可還記得？”
蕭當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他仍是乖巧的點了點頭，道：“自然記得。”
“那你可還能再喚我一回？”楚槿顏的眼眸裏浮上層層希冀。
“姐姐。”雖是不明楚槿顏是何用意，可蕭當歌瞧著楚槿顏淚流滿麵的模樣，到底還是乖巧的開口喚了一聲。
楚槿顏連連點頭，眸中淚意已是克製不住，泛濫而下，她擺了擺手，站起身來道：“你快些去國子監習課吧。”
蕭當歌眼瞳之中滿是擔憂，張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卻發覺楚槿顏已轉過了身子背對著他，他猶豫片刻，終道了聲：“兒臣告退。”便一步三回頭的朝外而去。
待身後再無動靜，楚槿顏這才轉過身去，瞧著蕭當歌漸漸遠去的身形，眼眸裏的喜悅怎麽也掩藏不住。她怎麽也想不到，蕭當歌竟就是楚天麟。
是啊，他與父皇皇兄一樣，吃不得核桃糕，又有那樣多的相似之處，細細瞧著，眉眼裏與父皇也十分相似，若再大些，恐怕便是與父皇一般模樣了。難怪初初見他時，她總覺這般熟悉，竟是如此……
她不是沒有想過將事實告訴蕭當歌，讓他跟著師兄回到楚國，走回應該屬於他自己的路，可蕭臨風將他當作親生的孩子教養了如許多年，養的這般聰慧，如今的他怕是對這北齊皇城有了感情。
罷了，橫豎眼下，隻消曉得他過得安康那便足矣。
微微收斂起自己的淚意，楚槿顏低垂著腦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卻見藝芯領著聽雨正在焦急的等候，當下心中泛起絲絲疑慮，她道：“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