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你們是誰啊?”羅樹琴滿臉茫然的說。
杜向東跟兩個孩子回家,剛進屋就看到昏睡著的媳婦,他剛想把人送醫院,人這時醒了。
他一下慌了。
回來時他盤算了一路,要怎麽把被原身傷透心的媳婦給挽回,想著要怎麽表現,甚至想要不要先表一番忠心,發誓以後痛改前非什麽的。
可還沒任何動作呢,就聽到這麽一句話,他心撲通撲通跳道:“你不記得我?我、我是你、對象啊?”
羅樹琴不可思議的推開他,“你胡說八道什麽?我還沒結婚呢?”
杜向東身材魁梧被個瘦小枯幹的小媳婦推了也是紋絲未動,隻是不待他有反應,旁邊兩個小孩不幹了。
他們齊齊撲到羅樹琴懷裏,都哭了出來。
狗蛋說:“媽,我們是你兒子,你記得嗎?”
臭蛋說:“媽,我也是、我也是,他是你大兒子,我是你小兒子,不過你最疼我了,你怎麽給忘了啊?”
羅樹琴也被兩個忽然撲過來的小娃弄的手足無措,她捶捶頭,此時她胳膊腿都是傷,額頭上和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碰哪都是呲牙咧嘴的疼,“嘶,我這是怎麽了?我是來下鄉的知青啊,你們這是坡地生產大隊嗎?”
杜向東瞪大眼。
*
杜向東又問了羅樹琴一些村裏的事,她都是一問三不知,倒是對剛下鄉時以及在城裏的事記得清楚。杜向東判斷她忘記了婚後這段記憶,再看羅樹琴身上的傷,他心也跟著疼,這個原身可真不是東西。
他想著光在這猜也沒用,還是要先送媳婦去醫院查查才行。
不過他翻遍兩間土坯房,就在一條褲子口袋裏翻出兩毛錢,原身前些日子輸了太多錢,早就把家裏能賣的全賣了,就連炕上最厚的兩床被子也沒放過,能有錢才怪。
他打量這兩間土坯房,除了一張大炕搬不走,還有一個小櫃子、兩把自己釘的歪歪扭扭的破凳子和一口壘在灶上大鍋,以及鍋台上放著的三個豁了口的大碗三雙筷子外,其他就啥也沒有了。
說家裏一貧如洗也不為過。
一個男人不但不養家,還把家禍禍成這樣,簡直不是東西。
確切的說,是他那侄孫,把‘他’禍禍的不是東西。
不過杜向東此時也顧不得罵原身和侄孫了,因為他聽到一陣咕嚕聲,反應過來原來是媳婦肚子叫,一回頭對方正揚著黑漆漆的瞳仁,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他回想了下,原身一早與媳婦吵了架,抱著小臭蛋就走了,一家四口現在可不都沒吃飯。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那裏也唱了空城計,一陣陣發著慌。
原身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媳婦現在啥也記不起來,他隻好自己四處尋找哪有糧食。
好在家裏空空曠曠,再搭上小狗蛋似乎看出他的意圖,噠噠兩步小跑就擋到了牆角小櫃子旁邊。
杜向東以為他提醒自己,蹲、下道:“謝謝。”
誰知他要開櫃子,小家夥卻緊繃著小臉、伸展開小胳膊,一副不讓拿的架勢。
杜向東了悟,小家夥這是以為原為又要像之前一樣,拿了家裏東西出去賣。
他趕緊解釋,“我不是要把糧食賣了,我是要做飯。”
小狗蛋顯然不信他,這時屋裏兩個人都好奇看出來,小臭蛋更是顛著小短腿跑出來,到哥哥近前,“哥,爸爸要給我做飯吃?”
小狗蛋沒理他。
見哥哥不理他,他可憐巴巴道,“真的啊,哥,我餓了啊。”
小狗蛋小臉複雜的看了自己弟弟一眼,終於很不甘願的挪開了小身子,杜向東居然從大兒子這眼神裏讀出了五個字:恨鐵不成鋼。
“哥,我們幫爸爸做飯吧。”小臭蛋高興的跑去院子要抱柴禾。
農村這地方做飯都是燒柴的大鍋,所以家家戶戶都會提前備些地裏的秸稈或是枯枝爛木等當柴火燒,杜家雖說破敗,但羅樹琴也算勤快,家裏也院中弄了個小的茅草棚子,裏頭放些撿的柴禾。
小哥倆顯然平時沒少幫媽媽燒火,杜向東見他熟門熟路,一陣心酸過後倒也沒攔著,男孩子嘛,幹點活不算啥。
杜向東便自顧自的打開櫃子。
留在原地的小狗蛋看著一臉天真跑出去的天真弟弟,一臉的生無可戀。
他恨恨的看了杜向東一眼,然後也跑了出去。
杜向東自然看到小狗蛋的樣兒,他心內歎了口氣。
這小哥兒倆剛出生沒多久,原身就不怎麽著家了,幾乎是把家裏當旅店。
可以說小哥兒跟原身都不怎麽親近的,但是一母同胞親兄弟,還是雙胞胎,倆娃性格相差卻是極大。
雖說都跟原身不親近,小二卻時常往原身麵前湊,總是企圖能博得一點父愛,偶爾抱抱他或是逗逗他,他都能高興半天,有時為了不讓原身出去,他還會把原身鞋子、衣服什麽的藏起來,雖然家裏就這麽大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但他仍然樂此不疲。
有時把原身惹急了,還會拍他屁、股兩下,然而這小子卻記吃不記打,下次還會湊上去。
就拿這次原身差點把他賣了這事,杜向東還怕這孩子有啥心理陰影,卻沒想好好解釋一通他就信了,現在居然又活泛起來。
鬆了口氣的同時,杜向東又深深的憂慮,這小子實在太容易相信人了。
這要是壞人騙他可怎麽整。
相比老二,這老大可就不那麽好糊弄,而且對原身有很大的敵意。
想起書中提到,小二被賣掉後,羅樹琴怎麽也問不出原身把孩子賣到哪去,老大自己收拾了個小包袱就偷偷出去找人了,自此也是一去不回,就那麽走丟了。
想想這物資匱乏的年代,他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能遭遇什麽,他都不敢想。
杜向東收起思緒,看了看櫃子裏有一小袋紅薯,一袋高梁麵和一小袋玉米麵,都是些不好消化的粗糧,想這年頭吃不飽也不是少數,粗糧幾乎是基本配置,可家裏不是身體不好的媳婦,就是小孩子,吃粗糧哪有什麽營養。
他又往下翻了翻,居然讓他在最下邊翻出一小袋子細糧,質量不錯的富強粉。
這可真是喜出望外,不過就是太少了,舀出來隻有兩碗的量。
也差不多了,夠一家子吃一頓了。
他馬上拿了鍋台上放著的唯一個盆,又將麵板放好,開始活麵、擀麵一氣嗬成,待兩小哥兒倆進來就傻了眼。
一個懵懂的流口水,“爸,你給我們擀麵條吃?”
小臭蛋頭一句話問的不是你咋會擀麵條,而是這個,因為他長這麽大還沒吃過麵條,但他看過二嬸給小兵哥弄麵條吃,長長的白白的,不用聞都知道香。
他口水猛流。
另一個都呆住了,小狗蛋是經常幫著媽媽幹活的,要不也不會知道糧食放哪,此時他腦子就剩一個念頭,這個人把家裏唯一一點白、麵都禍禍了。
他是決計不相信這個人會做飯的,他就是在禍禍。
小家夥紅著眼珠子瞪著杜向東。
不過杜向東卻好似未覺他讓兩個小家夥又去自留地摘兩個西紅柿,再去隔壁家借兩個雞蛋。
他剛回來時看到家房子旁邊有塊自留地,上麵種著幾種蔬菜。至於雞蛋,家裏連雞蛋窩都沒有,隻能跟隔壁借了,他記得隔壁住著夫妻兩個和一個小閨女,那家李嬸子與他媳婦關係不錯,家裏斷頓時還曾接濟過她。
雞蛋雖然這年頭也是金貴東西,但他想著以後也一定會好好感謝人家,那就不介意再去借兩個雞蛋了。
兩個小哥兒又出去了,不一會兒果然拿了西紅柿和雞蛋出來。
家裏的調料不多,目前隻有鹽、半瓶子散裝醬油、一個碗底那麽點的豬油。
起鍋,在兩個小家夥幫助下燒熱水,麵條煮好後他又打鹵,沒辦法家裏隻有這一個鍋。
鹵子打好後,家裏已經飄滿了誘人的精細糧食和西紅柿雞蛋的香味。
將一小盆白、麵條和一大碗西紅柿雞蛋鹵放在牆角挪到屋裏的小櫃上,沒辦法家裏沒餐桌。
“快,吃飯了,”杜向東一邊把麵條盛到一個個碗裏,一邊招呼著一家幾口子。
白生生的麵條臥到幾個大碗裏,再澆上勾了薄芡,放了醬油略帶著棕色的西紅柿雞蛋盀,再那麽拌拌,一碗西紅柿雞蛋打鹵麵就在各人眼前了。
小臭蛋最迫不急待,拿著筷子朝自己嘴裏猛塞一口,又似想起了什麽,他挑了一筷子拿勁往羅樹琴眼前遞,“媽,你快吃。”
媽媽平時有什麽好吃的都讓他們先吃。
羅樹琴已經不記得這個小孩了,但卻被他弄的一愣,趕緊把自己碗端起來,“媽、有,這裏有,你吃你的。”
小臭蛋這才吃了起來,幾大口下去,滿足的直嚷嚷,“哎呀,真是太好吃了,我爸做的麵條太好吃了。”
小狗蛋無語的看著自己的蠢弟弟,他才不信這個人能做什麽好吃的,哼,想隨便弄碗麵條就能討好他們,沒門。
結果,他一筷子將一根麵條送嘴裏,然後眼睛就是一亮,接著筷子就停不下來了。
兩個小家夥被羅樹琴教的很好,很早就會自己吃飯了。
杜向東看兩個孩子吃的香,一邊也開始吃一邊還提醒小哥兒倆慢點吃別噎著。
一家子吃過午飯,杜向東就跟羅樹琴說要帶他去醫院的事,羅樹琴當然沒意見,她現在什麽也不記得,也是不知怎麽辦好。
於是她對杜向東抿嘴笑笑,“好啊,麻煩你了。”
杜向東心說,這也就是不記得原身是啥東西了,才會對著他這張臉笑這麽甜,等以後恢複了,恐怕就沒這福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