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顧沉淵之所以裝暈，是篤定了葉輕雲不會把暈倒的他丟下不管。
他猜對了，葉輕雲確實沒有丟下他不管，讓他自生自滅，而是帶著他降落，著急的給他尋找治療的藥物。
葉輕雲太心軟了，看不得別人的死亡。如果是他，碰到實力比他強，又執意跟著他的討厭的人，趁著這個機會就會把那個人給殺了。
顧沉淵向來對這種仁慈嗤之以鼻，但現在葉輕雲這麼對他，他又感到了某種隱秘的快樂。
顧沉淵任由葉輕雲將他扶起，走下飛行器，將自己整個人都靠在了葉輕雲的身上，汲取那溫暖的體溫。
走了一段路，顧沉淵聽到了葉輕雲和人說話的交談聲，聽到更多的人向這邊聚集而來。
那些人說的是某種生僻語言，顧沉淵查找資料時剛巧學過，因此也能聽懂。
他聽到那些人討論著，要把葉輕雲帶走，送給什麼所謂的「神」。
呵，神？
哪怕是神，想要把葉輕雲從他身邊帶走的，都只有一個下場。
他該醒過來了。
可還沒等顧沉淵睜開眼睛，就聽到葉輕雲開口說了話。
葉輕雲說他們上過床。
顧沉淵不傻，稍微一想就知道，這是葉輕云為了不被帶走而說的謊話。
顧沉淵以前，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在這方面污衊他。他連愛慕之情都不會有，更不用說情到濃時才會做的事情。
只要被他聽到，吹噓和他有過關係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死了。
但現在聽到葉輕雲這樣說，顧沉淵卻沒有以前的那種厭惡感。
沒關係。顧沉淵想，說就說吧，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葉輕雲並沒有止步於此，緊接著，顧沉淵感覺到一個又軟又熱的東西貼上了他的臉頰。
葉輕雲在親他。
這距離實在太過親密，顧沉淵多年來對外人的排斥讓他下意識的在指尖蓄起異能，反應過來后又迅速取消。
他……不覺得噁心。
再然後，顧沉淵聽到了葉輕雲那一句石破天驚的老攻宣言。
顧沉淵再也忍不住了，他睜開眼，想要看看葉輕雲臉上是什麼表情。
――――
葉輕雲僵著一張臉和顧沉淵對視:「……」
天啊！顧沉淵醒了！
顧沉淵聽到了多少啊！他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葉輕雲立馬和顧沉淵拉開距離，鬆開扶著顧沉淵的手，也顧不得會不會引起村民的懷疑了。
然後葉輕雲就看見顧沉淵咳嗽一聲，晃了晃，又倒回他身上，看起來沒有攻擊他的意思。
很好，看來顧沉淵才剛剛醒，之前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葉輕雲感到十分慶幸，只感覺自己和死神擦身而過。
圍觀村民出聲質疑:「你們不是一對？為什麼你剛剛那個表情？」
葉輕雲面無表情的問顧沉淵:「你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嗎？」
顧沉淵搖搖頭。
很好，那不管他怎樣胡編亂造，都不會在顧沉淵面前崩人設了！
葉輕雲非常安心，他對著那個質疑的村民嘆口氣，憂鬱的說道:「因為我們吵架了。」
村民:「吵架？」
「……沒錯。」葉輕雲看向顧沉淵，語氣沉重的說道，「你們看他現在這麼虛弱，知道是為什麼嗎？」
村民們齊齊搖頭。
「因為他爸爸……下死手打他！」葉輕雲捂住臉，「他爸爸不同意他跟我在一起，說我們兩個都是男人，他絕對不同意自己的兒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否則就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顧沉淵:「……」
「怎麼能這樣！然後呢？」村民們問。
「我……我不想因為我，讓他和親人之間的關係那麼緊張，所以就跟他提了分手。」葉輕雲憂鬱的望天，「他不同意分手，所以和家裡決裂，被打了一頓後過來找我私奔。我不同意，就和他鬧了矛盾。」
「哎呀，年輕人，你怎麼這樣啊？」村民氣憤道。
葉輕雲高聲道:「我有錯嗎？我算是什麼東西，也值得讓他和生他養他的父母決裂？我只是想讓他家庭幸福，我有錯嗎？」
圍觀村民已經被葉輕雲的講述勾起了情緒，他們激烈討論片刻，七嘴八舌的對葉輕雲問:
「你們來這裡，就是來私奔的？」
「哎喲，快點和好吧，讓人看得著急的，他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嗎？」
「你對象受傷嚴不嚴重啊？」
葉輕雲垂下眼，表情孤苦無助的說出他的最終目的:「他受傷挺嚴重的，能不能給我們一些葯，還有一間可以容身的小屋子？好人有好報，他康復以後，我們會盡量回報大家的！」
村民們善心大發，商量了一會兒后，帶著葉輕雲和顧沉淵去一個沒人住的小屋，還給了他們療傷草藥。
在去往小屋的路上，顧沉淵問葉輕雲:「你跟他們說了什麼？」
葉輕雲對著顧沉淵的時候面無表情，語氣嚴厲，完美扮演他惡毒炮灰的人設:「關你什麼事，呵，你聽著，等會我睡大床，你睡小床。敢讓我扶著你走路，你就要做好給我當牛做馬的準備！」
葉輕雲以為顧沉淵被他懟了之後，會不再理他，可顧沉淵看著他的眼神，卻不見絲毫怒意與冷意，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
葉輕雲抖了抖，再看顧沉淵，顧沉淵已經恢復了正常表情。
村民帶著他們來到小木屋前，打開門:「這間屋子的主人，是上一次被神看上的人，這個屋子也就沒人住了，你們打掃一下就行。」
葉輕雲道了謝，送走村民，看向屋內。
屋子的主人似乎走之前還幻想著回來，所以給屋裡的大多數東西上都罩了防塵罩，要收拾起來很方便。
整個房屋的擺設很簡單，一眼就能看完。
所以葉輕雲看到，這個屋子裡面只有一張床。
對，只有一張床，其他的連張可以躺人的沙發都沒有。
那他和顧沉淵怎麼睡啊！
按照人設，他應該把顧沉淵趕下去睡地板。按照現實，他可不敢讓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他的顧沉淵睡地板。
顧沉淵扯掉屋內的防塵罩，低咳一聲，坐在床上。
這個暗示真是太明顯了，絕對就是讓他自覺點睡地板，不要搶床吧！
葉輕雲抱著手看了顧沉淵一會兒，轉身往外走。
「你去哪兒？」顧沉淵的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去哪，當然是去找地方休息，這裡只有一張床你沒看見嗎？」葉輕雲陰陽怪氣的說道。
葉輕雲說完，剛想走，又聽顧沉淵喝道:「站住。」
顧沉淵從床上站起身:「你在這裡睡。」
葉輕雲回頭，就見顧沉淵走到一張椅子旁坐下，一手撐著桌面，似乎想要在這裡湊合著休息。
他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讓病號坐冷板凳，自己喜滋滋睡床的程度啊！這讓人怎麼睡得著！
葉輕雲繼續抬腿往外走，走了沒兩步，被人按住了肩膀，回頭一看，就見顧沉淵抿著唇，陰沉沉的看著他。
顧沉淵按著葉輕雲，他想問葉輕云為什麼還是要走，為什麼不能在這裡睡，是不是不想和他共處一室。
可在和葉輕雲對視的那一刻，望著那雙暖色的眼眸，顧沉淵心裡閃過一個新念頭。
葉輕雲還是想走，也許是因為關心他，不想讓他坐著睡覺。
懷著這個念頭，顧沉淵脫口而出:「這床大，一起睡。」
葉輕雲:「一起睡……誰要和你一起睡？？？」
眼看葉輕雲又要走，顧沉淵開口補充:「一人睡一邊，誰也不能超過中間。這麼晚了，不要去打擾別人，不禮貌。」
葉輕雲覺得顧沉淵說得有點道理，他撓撓頭，看向那張寬大的床。
既然分了楚河漢界，那睡一張床，應該也沒關係……吧？
――――
半夜。
顧沉淵睜開眼，看向躺在不遠處的人。
葉輕雲的呼吸清晰可聞，他多年來沒有和人同床共枕的經驗，本以為會很不適應，可現在卻感到意外的安心。
……他不排除葉輕雲的攙扶，不排斥葉輕雲的親吻，甚至不排斥和葉輕雲躺在一張床上。
想起葉輕雲滿口謊言，就為給他爭取一包治療的草藥，他甚至還很開心。
這很危險，太危險了。
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個好消息，於情於理，他都應該遠離葉輕雲，以防哪一天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他應該走，現在就起身，離開這間小屋，到屋外休息。
安靜睡著的葉輕雲翻了個身，一隻手越過中間的楚河漢界，正正好的搭在了他攤開的手心裡。
臨睡之前說了那麼多不許他越界的宣言，睡著以後，睡姿最不老實的卻是葉輕雲自己。
顧沉淵睜眼看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感受著手裡暖熱的體溫，起身離開的念頭瓦解粉碎。
他輕輕的握住了掌心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