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清嘉抬眸望去,是個年輕的少女,卻非府上侍女打扮,淡粉色裙衫,鬢發上是素色銀釵,溫溫柔柔的模樣,她略低著下巴,麵頰帶粉,有種扭捏嬌怯之態。


    是她在信國公府借住月餘,從未見過的生麵孔。


    這是哪位?怎麽入了她的喜房。


    清嘉怔忡。


    莫非是宋星然招惹的小野花麽?

    此刻宋星然正在外頭應付賓客,隱約還有推杯換盞之聲傳來。


    喜房內則寂靜,清嘉與這莫名闖入的女子對視片刻,燭花“啪”地一聲爆開,清嘉收回視線,表麵淡定道:“姑娘是?”


    京城人皆知,宋星然風流,清嘉心裏也早有準備,若在新婚之夜冒出個紅顏知己,她便也顏麵無存,難以在府中樹立威信。


    若被當成笑話,往後的日子便難過了。


    但此女與宋星然關係如何?情分如何?分量幾重,清嘉都拿不準,一時心緒也紛雜,隻想著麵上氣度不能丟。


    何盈玉稍愣,沒料想到清嘉如此淡定,和聲道:“是玉兒莽撞了,憂心表嫂腹饑,故此捧了些小點心過來,卻不想我二人不曾見過,多有冒昧。”


    語畢,她拍了拍手,便有個小丫鬟推門而入,手上捧了幾樣糕餅。


    清嘉差點沒繃住表情,要笑出來,露出個諱莫如深的表情。


    表嫂?


    也不知,國公府何時住下個如花似玉的表姑娘。


    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便宜表妹,還不合時宜地到來,多半居心不良。


    大抵是她借宿國公府這些日子,宋星然身邊還算幹淨,並無旁的鶯鶯燕燕出現,以至於她有種虛幻之感,宋星然真的不討女人喜歡。


    如今看來,宋星然比她想象中可搶手多了,得虧自己先下手為強,不然這平安符便要旁落他人之手。


    她與宋星然雖非什麽海枯石爛的絕美愛情,但好歹是自己苦心籌謀來的婚事,今日又是大喜,見著新房中冒出來的不速之客,清嘉心中煩躁陡升。


    她強迫自己掩去情緒,垂眸笑笑,十分客氣地道了謝,遣人將東西收好:“我便不留表妹了。”


    口氣是和緩的,卻不容置疑。


    何盈玉知道自己此舉莽撞,但她今日親見著清嘉與宋星然如何柔情蜜意,又聽聞清嘉也不過是個小官之女,身份比起自己從前相比更是差了許多,這才心存著不忿,想要見一見清嘉的廬山真麵目,也想給清嘉添堵。


    偏偏清嘉笑眯眯的,溫言笑貌,波瀾不驚,燈火下美得似天仙,何盈玉頓覺自己拳腳打在棉花上,隻好訕訕離去。


    清嘉盯著緩緩閉合的門扉,心中一口悶氣卻始終下不去。


    這可是洞房花燭夜,便有人在她跟前陰陽怪氣。


    她將頭上鳳冠卸下,將層層疊疊交纏的衣襟扯開,低聲惱道:“聽雪,備水,我要沐浴!”


    宋星然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她也懶得幹等。


    聽雪進來時,見著清嘉發髻鬆散、衣裳淩亂的模樣,吃了一驚:“主子,您這是作什麽?”


    清嘉鮮少有這般不體麵的時候,她自己也訝然,最後歸結於:今日特殊,這些繁文縟節累得自己心煩。


    便不耐地,將桌上飲剩的合巹酒抄了過來,就著酒樽,咕咚咕咚地灌入喉中。


    冷酒下肚,清嘉才尋回幾分冷靜,她深呼吸一口,說出的話倒像是解釋給自己聽的:“國公爺尚在前頭宴飲,還有些時候不能回來,我一身厚重,悶出了汗氣,還是先收拾收拾。”


    ——


    宋星然被攙扶著回房,於回廊處歪歪斜斜地將眾人推開,宋諒是曉得他酒量的,將閑雜人等驅散,眼見著一身紅喜的宋星然,步履飄虛地推開房門。


    喜燭瑩瑩,大紅的喜色鋪了滿眼,卻是空蕩無人。


    哪有洞房花燭,新娘卻不見蹤影的。


    清嘉人呢?


    他一顆飽脹溫熱的心驟然懸停,被人在手中捏了一把。


    今夜他飲酒不少,本來並無多少知覺,瞧著空曠冷寂的喜房,酒氣上湧,隻覺得太陽穴酸脹不已,揉著額頭叱問:“夫人呢?”


    清嘉不喜旁人服侍,一幹丫鬟婆子皆在外守著,宋星然吼了一嗓子,屋外隨侍眾人嘩嘩而入。


    他平日裝得溫和模樣,鮮少紅臉,驟然臉黑似閻王,雙手叉腰,殺氣騰騰的模樣甚是唬人,一幹人等皆跪倒在地。


    宋星然更覺頭疼,不耐煩地低喝:“起來!大喜之日像個什麽樣子。”


    還是領頭的馬嬤嬤膽子大些:“公爺莫要動怒,夫人去沐浴了,大抵是受累了。”


    “唔。”宋星然捂著太陽穴,在床邊坐下,似倦極了臥倒。


    床褥上灑著蓮子、花生、百合等,有些硌人,宋星然緩緩歎了口氣,問:“夫人去多久了?”


    也沒等到旁人回答,已猛然起身:“罷了,我瞧瞧去罷。”


    末了,還不忘回頭將房中礙眼的人皆趕出去:“還杵著作甚?退下罷。”


    清嘉在浴池中暈乎乎地泡著,隻覺得四肢百骸皆放鬆,不知不覺瞌睡蟲便爬上頭。


    聽雪急匆匆趕來:“姑娘!公爺回房了,尋不著您,正撒氣呢,咱們快收拾出去罷。”


    清嘉尚在瞌睡,遲鈍地“唔”了一聲,雙眸半睜時,便已被聽雪扶了起來,裹上布巾,似個木偶一般任人擺布,還哼哼唧唧的。


    她麵色酡紅,雙目朦朧,醉態隱約。


    清嘉素來海量,大約是飲酒後在池中泡了許久,才醉酒上頭。


    聽雪心中咯噔一下,愈發用力地搖晃清嘉:“姑娘!快醒醒,國公爺找您呢!”


    清嘉睜開眼,艱難地將聽雪的隻言片語消化,虧得冷風吹來,她重重地打了個噴嚏,才尋回幾分清明,主動配和,急忙將衣裳套在身上。


    行動匆忙,辦事自然粗糙,她發尾仍汲著水分,潮濕地搭在身上。


    洞房花燭夜準備的寢衣,本就輕薄嬌豔,甫一濕水,便黏在身上不得舒展,清嘉頗嫌棄地將外衫褪去,慢悠悠地將烏發疏攏至頸側。


    聽雪在一旁幹著急:“我的姑娘,咱們快些罷。”


    清嘉有幾分醉態,氣性兒也上來,將試圖左右她的聽雪推開了些,咕噥道:“橫豎人是嫁了他,還怕我逃了不成,憑什麽非要上趕著見他,叫他給本小姐等著!”


    這才抖了抖潮濕的外袍,慢條斯理地披在肩上。


    宋星然推門而入時,恰瞧見了這旖旎美景。


    沁水的布料薄薄地貼在纖細的脊背上,半透明的曲線逶迤而下。


    他的呼吸猛然一窒,烏濃的眼眸近乎貪戀地黏在她身上。


    聽雪小聲呼道:“國……”卻被宋星然止住,無聲地將人遣了出去。


    清嘉穿不上衣裳,喉中發出幾聲賭氣的哼唧聲,嘶嘶啞啞的,似在宋星然心上輕飄飄的撓了一下,勾出十分的痕癢來。


    她手上動作不利索,外衫幾番磋磨下,將掉未掉地掛在肩頭,她肌膚雪膩,在紅紗的映襯下近乎妖異。


    宋星然低眸,看見了那朵灼灼豔豔的芍藥花。


    紛繁的一朵綻在女子的蝴蝶骨,尚帶著潮濕與熱氣,隨著她的動作,重疊的花瓣似翻飛一般,活色生香。


    清嘉感受到身後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後知後覺地轉頭,嬌嗔道:“聽雪,你別盯著……我看……”


    後麵二字因對上了驟然出現的宋星然,變得虛軟。


    她扯著衣裳,皺巴巴地團在身上,磕巴問道:“你……你怎麽來了?”


    宋星然並沒有回答,隻輕笑了聲,緩緩靠近她,眼神卻不曾從她身上離開分毫,始終黏糊。


    清嘉驚覺,他一雙桃花眼似哭過一般,濕潤的、微微發紅,眼底藏著深黯的侵略。


    清嘉不曾見過這般模樣的宋星然,一時發怔,待回過神來時,她已陷落一個滾燙的懷抱中,他溫熱的、還帶著酒意的氣息噴在自己頸側,飄來男子不滿的呢喃:“我以為你跑了。”


    清嘉頓覺好笑,順著宋星然傾瀉的長發,輕緩地捋,那手法與小時候逗狗也沒有區別。


    她還未來得及說話,下巴被人含住,沒有章法地吮,她燙著雙頰往後去躲,卻被人一把擒住,往他的方向送。


    宋星然含糊地哼了聲,才一口咬著她的唇,迫不及待地與她親吻。


    像極了醉酒的大狗。


    清嘉暈乎乎地想。


    宋星然似乎察覺她分心,不滿地、重重地咬了一口細膩的唇肉,掌心順著芍藥花莖勾纏而下,輕一下重一下地捏。


    酥麻之感鋪天蓋地襲來,清嘉不由得微微發顫,她軟了手腳,被抽了骨頭似的,趴在宋星然肩頭,對上他漆黑的眼眸,藏著喑啞的火焰,總之,不大清醒的。


    大約是喝多了,分外激動。


    清嘉揉了揉他泛粉的耳廓,甕聲甕氣地問:“頭暈麽?”


    宋星然露出無奈的神色,那些酒,大約灌不醉他,但色令智昏,他確然暈乎。


    “唔。”他應了聲,還帶著鼻音,仿佛很脆弱似的。


    手上動作卻沒停下,一把將清嘉抱起,腳下生風地離開這濕漉漉的浴房。


    不過頃刻,清嘉已陷在寬大的喜床上,宋星然灼灼地盯著她,接下來之事便順理成章。


    張氏那本畫冊上說,女子總會受些苦頭,為此清嘉還忐忑了幾日,但宋星然不愧是風月場上的老手,竟不曾叫她受多少苦楚,很快便雲收雨歇。


    大約是體恤她罷。


    清嘉輕聲鬆了口氣,口氣是藏不住的開心:“好了?”


    燭光裏,清嘉對上宋星然平素清俊的臉,不知是否錯覺,似乎籠了一層陰翳。


    她困倦至極,懶得照顧宋星然心情,探起身子想要吹熄燭火。


    皮肉雪白,玲瓏浮凸,實在誘人。


    宋星然更覺得惱火,偏又不敢發作出來,大掌剪過她一截細腰,將她整個人都圈在懷中。


    清嘉聽見宋星然滾燙的呼吸似有些急躁,飄在自己耳畔,又被他細細密密地吻住。


    他的嗓音啞的不像話,有些危險的意味:“這才哪兒到哪兒?”


    清嘉被困住,被親得暈頭轉向,身上溫度又高了起來,皮膚微微發汗,膩在手裏軟綿一片,宋星然愛不釋手。


    清嘉眼角溢出淚來,不解為何宋星然猛然為何又生龍活虎起來,她嚶嚶地哭起來,又被吞咽無聲。


    夜霧濃濃,隻得美人背上的芍藥輕顫,在露水的沁潤中變得愈發妖冶。


    次日清晨,清嘉被門外“篤篤”的敲門聲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身後貼著一個宋星然,他張臂護在自己身下,似護崽似的將自己團團抱住。


    清嘉慢慢蘇醒過來,有些不合時宜地想:這若是熱天,得多膩人啊。


    敲門聲更響了些。


    宋星然囔了幾聲,也漸漸醒了,抱著懷中熱騰騰、軟綿綿的新婚妻子,不願動彈。


    清嘉在他懷裏轉了個身,對上他清亮的桃花眼,小聲催:“咱們起來罷,還得去敬茶呢。”


    宋星然張臂將她抱得更緊,在懷中蹭了蹭,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才不情不願地摟著她起身。


    此刻門外的敲門已是急促,宋星然揉了揉眉心,懶洋洋道了聲進。


    其實清嘉心裏也著急,昨夜折騰得太晚,以至於晨起遲了,偏新婦進門頭一天,是萬不能懈怠的,換衣梳妝都十分急促。


    男子收拾起來本就快些,宋星然更是早早抱臂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還不忘指點聽雪:“將那累絲的珠釵換了,還是那點翠的海棠步搖更襯些。”


    諸如此類的話層出不窮,最後更是親自替她描眉,生生拖了許多時間。


    經他之手,妝容與衣裳倒是搭配得合襯,嬌而不妖,明麗不俗,見宋星然捧著她的下巴像要再替她添幾筆,清嘉忙將他手中的黛筆搶下:“可以了,咱們出門罷。”


    宋星然挑眉而笑,竟還有幾分可惜。


    清嘉拉著宋星然,急匆匆出了門,偏他過分淡定,行路也太慢,清嘉隻好挽著他的手臂,推他加快步伐,卻被他牽起手輕咬了一口。


    並不疼,隻是酥酥麻麻的。


    清嘉狠狠瞪他一眼。


    大庭廣眾下,被人瞧見,大約會被詬病輕狂。


    清嘉抽出手,在他胸前推了一下,小聲的:“你做什麽!有人瞧著呢!”


    宋星然含笑望她,桃花眼輕佻向上:“你倒還有力氣,昨夜是在誆我?”


    清嘉頓了頓,見那身後的丫鬟婆子俱憋著笑,更覺得羞窘,雙頰頓覺燥熱,拽著宋星然,半怨半嗔道:“都怪你,累得我遲了許多,長輩們都等著咱們,平白失了禮數。”


    宋星然順從地走在清嘉身後:“不必緊張,母親疼你更甚於我,自然體恤你昨夜辛苦。”


    清嘉頓時麵紅,推了他一下。


    宋星然往前踉蹌一下,心情極好的,仍是笑眯眯,又重新拉起她的手:“祖母,也是極和善的老太太,你自如便好,不必時刻拘著禮,在咱家沒那規矩。”


    二人一路說著話,到萱草堂時,老太太、容城郡主俱已端坐在高堂,與宋家的嬸娘們其樂融融地說這話,見他們一來,笑得溫柔和藹,並不曾責怪她,清嘉七上八下的心才終於安定下來。


    隻是萱草堂內,除了長輩們,還有一人,站在老太君身側,高挑婀娜,秀美素婉,眼神若有似無地落在他們夫妻身上,似打量,似偷窺。


    是昨夜闖入新房,送糕餅,自稱為玉兒的那位表妹。


    今日她著淺黃色素衣,發髻隻簪了一朵小白花。


    女兒孝,三分俏,梨花落雨最是嬌柔。


    但國公府才迎了新婦,她如此穿著,顯得不合時宜,清嘉看在眼裏,更覺得刺目。


    但人是老太君跟前的,也不知是那尊神佛,清嘉不好非議,隻跟在宋星然身側,依次向府中親長下拜敬茶。


    宋星然如今是宋家家主,頂梁柱一般的存在,那些叔叔嬸嬸對清嘉和善得不得了,清嘉被人牽著手誇了又誇,收了滿匣子貴重的見麵禮。


    到了最後,老太君才介紹那位小白花:“這是我娘家侄孫女兒,何盈玉,年紀比清嘉還要大上兩歲。”


    “玉兒父母俱已不在,才出了孝期半年,整個人俱是蔫蔫的,故此我將她帶回京城,好叫她換個環境,心情也舒暢些。”


    又囑咐:“如今你是咱們府中的主母,日後還要多照料照料你這小姐妹。”


    口氣是再和藹不過的,但聯想昨夜,清嘉總覺得老太太話裏有話。


    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將她這侄孫女,指給宋星然做小麽?

    清嘉從未想過宋星然後院裏隻得她一人,但如今她新婚燕爾,未有自己子嗣,也尚未在國公府站穩腳跟,若真納了妾,她還有什麽臉麵見人?

    何況,此人有老太太撐腰,是個隱患。


    清嘉隻願自己是多想,笑著回道:“是。”


    何盈玉垂頭低眼,一幅恭順模樣,好似她真是個膽小怯懦,卻良善無比的姑娘。昨夜闖入喜房,是好心,也是無心。


    但宋星然連個眼風,都不曾分給何盈玉半分,想來真是何盈玉上趕著攀親扯戚,心有不軌。


    見禮後便是用膳,一大家子人嘰嘰喳喳,話題大都圍繞著新人打轉,清嘉本就困倦,強打精神見了宋家的三姑六婆,珍饈佳肴放在跟前,也毫無胃口,不過將宋星然夾的菜潦草吃了幾口。


    宋星然在一旁瞧著皺眉,撿著幾樣開胃清爽的小菜,連哄帶勸,才讓清嘉多吃了幾口。


    他舀了一小碗湯,吹涼了,才遞到清嘉手邊。


    宋蔚然就挨在旁邊,撞了撞宋星然的胳膊:“哥,我也想喝湯。”


    宋星然哼了聲,掃了掃宋蔚然圓潤的麵頰,憊懶道:“你少吃些。”


    容城郡主在旁憋笑,親自舀了一碗湯喂到宋蔚然嘴邊:“你哥哥照顧嫂嫂,你湊什麽熱鬧。”


    宋蔚然在旁哼哼呼呼,惹得眾人大笑,清嘉在旁看著,發現隻有何盈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清嘉笑意更濃,在寬大袖袍的遮掩下,扣緊了宋星然的手。


    午膳之後,清嘉困意上湧,在房中睡得不知年歲幾何,任憑宋星然在旁邊如何揉捏搗亂,都不曾理會。


    大約到了日昳時分,才被宋星然喚醒,他在那芍藥花心處親了又親,清嘉又怕癢,嘻嘻哈哈地扭了起來,更被他抓住折騰。


    二人鬧得麵紅耳赤時,聽雪在外敲門:“姑娘,郡主邀您過去用些點心。”


    清嘉忙趁著宋星然發愣時,縮到床角,大聲應道:“我收拾收拾。”對著宋星然的方向踢了一腳,作口型道:“快、去!”


    宋星然撩袍起身,笑著搖了搖頭。


    宋星然婚假在家,很是清閑,便與清嘉一道去了,二人才至廊下,便聽得乒呤乓啷的聲響,是在打馬吊牌。


    馬吊牌很受貴婦人喜愛,在祝家時,張氏也常攢局,算是婦人間的應酬。


    但清嘉並不熟悉此道,昔年在江南,日子過得不大安逸,除了念書練琴,還要照顧家中兩位病號,鮮少有閑暇功夫玩耍,何況馬吊牌在不同地帶,玩法還有所差異,據清嘉所知,江南與京城,吃牌的方式便不同。


    入門一看,是韋老太君、容城郡主、何盈玉與太君身邊的申嬤嬤在打,正是結束了一局,在熱火朝天地洗牌。


    韋老太君雙眸發亮,笑道:“清嘉,與我們一道玩罷。”


    清嘉本來打算隻在旁陪著,推脫自己並不會。


    韋老太君卻笑得更加開心:“不要緊,多摸幾輪便熟了。”


    申嬤嬤已站了起來,空出座位,連容城郡主也叫她下場,清嘉頗有些尷尬,求助地望向宋星然。


    宋星然才要張嘴說話,便被老太君堵住:“不要你來,盡是叫人無處可走的,還有什麽可玩。”


    清嘉聽得雲裏霧裏,何盈玉卻掩唇而笑,嬌聲道:“表哥可是玩牌記牌的一把好手,尋常人都玩不贏他。”


    渾似她們很熟,有那青梅竹馬的情分似的。


    宋星然眉梢微挑,表情冷了一瞬,隨即恢複如沐春風的笑臉。


    清嘉被他攬著肩膀,手腳僵硬地安置到座位上。


    他無奈笑笑,柔和道:“沒關係,放心輸,夫君與你兜著。”


    此話一出,二位長輩皆歡喜地笑了,容城郡主揶揄道:“多輸些,不相幹,他有錢。”又囑咐宋星然:“不許偷偷幫著你媳婦。”


    宋星然讓人搬了張凳子,在清嘉身旁抱臂坐下,搖頭笑道:“我便隻看著你們如何欺負我家娘子。”


    清嘉是真的一概不知,還是容城郡主略提了幾句玩法,便開始一頭霧水地打起了牌。


    她還懵懵懂懂,自然把把都輸,坐在她下手的韋太君笑不攏嘴,宋星然在一旁搖頭歎息,捂著額頭,不忍卒看。


    清嘉茫然,眨巴著眼睛求助於他,烏靈靈的杏眼,瞧得他很是心軟,最終忍住祖母與母親的舌槍唇箭,抓著清嘉的手,大殺四方。


    “嘿,宋明之,誰準你下場了?”容城郡主瞪他。


    宋星然碼好了牌,就著清嘉的手甩了一張出去:“可不興總欺負我家娘子。”


    容城郡主笑著飛了他一眼,默許了他作弊的行為。


    清嘉的手被他攥在手裏,全然淪為工具,他一道打,一道小聲教,清嘉總算看懂了些門路,津津有味時,宋諒進來了,神色平靜。


    宋星然掃他一眼,拍了拍清嘉的手,鬆開了,走向一旁。


    宋諒聲音壓得極低:“曲姑娘那兒,出事了。”


    作者有話說:


    有些人看似歡場浪蕩子,實則?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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