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宋星然有種周身血冷的感覺,一瞬間麵上的緊張甚至忘記掩飾,赤/裸/裸/袒露出來。


    廚子見他臉色突變,仰天大笑,十分猖狂:“這小娘們真值錢。”笑聲一停,手臂上抬,將清嘉鎖得更死。


    清嘉覺得自己喉管快被捏碎,發出痛苦的“呃”聲,宋星然聽在耳中,心髒都要停跳,他主動放下手中兵器:“鬆開她。”


    廚子冷笑,低首見清嘉麵容紫漲,額角經絡泵出,半個腳都踏入鬼門關的樣子。


    真是脆弱,經不起折騰。


    他內心唾棄,卻明白此女是他唯一出路,稍鬆了力氣。


    清嘉雙足終於落到地麵,喉管也不再被夾捏,她劇烈地呼吸,汲取更多的空氣,才漸漸恢複神智,更是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的瀕死掙紮的動作引得廚子大笑,口氣嘲弄:“放了我大哥大姐,拿些錢財來換,這小娘們的命才算保住。”


    好猖狂的口氣。


    此刻清嘉麵色稍緩,宋星然鬆了口氣,有了耐心與廚子談判:“你要多少?”


    廚子笑得張狂:“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了。”


    宋星然向徐康使了個眼色,淡淡一笑,桃花眼中盡是譏嘲,顯得涼薄無情:“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清嘉一顆心驀然下沉,如墜冰窟。


    她也知自己在宋星然心中分量不重,但聽他直言,毫不在意的口氣,仍難免傷情,何況是生死一瞬,正祈求他搭救的時分。


    廚子也暴躁起來,他使出蠻勁,手臂一抬,險些將清嘉絞死,清嘉喉管發出嗚嗚哀鳴,不住拍打他的手臂。


    刹那間她心緒忽明,想起自己袖中還藏著匕首,幾乎是奮死一搏,她拚出殘存的力氣,將那尖銳的刀鋒,對準廚子咽喉,刺了過去。


    廚子震詫,向旁躲避,電光火石間,一柄長刀淩空而上,徑直破開廚子胸膛,滾燙的血液霎時噴湧。


    清嘉被餘力帶著,不受控製,往廚子方向撞,隻見緋紅血光濺出,又灑在她身上,她嚇得往後一倒,意識徹底消散。


    醒來時,入目是輕柔的紗帳,床褥厚實輕軟,異常舒適,連身上蓋的薄被,都是錦緞裁製,光澤細膩,壓著雲紋。


    這是哪裏?


    她周身都疼,尤其咽喉處,連呼吸都費勁,且渾身綿軟,使不出力氣,稍一動彈,左臂便似撕裂一般,牽扯出深重的痛感。


    昏迷前的記憶才排山倒海地湧入腦中,商隊遇上賊匪,她替洪媽媽擋了一刀,還被黑熊廚子挾持,險些被勒死。


    清嘉眼珠子骨碌碌轉,打量陌生的環境,聽得一些雜響,有人推門,走進來了。


    透過影影綽綽的紗帳,依稀可見一個身量很高的男子,他將床幔挽起,目光與清嘉對了個正著。


    是宋星然。


    一身鴉青長袍,烏發垂下,僅用個玉扣,潦草地卡在發尾,他眼瞼低垂,臉色很蒼白。


    宋星然與她對視,神情微滯,皺起的眉心鬆了少許,仍是嚴肅:“醒了。”


    清嘉雙眼眨了眨,竟不知用什麽表情麵對他,她點頭,又扯得脖子傷口,輕輕地喊了一聲疼。


    她落得一身傷,險些在賊匪手中喪命,足昏睡了三天,宋星然氣極後怕,氣她膽大包天,肆意妄為,更氣自己連她都認不出,氣自己恍若瞎子一般,任她尾隨許久。


    這幾日他夜不能寐,生怕清嘉出事,如今見她醒來,雖鬆了口氣,卻仍難平複心緒,既心疼她,心中卻一肚子怨氣,半天憋出硬梆梆的一句話:“你還知道疼麽?”


    他放下手中藥箱,將她扶了起來,開始翻出瓶罐繃帶,替她清洗換藥。


    宋星然動作很輕,指腹溫柔觸下,將裹纏的繃帶一圈圈翻開,隻在皮膚上留下輕微的疼。


    才將她救回來時,渾身都是血,紅肉翻卷,傷口十分猙獰。


    他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偏要任性,如今受了傷,都算便宜你。”


    清嘉聽來,更像是苛責。


    醒後周身都疼,她也後怕,如今他冷口冷麵,無一句安慰好話,更覺得委屈,雙眼一熱,就要哭出來,她眼圈通紅,卻還瞪著眼,不準自己落下淚來。


    才不想將自己脆弱的情緒泄露與他。


    宋星然看在眼中,已然心軟,但想著給她個教訓,便沒有出聲,換好藥,扶她躺下,便徑直離開了。


    他走後,清嘉才放聲哭了出來。


    腦中浮現的,是廚子與他對峙時,他涼薄的一句:“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她覺得手臂疼、傷口疼,胸腔也窒得慌,哪哪都不舒服。


    更忍不住想,宋星然,果真是個寡情之人,在他眼中,自己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玩物,不聽話了,撞在山賊的刀口上,更是死不足惜。


    從前在京城那些柔情蜜意全都是假,口上說說,比紙還薄。


    聽雪進來時,清嘉正“嗚嗚”哭得忘情,眼淚止不住地流,更來不及擦,枕頭都濕了一片,嚇得悚然一驚:“小姐,可是哪裏不舒服麽?”


    是宋星然通知她的,說清嘉醒了,叫她去看顧,她歡喜地跑來,卻發現清嘉一人哭得哀怨,怎麽說也不應,隻好跺腳:“我去將公爺請來。”


    清嘉倏然停住,橫她一眼:“不許叫那王八蛋。”


    她發泄一通,情緒穩了下來,問:“這是哪裏?”


    “此處已是涼州城。”


    難怪此處裝飾分外精美,原已在涼州落下腳來。


    涼州形貌狹長,地勢平坦,水草豐美,乃是戈壁上的綠洲,再往北是高聳的龍盤山脈,天然的屏障,擋住蠻族兵襲,乃是邊陲重鎮。


    西北匪患嚴重、每年不是瘟疫便是旱澇災害,京中軍餉、災銀撥了一筆又一筆,已然成了個填不滿的窟窿。


    皇帝醉心道學,時常琢磨修建行宮道館,偏又窮得叮當響,對花銷巨大的西北早生不滿。


    且涼州天高皇帝遠,馮家屯兵自重,欲將皇三子頂至高位,徹底觸了皇帝底線。


    宋星然來,正是為了盤查西北軍政事務。


    他搖身一變,成了京城來的富商,日日忙得不見人影。


    後來,清嘉傷口稍好了,情緒也冷靜下來,明白是自己莽撞在先,破壞了他的計劃。


    自己此行可不是為了與他鬧脾氣的。


    她想假意服軟,給二人送個台階,好將嫌隙消除,卻撈不著宋星然人。


    偶有一次,她下定決心,大半夜殺到宋星然房中去,卻發現他早已呼呼大睡,一身酒氣,那時清嘉才知,宋星然在涼州城,也是能夜夜笙歌的。


    隨行西北的,皆是宋星然心腹,清嘉便好似閉塞了耳目一般,連他去哪裏、忙什麽,一概不知,隻被他扔在家中。


    清嘉倒不氣餒,宋星然是個風流成性的狗東西,她一早便知,這也是為何她非要來涼州的原因之一。


    隻要她站穩腳跟,誰管他在外頭廝混。


    隻是有時忍不住想,若宋星然是個女人,早該被抓取浸豬籠,可惜他命好。


    後來,清嘉想了個法子,他們一行人,有個名喚徐康的小將軍,勉強算個老實人,她便時常叫聽雪,捧些點心果子,或是與他送個荷包劍穗的。


    幾天下來,聽雪便與徐康混熟了。


    徐康說,宋星然整天,也沒幹什麽正經事,光是與那州府裏的貪官汙吏廝混,做些吃喝嫖賭的活計。


    聽雪將這原話傳回時,清嘉很是沉默了一陣,徐康可真是個妙人兒,竟能用一句話,將宋星然的生平都完美概括。


    涼州受西北軍節度,州府長官在馮憑麵前便是個孫子,想來宋星然不便直接入軍鎮,從馮憑的嘍囉入手了。


    這日,聽雪去給徐康送糕餅時,又得了個消息:那知州竇軻酷愛聽戲,整日邀宋星然到錦園聽戲,他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很是不屑那娘炮的消遣。


    在府中呆著也是無聊,清嘉索性帶著聽雪出門去,瞬便感受一下宋星然的快樂。


    未免麻煩,清嘉特意換了一身男裝,老遠瞧去,便隻是個年青俊俏的小郎君。


    涼州雖有“沙漠綠洲”美譽,但與京城或江南相比,仍算貧瘠,街市上流通的物件飾品,大都簡陋,小食餐館都是粗糙,並不合清嘉口味。


    她才逛沒多久,便失了興致,徑直往錦園去了。


    錦園就在州府衙門前頭,倒很方便知州享樂。


    此處占地寬闊,戲台子搭了七八個,場次能從白日排到午夜。


    是了,涼州管製鬆弛,並不設宵禁,故此勾欄瓦舍也能開到州府衙門附近,若在京城,定能引為奇觀。


    她一踏入錦園地界,叫好聲、鑼鼓聲、唱曲聲便糾纏在一處,十分熱鬧。


    清嘉原來想點最近開場的一出戲,誰料那小二翻開戲折子,熱心道:“下一場戲,捧場人數寥寥,並不好看呐,反而是你小子走運,半個時辰後,雙喜班要開演了,僅剩下最後兩個位置,你要是不要?”


    清嘉便被迫,生生等了半個時辰。


    據說,班主自江南而來,如涼州也才半年,一日隻唱一台戲,卻場場爆滿,一位難求。


    錦園攏共三層,一層是戲台子,二層乃是寬闊的客座,三層是獨立的包廂,專供達官貴人享用。


    她們落座時,在二樓大堂已熙熙攘攘布滿了人,她的位置不大好,在樓梯一側的邊角,看來小二沒有騙她,雙喜班果真受捧。


    隻是奇怪,她坐下後,總覺得有道視線黏在自己身上,可是她扭頭查探,也沒見任何異常,隻有三樓的戲廂,窗邊垂落的白紗幔在空中飛蕩。


    清嘉隻以為自己遭多了劫難,心有餘悸罷了。


    三樓包廂。


    廂房有扇朝著戲台破開的窗戶,略有一尺高,戲未開唱時,懸著白紗帳。


    宋星然心不在焉地坐著,一旁的知州竇軻正與通判何光閑聊,討論今夜要去“醉花陰”還是去“入雲閣”下榻。


    這幾日,竇軻與何光的開銷都由宋星然買單,三人儼然已成了死黨,說起話來毫無顧及。


    竇軻色迷迷一笑:“還是去‘入雲閣’罷,那處的小倌兒嫩生生的。”


    何光心照不宣地笑了。


    宋星然微不可見地皺眉。


    去哪兒都是嫖,但入雲閣的皮條生意卻不止女子,還有些年青白嫩的男孩。


    竇軻好男風,豢養了許多男童,愛看戲,看得卻是那些雌雄莫辨的美人。


    竇軻見宋星然低頭,未曾附和,頗有不喜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卻在瞬間,透過翻飛的白紗帳,看見一個俏麗的……小郎君。


    身形纖細,靈氣十足,又生得秀氣的瓜子臉,皮膚白皙透亮,便是遙遙相望,看不真切麵容,竇軻都篤定這是他所喜愛的。


    他聲音變得怪異的輕柔:“冉老弟,如何?”


    宋星然聽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順著竇軻的目光望去,瞧見二樓大堂,在那邊角的位置上,坐著個纖弱的小郎君。


    瞧著骨齡還小,若是個男孩子,興許不過十五六歲,都未抽條。


    自他的角度望去,隻能看見一截白生生的脖子。


    見竇軻一副心旌搖蕩的模樣,宋星然覺得惡心之餘,心底為這個小兄弟感到可惜。


    竇軻是涼州的父母官,又緊抱著馮憑的大腿,沒少做欺男霸女的肮髒事,隻能祝這位兄弟好運。


    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未幾,好戲開台,伶人便在如潮的掌聲中,踏著樂聲出場。


    率先出場的,是個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腔調穠麗柔婉,曲調編排旋律優美,細膩婉轉,不似旁的戲台,“咚鏹”“咚鏹”的鑼鼓聲,震得人耳朵要聾。


    清嘉聽一旁戲迷解說,這便是雙喜班的班主,以一人之力,生生扭轉了涼州人聽戲的風格。


    這出戲名為《尋親記》,主角是兄妹二人,因受了無良官吏的迫害,父母雙亡,兄妹亦二人自幼離散;兄長為尋小妹,成了個江湖遊俠,一路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小妹被個捕快收留,輾轉成為女捕快,兄妹二人攜手將仇敵繩之於法,最終相認。


    因其節奏編排得宜,起伏跌宕,還夾雜著沉冤舊案的驚心動魄,清嘉看得很入神,結尾時更沒忍住落了淚。


    在場的皆是糙老爺們,還笑她:“小兄弟,你可夠脆弱的。”


    清嘉尷尬笑笑,欲離開時,雙喜班班主下了台,徑直向她走來。


    王子塵妝容未卸,仍是濃墨重彩一張臉,他穿著戲袍,人又清瘦,乍一看,竟有種雌雄莫辨的好看。


    他問:“小兄弟,你覺得我這戲如何?”


    清嘉有些愕然,點了點頭:“很精彩。”


    他笑,很溫和可親的模樣,道:“我見你麵生,不似涼州人氏。”


    清嘉皺眉,目光帶著疑慮,覺得此人的搭訕有些奇怪,他在此處頗受矚目,樓梯口便堵著一群人圍觀,清嘉很不自在。


    “我叫王子塵。”他笑,解釋道:“我見你方才抹淚,若喜歡,有空時,可來看看別台戲。”


    清嘉捂著額頭,尷尬地點頭。


    王子塵掃了一眼周圍,了然一笑:“若小兄弟不介意,可隨我上三樓包廂細聊。”


    清嘉準備拒絕,卻見小二走到王子塵身邊,小聲道:“王班主,竇大人明日……”


    清嘉依稀記得,涼州的知州大人,是叫竇軻的,還是宋星然近來的重點接觸對象。


    王子塵算是城中名角,也很受達官貴人的追捧,也許從他之處能探聽些消息,於是同意了王子塵的邀約。


    王子塵說話慢悠悠的,又愛笑,周身一股春風細雨般的暖意,清嘉對他有一種天然的好感,聊了幾句才知,他是江南通州人士,帶著雙喜班四處巡演。


    也算得上是老鄉。


    二人上了樓梯,在將要推門時,又被人叫住:“王班主,好久不見。”


    清嘉轉身望去,宋星然竟也在其中。


    他一身天青錦袍,手中握著折扇輕搖,在看見她的一瞬,手腕回勾,“唰”聲將扇麵收回,露出冷凝嚴肅的俊臉,桃花眼中詫異一閃而過,直勾勾地盯著她。


    真不叫人省心。


    宋星然一眼便認出來清嘉。她今日著了一身慘綠羅衣,她單薄清瘦,這輕淺的綠更襯得她一團稚嫩。


    更覺得大為火光,原來竇軻看上的小郎君,竟是清嘉。


    她就這般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身旁還站著個戲子,瞧起來姿態還頗為親昵。


    宋星然隻覺得胸腔一股悶火在燒,一股怒氣無從發作,捂得一顆心又酸又脹。


    清嘉頗為尷尬:私會戲子,被丈夫抓包,自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也與她溫柔大方的形象十分不符。


    她見宋星然神色肅穆,目不斜視,一副裝作不認得自己的模樣,便癟了癟嘴,沒再說話。


    竇軻在見到清嘉的一瞬,雙眸燃起驚喜的亮光,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一雙眼幾乎黏在清嘉身上,柔聲問:“王班主,這位小兄弟是?”


    王子塵知道竇軻惡習,他挪了一步,擋在清嘉身前,笑道:“這是我新結識的小友,非是什麽要緊人物。”


    竇軻長長地哦了一聲:“是新朋友呀。”


    宋星然再忍不住,冷冷喚她:“孟嘉。”


    這是她藏在商隊中的化名。


    他驟然開腔,清嘉驚了一下,愣愣道:“啊?”


    眾人目光皆聚在宋星然身上,竇軻問:“冉老弟,你們認識?”


    宋星然神情幽靜,麵色清寒,淡聲道:“還不過來。”


    清嘉衝王子塵點了點頭,走回宋星然身側。


    宋星然抓過清嘉手腕,將她護在身後,才展顏一笑:“這是我不懂事的表弟,年紀小,做事情沒有章程。”


    說這話時,他眼神淡淡掃了一眼王子塵。


    表弟?


    清嘉隻好愣愣點頭,仰頭衝宋星然喊了一聲:“表哥。”


    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另有所指:“我錯了。”


    她好歹記得自己此刻是個男兒身,有意粗著嗓子說話,然而骨子裏的媚氣卻掩不住,宋星然聽得驀然心軟,垂眸見她漆黑清涼一雙水杏眼,惱怒也變成無奈。


    他淡淡嗯了一聲。


    竇軻更是被清嘉委屈巴巴幾個字攪得心癢。


    他心底暗道可惜,這小子是財主冉星的小表弟,便是媚骨天成,如今也無福消受。


    馮憑在西北私募了許多兵員,又要鑄兵器,本來壓力就重,加上西北近年天災頻發,朝廷下撥的災銀便真要花銷出去。


    馮憑將壓力擺到他身上,他便隻好四處向商人榨取,捉襟見肘時,來了個京城富商,竇軻便隻能討好於他,希望能在他身上多搖下些銀錢。


    冉星的親戚,他可不敢動。


    雖理智如此思考,但身體卻很誠實,他見清嘉烏濃睫稍下垂,更顯得柔婉可憐,情不自禁抓過清嘉小手,輕柔撫弄,安慰道:“無妨,你表哥是個胸襟寬廣之人。”


    胸襟寬廣的宋星然,眼刀飛到竇軻那鹹豬手上,恨不得揮刀將其砍斷。


    他攬過竇軻肩頭,將他扯開,道:“竇兄寬和,我卻不能不嚴加管教。”


    宋星然隨口編了個理由:“年紀輕輕便逃學在外瘋玩,氣跑了幾個夫子?”


    他捏起清嘉衣領:“諸位,我先失陪。”


    竇軻在後著急道:“冉兄、冉兄,你莫氣嘛!”


    宋星然捏著清嘉肩胛下了樓,一張臉繃不住,寒氣森森。


    清嘉心中打鼓,心道自己與王子塵也沒做什麽出格之事呀?上了轎子,便大膽摟過他手臂,軟聲道:“表哥,我錯了。”


    宋星然:“……”


    他有種深重的無奈,想要指著她腦瓜子問,知不知道竇軻是什麽惡心的東西,知不知道在外行走很危險,知不知道此處不是他的地盤,知不知道他多怕護不住她。


    但這些氣惱,被她軟綿綿一句表哥擊得煙消雲散。


    他哼了一聲,問:“錯哪兒了。”


    清嘉眼珠子咕嚕嚕地轉,眼眸亮得像掬了一捧星子,半晌,麵頰在宋星然心口蹭啊蹭,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鉤子:“哪哪兒都錯了。”


    她仰起頭,主動在他唇上印了一口,問:“你還怪我麽?”


    碧波蕩漾的軟,攝人心魄的甜。


    宋星然也很惱自己毫無底線。


    對清嘉,他是一點氣也沒有了,都是對自己的,隻能無奈一笑。


    清嘉聽見他低笑了聲,吐息都噴在她麵頰上,溫溫熱熱的。


    再抬頭,卻見他神色依舊肅穆:“那個戲子,是誰?”


    清嘉心道,你天天捧人家場,還用我說麽?


    卻又後知後覺明白過來,大約他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故此乖乖解釋:“我第一次見他!根本不熟。”


    宋星然眉頭皺得更深:“第一次見?你與他去那包廂作什麽?”


    清嘉自知理虧,嗨呀叫了一聲,理直氣壯:“我是男人啊!”


    她眉梢軟紅,一身男裝蹭得歪斜,露出白皙精巧的一片鎖骨,看起來絲滑可口,透骨生香。


    哪有一點男人的模樣?


    宋星然氣得去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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