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4更合一
第23章 2,4更合一
賀秀英和陳葉雲把買的物件一一擺放好, 家裏深棕色櫃子蓋上了白麵罩,平添了幾分秀氣,兩人越看越滿意。
心裏覺得沒用但不敢吱聲的郝少東生了煤爐熬稀飯, 中午全家人都吃得撐,今晚打算吃點稀飯就鹹菜。
那鹹菜是二樓黃麗珍給的,在罐子裏泡了挺久的老豇豆, 顏色都泡發成深青色了,又鹹又夠味,下稀飯是一絕。
陳葉雲拿水狠狠清洗泡了兩回才衝淡了點鹹味,一把豇豆碼齊切成小段, 再舀了小半勺油辣子淋上去, 給拌勻了。
“你們倆別吃那麽鹹, 咬一小口就稀飯啊。”她擔心弟弟妹妹吃齁著了。
“我不怕鹹, 沒得味就不好吃了。”大軍夾起一根咬了一大口,那段豇豆瞬間少了一半。
飯後郝少東去洗碗,賀秀英和陳葉雲在屋裏話家常, 他衝洗幹淨幾個碗經過臥房門口時聽到裏頭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屋裏,陳葉雲坐在床邊,賀秀英坐在竹椅上,拿出塊灰格帕子攤在手裏,帕子四角展開, 裏頭赫然是個白玉手鐲。
“這鐲子啊,是當年我跟少東他爹結婚的時候, 我婆婆給我的,不是什麽貴重東西, 就這麽一代代傳下來了, 現在是該傳到你手裏了。”賀秀英一手握著手鐲, 一手拉過兒媳的手給她戴上去。
鐲子顏色清亮,白中摻雜著絲絲翠綠,觸感溫潤,戴在陳葉雲手上更是兩相宜。
“你戴著好看。”賀秀英拉著她的手左右看看,不禁感慨還是年輕好。“不過現在外頭不興戴這種,我十多年前就摘下來了,被人看到得出問題。你自個兒放家裏掩好,啥時候想戴了就拿出來過過癮。”
“謝謝娘,我肯定放好。”陳葉雲把鐲子摘下來,就著賀秀英那條手帕重新包好放進了櫃子裏,還是拿了兩件衣裳給掩麵上。
因著第二日小兩口都要上班,全家早早就睡了。
陳葉雲和郝少東一同起床吃著早飯,昨天的稀飯還剩了半鍋,兩人就著稀飯吃了兩個饅頭。
郝少東三兩下吞了饅頭,起身去洗碗,陳葉雲則利用這功夫在黃銅鏡前編了辮子。
“好沒?”郝少東甩甩手上的水滴,等著人一塊兒下樓。
“馬上啊。”陳葉雲編完最後一股用皮筋給紮好,最後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把翹起來的細小碎發用手給壓了下去。
今天起得稍微晚了些,她拿起凳子上的包,忙奔向門口等待的男人,嘴上說著,“走吧。”
那話音俏皮跟她的辮子一樣晃來晃去的。
郝少東提溜著自行車下樓,陳葉雲在一旁走著,問他,“今晚想吃什麽?”
“怎麽突然問這個?”自行車落了地,郝少東把它推到媳婦兒跟前,把著把手,“這不是才吃了早飯。”
陳葉雲抿嘴一笑,眼睛彎彎的,瞧著是真高興,“我今兒發工資呢,請你們吃飯,昨晚娘和大軍玲玲都點好菜了。”
“哦?”郝少東看著她,似笑非笑,“合著我是最後一個被問的?”
“你還爭這個呢?”陳葉雲睨他一眼,又催他,“想到沒?”
“這會兒想不出來,今晚給他們做,我的你就欠著,下回我想好吃什麽了再請我。”
“行吧。”陳葉雲也沒多想,蹬上自行車準備出發,“今晚早點回來啊。”
看著女人騎著自行車遠去了,郝少東才邁步朝連隊走去。
農場衛生所
周小娟看幾眼陳葉雲那丫頭,長得俊,身段好,就是今天早上怎麽總傻樂。她擱下書忍不住開口,“你一早上笑啥呢?瞧你那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陳葉雲聽到對麵周醫生主動跟自己搭話,有些驚訝,“周醫生,你不樂嗎?今兒不是發工資嗎?”
周小娟眉頭一皺,看她的模樣有些嫌棄,“發回工資就樂成這樣,沒出息。”
“周醫生,我這是第一回 自個兒拿工資,你肯定是拿挺多回沒感覺了。”
“我第一回 拿也不像你這樣。”說著周醫生還驕傲起來,見陳葉雲麵上不服,別開臉懶得搭理這人。
這天衛生所裏,不時傳來細微的唱曲聲兒,仔細一聽是個嫩生的聲音,唱著《紅燈記》,陳葉雲理著藥品,手上動作輕快,哼出來的調也全是歡樂的,把人一首京劇給唱變了味。
作為《紅燈記》的忠實愛好者,周醫生看著書翻了個白眼。
“周醫生,所裏還有寶塔糖不?”陳葉雲理完櫃子上的藥物,沒見著。
“去年發了一次給農場小學,也不知道吃沒吃,你去後頭找找。”周醫生醫術好,行醫診病幾十年就有一個毛病,記性不好,經常找個藥找半天。
上回考驗陳葉雲,見這丫頭記性出奇地好,歸整東西手腳也利索,這才同意讓她跟著自己學。
得了信,陳葉雲往衛生所後麵一間雜屋去,裏頭有些不常用的藥,隨意放置著,她一個個翻,終於在櫃子的犄角旮旯找到一袋寶塔糖。
袋子上寫著“驅蛔靈寶塔糖”,另外還印了個大胖娃娃,胖娃娃下邊寫著“小兒驅蛔蟲”。
“我們院裏有孩子鬧肚子疼,我估摸著是蛔蟲病,上回你給我的書上是這麽寫的。”拿著糖,陳葉雲帶上雜屋間大門,走出去。
“糖你拿回去散吧,給那些小娃都吃點,打打蟲。”周醫生說完又看她一眼,“書看到哪兒了?”
“看到支氣管炎那章了。”
“抓緊看啊,可別躲懶。”周醫生囁嚅兩句,想了想又補充,“有啥不懂的就問。”
“好。”陳葉雲答得輕快。
下午快五點的時候,李隊長才走進衛生所,迎麵就見到小陳醫生迎上來。
“李隊長好。”
“哎,陳醫生好,周醫生好。”
衛生所的工資是農場大隊單獨出的,按理今天下午點兒大隊會計就該來發錢了,可今天是左等右等都沒來,現在倒是把李隊長給迎來了。
“今兒你親自上門發工資啊?”周醫生開門見山問道。
“周醫生,今天大隊會計往外去了,還沒回來得了,隊裏現錢不夠,工資估計要押一押,快就三天,慢的話,最多推五天。”李隊長見周醫生聽了這話,麵上有些不悅,忙賠不是,“多擔待著啊。”
陳葉雲在一旁聽著,原本翹起的嘴角瞬間耷拉了下去,亮亮的眸子也失了光彩。可農場裏現錢不夠發,也是沒法的事兒,她在心裏暗忖有些倒黴。
“我這會兒先回了,你們忙著啊。”李隊長交待清楚了,轉身要走。
“李正民。”周醫生把手裏的筆擱下,喚著隊長大名,聲音中還帶著些怒氣。“你唬誰呢,隊裏連這幾十塊都拿不出來啊?趕緊給人小陳把工資發了,你們不差這二三十塊錢啊。”
“哎呦,周醫生,隊裏真是會計出去了錢被鎖著呢,我騙你幹啥?”李正民叫苦不迭,“你跟陳醫生稍微等幾天就行,這錢隊裏肯定不能賴的。”
“我的工資你遲兩月發都沒事兒,人小陳頭回來上班,幹了一個月還拖人工錢,你臉上不臊得慌啊?”周醫生是從來不給誰麵子的,按農場老人的話說,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她該罵還是罵。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些彎彎繞繞,現錢再不夠也有那麽些,都是先緊著大隊幹部親戚家發了,是不?”周醫生擺擺手,“我的工資就等劉會計回來發,先給人小姑娘發了。”
陳葉雲驚訝看著周醫生,原來還有些門道,不過更意外的是平日說話冷冰冰的周醫生這會兒居然為了自己的工資在數落李隊長。
李隊長聽著話,老臉一紅,要是換做旁人他老早就罵過去了,不對,旁人哪敢這麽跟他說話,他看看一旁眼睛又亮晶晶的陳葉雲,“行行行,先把陳醫生的工資發了。”
說完,自個兒從褲兜裏掏出一把票子,數了四張遞給陳葉雲。
“謝謝李隊長。”陳葉雲倒了謝,送走了李隊長,這才展開票子看看,三張十元,一張五元的,一共三十五,是自己第一回 拿這麽高工資。
周醫生看她那笑意藏不住,又數落了一句,“出息。”回了自己位置上。
“周醫生,謝謝你。”陳葉雲把錢小心翼翼夾進個幹淨本裏,再三確認沒有折痕才放進包裏,轉身走到周小娟身前。
“可別給我來什麽酸了吧唧的話啊,早點把書看了,多練練手才是正經事。”周小娟開口就堵住了她要感謝的話。
“行,我肯定好好學。”陳葉雲大聲保證。
放學回家的大軍和玲玲正在院裏玩,一旁賀秀英跟家屬院裏人話家常,她來過不少次,也跟人熟。
鈴鈴鈴鈴
一陣自行車響鈴的聲兒傳來,是陳葉雲騎著車回來了。
她把車靠在院裏角落,這會兒瞧著小孩子都在,便從包裏拿出寶塔糖,撕了道口子。
“大軍,領著大家來吃糖。”打蟲藥別說是吃藥,不然小孩子都不願意吃,害怕,要是說吃糖,一個個就都爭著來。
這不,陳葉雲一嗓子喊出去,一群孩子都湧了過來,看著她手裏頭黃色和紫紅色的糖,狀似一座三角寶塔,瞧著就好看。
“陳姨,我能吃嗎?”
“當然能啊,一人一顆,每個人都有。”陳葉雲讓他們自己選顏色,黃的還是紅的。
半大的孩子頓時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仿佛自己選的顏色就更好吃了。
不一會兒,一袋寶塔糖就去了大半。
“甜的,真好吃。”白鬆林使勁吮了兩口,張嘴將糖咬在上下牙齒間給趙月看,咬著糖說話更含糊,“娘,你看我的糖。”
“瞧你吃的,別給吐出來了。”趙月看兒子一眼,拍拍她的頭,“謝謝你陳姨沒?”
“謝了。”白鬆林回她。
陳葉雲數了數院裏人,總覺得少了誰沒發出去糖。
“那人領著她兒子出去了。”黃麗珍從屋裏走出來,把昨晚陳葉雲托她今早去買的二兩豬肉裝在袋裏遞給她。
因著自己跟趙雪梅不大對付,她說都懶得說趙雪梅名字,就說個那人。
可巧陳葉雲聽懂了,“謝謝了珍姐,我現在都沒功夫去買個菜,煩你跑一趟了。那這糖我先留著,等見著人再給。”
“客氣啥,我本來就要買菜,這不是順手的事兒嘛。不過你做啥啊?這不年不節吃得好啊。”說著還笑著打趣起她來。
“我今兒發工資呢,一會兒包了抄手給你送點來。你晚上別吃太撐了,留點肚子等著我。”
“哈哈哈哈哈哈你說的啊,那我可等著了。”
“你們吃啥呢?”孫新傑跟親娘趙雪梅回到院裏,看見小朋友們嘴裏吃著什麽東西。
“糖!像座塔似的,甜甜的。”
“哪兒來的糖啊?分我一顆唄。”
“我也沒了,就一顆,你去找陳姨要。”
趙雪梅站在兒子身後聽到這話,轉身看了看,正瞧見陳葉雲走過來。
“新傑,院裏就剩你沒吃了,特意給你留了顆。”陳葉雲捏著一顆寶塔糖,遞到他跟前。
“謝謝陳姨。”孫新傑立馬接過,扔進嘴裏用力一抿,甜味兒瞬間就湧來,好吃。
趙雪梅在一旁看著,有些不自在,她抬眼看過去,正跟陳葉雲視線對上,就聽到人小聲解釋。
“這是打蛔蟲的藥,昨天桂花姐家的義正說鬧肚子疼,我想著拿回來給他們都打打蟲。”
“哦哦。”趙雪梅含糊看她一眼,想了想又別扭開口,“難為你想得周到。”
晚飯點,各家都在做菜,不時有熗鍋的煙氣飄散開來,菜籽油香氣,包子饅頭味道交織混雜,誰要是這時候走過準能被勾出饞蟲。
郝少東今兒遲了點回來,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便聽著屋裏的說話聲,像是一家人在忙活什麽。
抬手敲響大門,過了一會兒,才有人開門。
“你沒帶鑰匙啊?”陳葉雲用站著些粉的手開了門,埋怨他一句又往回走,“還說早點回來讓你幫忙呢,怎麽這麽遲。”
“姐夫。”
“少東回來啦。”
“娘,回了。”郝少東走近一看,摸摸兩個孩子的頭,一群人正在包東西。
“連隊商量買設備呢,耽誤久了。”他看著陳葉雲解釋,“我的錯,還有什麽要幫忙的,你吩咐。”
“沒了,給你記著,下回吧。”陳葉雲招呼幾人去洗手,自己包最後一張抄手葉子。
“還和了肉餡啊?看著就香。”郝少東見桌上小碗裏還剩一點點肉渣渣,陳葉雲拿著那張四四方方的抄手葉子皮,把小碗從上到下刮了一遍,半點肉渣沒剩下,通通包了進去,再兩手捏著葉子皮兩端,打了個彎,包成個抄手模樣。
“讓珍姐帶了二兩回來。”陳葉雲這回領著他們包了四十多個抄手,就是肉少,每個裏麵包了一點點,也算是有個肉味了。
“那我洗碗,你們吃了就歇著。”郝少東跟著進了廚房,見陳葉雲把鍋放上煤爐,等水開了再下抄手,一個人忙得不亦樂乎。
“工資發了?”見人一直麵帶笑意,不禁有些疑惑,他今兒回來路上可聽農場職工埋怨錢得遲些發。
“發了!”一說到這事兒,陳葉雲話匣子就開了,她拿著一雙筷子在鍋裏攪了攪,興奮地跟男人說話,“你知道不,本來輪不著我的,李隊長來衛生所說得遲幾天,我心想隊裏現錢不夠確實沒辦法嘛,就覺得自個有些倒黴。結果,你猜怎麽著?”
說著話,她還賣起了關子,眉飛色舞地讓郝少東猜。
“不會是跟李隊長求了半天吧?”男人忍不住打趣她。
“我哪會這樣!”陳葉雲眼睛朝下一翻,瞪了他一眼,“是周醫生替我說話!想不到吧。”
郝少東確實沒想到,周醫生性子一向古怪,竟然還替自己媳婦兒說話?
“我也納悶了,今天早上周醫生還數落我看著那點工資沒出息,不過我能聽出來,她沒惡意,就像我娘以前見我收著一分錢壓歲錢歡喜成啥樣說我出息。不過我是真沒想到,周醫生能為了我把李隊長數落了一番。”
陳葉雲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通,興致勃勃給郝少東分享白天發生的事兒。
“結果李隊長就掏了錢出來,數了三十五給我。”說到三十五,她笑得更開心,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看來周醫生是把你當自己人了。”郝少東幫著把抄手乘進碗裏,按照媳婦兒的指示,五個碗裏裝五個,兩個碗裏裝三個。
“我準備明天給周醫生帶點去,剩了九個沒煮。”
“成,是得謝謝人。”郝少東一手端了一碗走出廚房,來回兩趟把家裏人的五碗抄手擺上來了桌。
陳葉雲端著兩碗抄手出門,給黃麗珍一碗,趙月一碗。
賀秀英趁這功夫水煮了一盤白菜,撈起來澆了幾滴醬油,灑了幾顆鹽,再取出陳葉雲蒸好的紅薯餅,準備吃晚飯。
等陳葉雲回來的時候,手裏還端著兩個碗,一個裏頭裝了三個野菜餅,一個裏頭裝著半碗土豆絲。
“珍姐和小月給的,快嚐嚐看。”
晚飯桌上,足足有五樣菜,不可謂不豐盛,陳葉雲調的料,拌上包著豬肉餡的抄手,味道極好,土豆絲和白菜就著紅薯餅和野菜餅也合適。
一家人吃著飯,說著話,好不熱鬧。
吃完飯,洗漱好,陳葉雲在櫃子裏放錢,她抽了二十塊錢放到小鐵盒裏,留了十五在外頭。
日子又熱熱鬧鬧地過了幾天,轉眼賀秀英的探親假結束,要回去了。
陳葉雲和郝少東趁著中午吃飯時間把人送到火車站,站台背後綠皮火車正在上下人,馬上就要開車了。
“看著你們把日子過得挺好,我就放心了。”賀秀英看著兩人心裏都是歡喜。
“娘,你放心,我們會好好過日子的,下回我領小雲去看你和爹。”
“您多注意身體,別太累著,下回我們去看您。”陳葉雲這些日子跟婆婆相處一番,也是打心底裏高興。
“行,你們回吧,我上車了。”賀秀英從兜裏掏出兩張票子,塞陳葉雲手裏,“這錢你拿著,想買啥買啥,別省著啊。”
說完,就提著行李箱子上了火車。
“哎,娘,”陳葉雲哪好收這錢,整整二十塊,可人迅速上了火車,不一會兒就坐在窗邊衝自己揮手了。
“你就拿著,我娘就愛塞錢,我當年出去讀軍校的時候,我爹想鍛煉我,我娘就悄悄地背著他給我塞錢。你不用她還不高興。”郝少東衝賀秀英揮揮手告別。
火車站裏,有人經過,瞧著前方站台有兩人並排站著,目視前方緩緩駛離的綠皮火車,那女人正好在男人肩膀位置,男人略微低頭朝她說話,不知說了什麽,女人彎了嘴角,轉身往前走,後頭的男人三兩步趕上傾著身子說話,兩人一齊笑了。
*
五月初,天氣逐漸變暖,大夥兒都褪下了厚重的冬裝,一個個換上輕巧的春裝。
陳葉雲踩著黑色布鞋,穿著一件紅色格子薄衫,梳著一條往後背去的大辮子,露出白皙的小臉,清秀動人。
推著自行車進了院裏,董桂花扯著嗓子就招呼她,“小雲啊,下班回來哪。”
“哎,下班了,桂花姐,你們看啥呢?”她見不少人彎著腰圍在一塊。
“還不是你男人帶回來的東西!好東西!快來瞧瞧。”
郝少東帶的東西?她狐疑著走上前,人群給她讓了個空,黃麗珍一把將人扯進來,“替我謝謝你家少東啊。”
陳葉雲定睛一看,地上擱了個大水桶,桶裏有十來條鯽魚,不大,大概五指寬,活蹦亂跳的,不時上下板動身子,濺起水花。
“這是他帶回來的?”
“是,剛拎回來的,說是一營那條邊河今兒打魚,他去辦事正好遇上被人送了好多條。”黃麗珍笑著撈了一條起來,準備捧回家,“郝連長說,他就帶四條回家吃,剩下的我們誰家想吃就自己撈回去。”
一家一兩條,桶裏的魚被分完了,沒過多久,就有人準備蒸魚吃了,這會兒幾乎沒人煎魚吃,太費油了。
陳葉雲聽了滿耳朵的道謝,上二樓回屋,一打開門,就聞到一陣香味襲來。
她走到廚房一看,郝少東手裏握著兩把樹杈,每把樹杈上穿著兩條鯽魚,正架在火上烤,香味就是這麽來的。
“你在烤魚呢?”陳葉雲看著烤得金黃焦香的鯽魚,咽了咽口水。
一旁乖乖站著的大軍和玲玲也眼巴巴望著,姐姐回來了,也是眼睛沒挪開烤魚,隻張嘴叫人。
“馬上就好了。”郝少東往上頭撒了鹽,將魚舉到跟前看了看,是好了。
四條烤魚,一人一條,魚肉焦香入味,帶著烤出來的煙火氣,格外誘人。陳葉雲吃了半條,忍不住誇他,“你還有這手藝。”
“以前經常在野外搞生產,那時候啥吃的都沒有,我們就下河逮魚,上山逮野兔①,吃的逮回來了,可沒條件做菜,就支個火堆全給烤了。”郝少東撕了塊魚肉送進嘴裏,對自己的手藝挺滿意,“一開始烤得難吃得不行,不過多烤幾回就差不多會了。”
“姐夫,好吃!啥時候再吃啊?”大軍吃完一條,還是饞。
玲玲嘬嘬手指,把上麵的味道也舔幹淨了,“真好吃!”
“下回我再去撈點。”主要是院裏沒有吃獨食的,誰家從外頭弄來些吃的,大夥兒都分著吃,郝少東就拿了四條回來。
“好!”
陳葉雲也意猶未盡,讓他下回再烤點。
吃完烤魚,家裏再吃了點饅頭,基本都飽了。
大軍忙著下樓玩,吃得飛快,等妹妹一吃完,就牽著她的手往樓下跑,下麵已經有曾兆華的聲音在催他們了。
郝少東把幾個碗衝洗了,出來就看到媳婦兒伏在桌前看書記筆記,模樣十分認真,聽到自己腳步聲也沒有半點反應。
他一時生出壞心眼,拿沾著水的手往她臉頰上冰了冰,引得人條件反射一躲,抬頭看他,那漆黑的眸子裏漾著嫌棄,嗔怪他,“你別鬧我。”
“行,不耽誤你進步學習!”
郝少東也拿出兵團的采購設備清單開始看,今年農場想提高生產,上頭研究決定,得再引進先進的生產設備和技術。
陳葉雲見人坐在自己旁邊認真看什麽,有些好奇,“郝連長。”
叫了一聲,沒回應。
“郝連長。”
這人像是真鑽書裏去了,半分注意力都沒給,她實在忍不住,使出食指戳了戳他手臂。
見人望過來,她才開口,“你學習什麽呢?這麽認真。”
“采設備的單子。”郝少東晃晃手裏的紙,又笑她,“這回是你鬧我啊,影響我進步。”
“哎,你,我,”陳葉雲一時被他說得不知如何回應,幹脆搬著自己的書挪他對麵去了,揚著小臉,“現在好了,我們隔得遠遠的,誰也別鬧誰。”
郝少東看著那點兒距離,會心一笑,順著她說,“行。”
兩人安靜看了會兒書,突然聽到外頭有什麽聲兒,像是大喇叭廣播在說話。
陳葉雲正好看累了,起身走到窗戶邊豎著耳朵聽。
“通知,通知,明天下午八點在農場西壩播放露天電影,請各位同誌自帶板凳。”
就這一句話反複播放。
“電影?”陳葉雲看著郝少東,“你聽到沒?是要放電影不?”
“是,我聽到了,明兒下午放。以前每年也要放幾場的,今年算放得晚了。”
“我還沒看過電影呢!”陳葉雲從窗邊回到凳子上,捏著手激動,書也看不進去了。
“那我們明天早點去,占個好位置!”
“好!”
作者有話說:
陳醫生心願:願世界上沒有晚發工資。
①文中提及野兔:吃野味有風險,並不提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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