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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望月樓, 酒香肆意,從二樓往下看去,可將半城繁華納入眼底。


    蘇念安也來了。


    傅時厲站在走廊, 負手而立, 不知看向何處。


    此時還沒天黑, 西邊天際,日頭正烈。


    蘇念安來到他身側,老氣橫秋的掐了掐手指。


    傅時厲渾身緊繃。


    他麵無表情, 冷峻的臉,五官十分立挺。他的俊美不同於魏子初,亦或是穆元景,那雙眼仿佛是過盡千帆, 眼底是一片卓然。


    換言之, 乍一眼看,他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這世上,有故人的事,多半是深沉內斂的。


    小娘子又想作甚?

    傅時厲麵無表情, 內心卻是蕩起了絲絲漣漪, 他仿佛在靜等著什麽,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


    蘇念安側過臉, 笑了笑。


    傅時厲不動聲色,也不看向她。


    仿佛能穩一時是一時。


    蘇念安看著男子俊挺的側臉,道:“傅世子, 我方才掐指一算, 你猜猜看, 我算出了什麽?”


    傅時厲心中的漣漪開始逐漸蕩漾。


    還能算出什麽?

    大抵又是他二人乃天命所歸、天生一對。


    這個小娘子, 為了博取他的注意, 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她就那麽心悅他麽?


    還是說,是為了其他利益?

    她到底想要什麽?

    是權?還是利?


    傅時厲終於看向蘇念安,脫口而出,“蘇五娘子,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了?”他可以適當的改一改,確保她不再傾心。


    高嶺之花如是的想著。


    他豈會對這個心機小娘子上心?


    那絕對是不會的。


    今日的一切行為,皆是巧合而已。


    蘇念安眸光皎潔,像點綴了江南夏日的星子,她笑了笑,“傅世子長得好看,又是個善良之人,京都哪個小娘子會不喜歡呢。”


    傅時厲的薄唇動了動,竟是卡殼了,無話可說。


    他的容貌,他自是無法改變。


    至於所謂的善良,他自己是不信的。


    他狠起來,自己都會害怕。


    他是魔,無人可斂他半生癲狂。


    魏子初搖著折扇走了過來。


    他才去了一趟淨房,不成想,傅時厲又勾搭了他家綿綿!

    真是豈有此理!


    稍有不慎,就會讓傅時厲有機會下手!


    綿綿太過年輕單純,傅時厲這樣的老狐狸騙她太容易了。


    魏子初也如是的想著。


    “哈哈哈,傅兄,綿綿,你們兩個在說甚麽呢?”魏子初走上前,站在了蘇念安與傅時厲中間,隔斷了他二人的視線。


    傅時厲原本就不打算與蘇念安繼續糾纏下去。


    可一看到魏子初,他心裏就莫名不爽。


    昨夜夢境之後,傅時厲對蘇念安有了一種很是微妙的感覺。


    他甚至很想檢查一下蘇念安的肚臍,看看是否還有一顆小紅痣。


    但這個念頭被他硬生生掐斷。


    不過一個夢而已,豈會有任何玄妙之處。


    傅時厲嗬嗬一笑,笑意不達眼底,“魏兄,你猜呢?”


    魏子初笑意一怔。


    猜?

    說什麽小秘密,還需要別人猜?


    蘇念安卻是羨慕表哥,未來夫君這一世可從沒有對她這樣說過俏皮話呢。


    魏子初勉為其難朗笑一聲,“哈哈哈,傅兄,你真有意思。”


    傅時厲不甘示弱,“哈哈哈,彼此彼此。”


    兩人都在朗聲大笑。


    蘇念安覺得自己聽懂了,可又仿佛沒有聽懂。


    表哥與未來夫君之間的友誼當真叫人羨慕呀。


    穆元景在雅間喊了一聲,“傅世子,魏公子,五娘子,你們三位過來吃飯了。”


    蘇櫻和穆元景已落座。


    還特意備了幾壺好酒。


    穆元景介紹道:“這幾壺酒是我專門讓人送來的,是鹿茸酒,最是滋補,尤其對男子有好處。”


    他是一片好心,特意給蘇櫻準備。


    蘇櫻身子弱,喝鹿茸酒倒是極好的滋補。


    剛落座的傅時厲與魏子初,卻是虎軀一震。


    傅時厲二十五年來,一直都是孑然一身。


    魏子初雖然行徑風流,但並非是真正的浪/蕩,算是潔身自好。


    他二人對自己的身子狀況也甚是清晰,根本不適宜飲鹿茸酒。


    然而,穆元景已經貼心的給四人都滿上了酒水。


    傅時厲垂眸看了一眼鹿茸酒,眸色幽幽。


    魏子初依舊維持著表麵的溫潤如玉。


    蘇念安麵前是一杯梅子酒,她小口噙著,笑看著案桌上的四人,問道:“這鹿茸酒當真滋補麽?女子可否飲用?”


    她也需要補補呢。


    席間,四位皆未婚配的公子哥紛紛抬眼看向蘇念安。


    蘇櫻清了清嗓門,正要說話,被魏子初搶了先,“綿綿,你氣色愈發好了,無需再滋補,隻要平日裏好生吃飯就行。”


    穆元景噗嗤一笑,“這個傻姑娘,鹿茸酒是專給男子滋補的。”


    傅時厲這時將就酒杯推到一旁,“三位可以多飲著,我就不需要了。”


    魏子初、穆元景以及蘇櫻,覺得自己被傅時厲內涵到了。


    這個傅世子,本來就看著不太好相處的樣子,說話真氣人呐。


    他是何意?


    在暗示他們三人不行麽?


    蘇念安後知後覺,明白了過來,她一手捂唇,噗嗤笑了幾聲,對傅時厲連連點頭,表示她能夠理解。


    傅時厲,“……”她笑甚?


    其他三位公子,“……”不是,綿綿可千萬不要誤會。他們其實也不是很需要滋補。→_→


    這是傅時厲第一次與旁人同桌飲酒。


    魏子初屢次敬酒,他都接招了,也反過來敬他。


    原本,魏子初對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


    他打算灌醉傅時厲,讓傅時厲在表妹麵前顏麵盡失。


    可好半晌過後,看著酒壺一瓶瓶空下來,魏子初才終於意識到——


    又大意了!


    他真的碰到對手了!


    魏子初已是醉酒微醺,他站起身來,白衣翩然,額前兩撇碎發尤為惹眼,身子晃了晃,指著傅時厲,眼神灼燙,笑道:“傅兄,你好生狡詐!”


    醉酒之人說的話,是無人當真的。


    傅時厲眸光依舊清冷,仿佛數杯烈酒下腹,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傅時厲,“魏兄,你過獎了,論起狡詐,我不及你。”戰神謙虛道。


    穆元景紅著一張臉,眼前畫麵已開始晃蕩,笑嘻嘻說,“我今晚要去蘇府,蘇櫻終於回來了,我心中實在歡喜。”


    說著,穆元景抓住了蘇櫻的一隻手。


    對此,蘇櫻是拒絕的。


    可他飲了幾杯酒,身子不受控製,直接趴在了案桌上。


    穆元景嘻嘻一笑,也隨即趴下。


    蘇念安,“……”都醉了呀。


    幸好,她身邊已有不止一個仆從,今日也都跟過來了,遂讓下人把長兄與雲景哥哥一塊抬上馬車,並吩咐道:“你們幾個先把人送回府,另外,派人去安陽侯府送個口信,就說元景哥哥今日住在蘇府了。”


    蘇念安把長兄與穆元景安排好之後,這便去看傅時厲與魏子初。


    魏子初還保留一絲絲清醒,見嬌嬌表妹朝著他走來,他伸出手,想去拉扯表妹。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魏子初的手,即將碰觸到蘇念安時,傅時厲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魏子初。


    他忽然就想到,醉酒之人可能會做出令人不齒之事。


    他不能讓魏子初去蘇府。不能讓他再碰觸蘇念安。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素來不喜與人親近的傅時厲,一手抓著魏子初的肩,一邊對蘇念安道:“五娘子,我與魏兄一見如故,今日把酒言歡,但並不過癮。不如,讓魏兄去住我府上吧,正好宸王府就在不遠之處。”


    說著,傅時厲直接將魏子初拋給了琢玉和裴石。


    這二人立刻摁住了魏子初的肩,不讓他掙脫。


    銀河急了,欲要上前製止。


    落九天擋在了她麵前,“女俠,我家世子會照料好你家公子的,你莫要憂心。”


    魏子初當然不是怕事的人,揮了揮手,帶著醉意道:“銀河,你無需管本公子。”


    一言至此,魏子初繼續說,“何懼之有?我與傅兄關係匪淺,傅兄豈會虧待於我。你速速護送綿綿回府,莫要耽擱,好生護著綿綿即可。這京都城,餓狼太多了。”


    銀河撓撓頭,都城繁華之地,哪來的餓狼?

    傅時厲一揮手,琢玉和裴石二人,合力將魏子初抬上了馬背,直接驅馬離開。


    銀河站在原地,隻能幹著急。


    傅時厲跨上馬背,俯視著蘇念安,麵色如常,“就此別過了。”


    蘇念安笑著說,“我明日登門貴府,去給你與表哥送醒酒湯。”


    傅時厲暗暗心驚。


    這個小娘子可真有心機,是又想借著送醒酒湯來接近他麽?

    罷了罷了,不揭穿她。


    一個小娘子也是豁出去了,才敢如此追求他。


    傅時厲頷首,默認就是認可的意思,遂也調轉馬頭離開。


    這廂,蘇念安與銀河,帶著蘇櫻與穆元景回蘇府。


    而傅時厲則將魏子初帶去宸王府。


    兩撥人馬在酒樓下麵分道揚鑣。


    潛伏在暗處的探子們,也立刻開始行動,前去稟報他們的主子。


    沒過多久,傅時厲與魏子初關係匪淺的消息,又一次傳到了京都各大勢力的耳朵裏。


    傅時厲竟然把醉酒的魏公子帶回家了!


    試問,傅時厲與誰這般親近過?

    從未!


    *

    皇宮,鳳藻宮。


    蘇老太太入宮有半日了,卻還是處於驚魂未定狀態。


    靜妃在宮裏鬥了十多年,而今太子與五皇子的風頭正盛,這幾年正是最為關鍵的時候,萬不能出半點岔子。


    故此,靜妃今日數落過蘇老太太,沒有給她半分情麵。


    “母親,您也得為了本宮的皇兒考慮啊,今後萬不能再讓任何人抓住把柄,大兄的兩個孩子,你也莫要再針對了,再這麽說也是蘇家骨血。”靜妃終於語氣放緩。


    蘇老太太看著雍容華貴的靜妃,隻覺得無比陌生。


    她到了此刻,才真正後怕。


    若是……太師執意要徹查到底,女兒會也不會也不管她死活?

    蘇老太太想到了嫡親的孫女,蘇允君。


    二房夫人衛氏,一共生育兩子一女,在小娘子當中序齒老二的蘇允君,被蘇老太太寄予厚望。


    蘇老太太語氣諂媚,笑道:“靜妃娘娘,你看,允君也到了婚嫁的年紀,她與五皇子殿下也是青梅竹馬……”


    未及蘇老太太說完,靜妃打斷了她的話,“母親,您為何這般糊塗?皇兒的婚事,本宮都無權插手,太子與幾位皇子的婚事皆是皇太後親自安排呢。”


    其實,靜妃是不想一棵樹上吊死。


    就算蘇允君不嫁給她的兒子,蘇家照樣是她的助力。


    五皇子的婚事,是一張王牌,必須娶一個對五皇子將來有利的女子為妻。


    可惜,蘇老太太一直一葉障目,隻顧及自己的利益,根本不會深層考慮。


    靜妃漂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鄙夷。


    她再也不是當初的蘇府娘子了。


    入宮這十多年來,早已脫胎換骨。


    沒點手段的女子,豈能在後宮活到今日。


    蘇老太太執意想要嫡親孫女嫁入皇家,不是五皇子,也可以是其他皇子,但見靜妃一臉不耐煩,她隻好暫時作罷。


    靜妃收斂眸中神色,拉著蘇老太太的手,仿佛幾個表情變化之後,就變成了一個苦命女子,神色說變就變,“母親,本宮這些年一路走來,委實不容易,您可別瞧著妃位的身份有多光鮮靚麗,在這後宮生活,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啊。”


    說著,靜妃搵了搵並不存在的淚。


    蘇老太太看著靜妃表演。


    這演技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蘇老太太無話可說。


    靜妃又道,“允君的婚事,本宮自會操心,定讓她高嫁,她也是本宮看著長大的,本宮沒有女兒,豈會不心疼她呢。”


    言罷,靜妃提及一樁事,“對了,母親,你可知道,念安與傅世子是如何結識的?”


    這可把蘇老太太給難倒了。


    她如何會知曉?


    這事得從一隻蘿卜說起。


    可誰又相信,蘇念安是靠著一隻蘿卜引起了傅時厲的注意?


    靜妃又說,“這傅時厲身份特殊,許會害了蘇家,可他也有可能飛黃騰達,父親若是個聰明人,定知道不該讓念安和他走近。”


    蘇太太心煩意亂。


    哪有心思幹涉蘇念安的婚事了?


    *

    宸王府。


    魏子初被抬進清雅居時,已經醉酒不醒。


    宸王府並非是傅時厲的地盤,故此,傅時厲沒有讓人給魏子初安排廂房,人還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不然,真要是出了個什麽事,他也沒法對小娘子交代。


    “將軍,這魏公子才如何料理?”落九天為難道。


    “嗡嗡嗡——”數隻蚊子飛來飛去。


    傅時厲看著魏子初白皙俊美的臉龐,忽然很想給他添點“料”。


    傅時厲望著蒼茫夜色,唇角揚了揚,“今夜煩悶,外麵倒是有徐徐夜風,不如就讓魏公子露宿吧。來人,搬一張涼床出來,好生伺候魏公子睡下。”


    落九天,“……”他眼睜睜的看著兩隻蚊子趴在了魏子初的臉上吸血。


    琢玉推搡了落九天的肩,示意他開始行動。


    落九天恍然大悟。


    嘖,自家將軍並非是個無情之人,瞧,都會吃醋了。


    作者有話說:


    傅時厲:對待情敵,本世子一向很友好。


    吃瓜群眾甲乙丙丁:傅世子和魏公子之間,有著不可言說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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