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唇槍舌劍
慕容蘇這樣一想，又擱下筆，將張典製給自己的花冊拿來細細觀察一番。
她在紙上照著花冊臨摹了一個花樣，才稍稍了解了這其中的精粹。
彩荔見她臨摹，卻有些不解:“司製為何臨摹這現成的花樣子？”
慕容蘇但笑不語，彩荔便也不再問。
也不知過了多久，同樣等在一旁的彩杉早已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彩荔瞪她一眼，正要嗬斥，便聽慕容蘇道:“好了，你們不用在我跟前，都回去睡吧。”
其實彩荔也十分困倦，但她也不敢輕易就離開慕容蘇。見慕容蘇這樣說，彩荔有些為難，卻見慕容蘇一臉堅持:“好了，你們回去吧，夜深了，我還有一會才完。明日還有事情要交代給你們，若是不睡，明日沒有精神替我辦事。”
彩荔這才感激地朝慕容蘇行了一禮:“那奴婢們先退下了，司製也要當心身子，早點休息才是。”
她拉著彩杉離開，屋內安靜下來，慕容蘇才覺得稍微自在了一些。
她本來就不喜歡有人在自己身邊伺候，總覺得怪怪的。彩荔和彩衫這一走，她放鬆下來，拿著筆陷入了沉思。
宮裏每一年做衣裳都要出新花樣，還得合了各個主子的喜好。隻是她方才腦中靈光一現，忽然想參照各大品牌的設計，做出一個係列出來。
同樣的花案，隻用在一件衣服身上，那便得想出幾個不同的方案出來。而如今張典製將這件事一股腦拋給自己，她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去設計那麽多衣服。
這樣想著，慕容蘇便決定從成嬪的衣裳開始下手。
幾次觀察，她喜歡穿素淨卻又不失別致的衣裳。慕容蘇想了想，合著冬天的意境，給她挑出了梅花的圖案。
成嬪愛錦蘭，慕容蘇便選了綠梅，將花枝抽長，顯出幾分清貴高雅。她一麵想著一麵作畫，靈感如同泉湧，筆上越發有力起來。
天亮以後，彩荔按例推開慕容蘇的屋門來叫她起床，卻發現慕容蘇伏在書案上，胳膊下壓了厚厚一遝雪浪紙。
“司製？”
她有些驚訝，見慕容蘇睡得正沉，又不敢輕易打擾她。
正為難間，倒是慕容蘇自己醒了。她抬起頭，眼底下一圈烏青，打了個哈欠:“天亮了？”
“司製不會畫了一夜吧？”看見雪浪紙上的花樣，彩荔皺起眉頭，“還有半個時辰就該去給尚宮請安，司製是去還是不去呢？”
這宮裏頭，不僅各宮妃嬪要給皇後請安，各局的尚宮也是要過去請安的。而在局裏，下頭的女官也是要去給尚宮請安的。這樣繁瑣的禮節，年年月月日日，不知擾了多少人的清夢。
“當然要去了，我是新任司製，若是不去請安，豈不是叫尚宮捉住我的把柄。你去打一盆冷水來給我梳洗，我進去換身衣服。”
彩荔領命而去，慕容蘇揉了揉眼睛，看著自己連夜畫出的花樣，還算滿意，便用書冊壓了，往內室走去。
天剛亮不久，李尚宮的屋外便聚了不少人。慕容蘇走過去，見站在最前麵的是張典製，看見慕容蘇過來，她的臉色有些難看，擠出笑容道:“怪道司製的臉這樣俊俏，原來是睡覺養出來的。咱們就沒有這樣的福氣了，故此一個個臉色蠟黃，沒有一點好氣色。”
慕容蘇方才見自己黑眼圈太重，便用粉壓了，順便上了一點胭脂掩蓋氣色。她本不必要如此，但是她喜歡時時刻刻都精精神神的，不希望自己看起來太過憔悴。
因此一夜基本沒睡的慕容蘇在被冷風吹醒之後，反而比往日更加嬌妍。
慕容蘇哪裏聽不出張典製的話是暗諷自己來得遲，但她並不想與這人多作計較。
張典製不過是縣官之女，出身低微，家中姊妹又多，並不受器重。因為她是在秋天出身，便有了個叫秋娘的小名，也算是十分隨意，沒什麽正經名字。
這宮裏人人如今都叫她張典製，倒也沒幾個人知道她的本名。她當日入宮來，就是奔著出人頭地的。隻可惜她容色一般，入不了皇上的眼，便發誓在這尚功局中幹出一番天地來。
誰知道時運不濟，前有劉映書，後有慕容蘇，到頭來她還是沒有升上司製之位。
如果是劉映書也罷了，她和劉映書明裏暗裏較量了幾年，誰知道到頭來司製的位置誰也沒落著，倒叫慕容蘇撿了個便宜。
“司製往日裏不用脂粉，今日卻用了，是不是昨日休息不好，傷了氣色？”
劉映書打量她幾眼，輕柔開口。
慕容蘇想不到她還有這樣的眼色，還沒來得及回答，彩荔便道:“昨夜司製熬夜做花樣呢，今天早上怕在尚宮麵前失了體統，才叫奴婢給她上脂粉的。”
聽彩荔為慕容蘇解釋，張秋娘“哎呦”了一聲:“李司製前腳剛出宮，你後腳就如此維護起慕容司製，果然是李司製調教得好。”
這一聲諷刺叫彩荔紅了臉，彩杉氣不過，卻道:“李司製說過，不管誰是我們的主子，都要盡心盡力。如今慕容司製接手了司製房，我們唯她馬首是瞻，也是叫李司製走得放心，自然是李司製調教得好！”
彩杉年紀小，說話也沒遮沒攔，根本不像進了宮好幾年的，也算是一個奇人了。
張典製見她如此牙尖嘴利，正要繼續挖苦，便聽屋門打開，李尚宮從裏頭走了出來，臉色不善:“行了，大早上的吵嚷什麽，不知道的，以為咱們尚功局都這樣不懂規矩。”
尚功局除了司製房，還有司寶房、司彩房和司織房，此時其他幾房的人皆好奇地看向這邊，慕容蘇向她福了個身:“是女婢們輕浮了。”
張秋娘見狀也隻能默不作聲，跟在慕容蘇後頭給李尚宮行了個禮。
一時見禮完畢，李尚宮有些不耐，開口問道:“近來冬衣準備得如何，司製房的花樣子可出了？新娘娘進宮，此番一定要好生準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