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尋找首富
「誰是中國大陸最富有的人？」
1999年，當這個問題出現時，無論是中國政府官員，還是專家學者，甚至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都無法給出切確答案。
一位曾留學中國的外國友人對此開啟了追根尋底的探究。
中國自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發展風起雲湧，許多人藉此東風積累起巨額財富。富豪，這個時常在大陸輸入文化風向標——香港電影電視中出現的字眼，已經悄然潛伏在12億多中國人身邊。
他們低調不張揚，本著財不外露的祖訓，悶聲發大財在營造自己的財富帝國。無論第一桶金乾淨與否，也不提天賦異稟還是運氣極佳，他們都是金字塔尖的人生贏家，走在了12億多中國人的最前列。不管你是羨慕還是妒忌，也不管你是關心還是無視，他們都是全國人民中的佼佼者，站在時代最高峰在瞭望這個世界。
現在，一名叫胡潤的外國人打算憑藉一己之力，為隱藏在中國各地的富豪們建立一份榜單，讓中國公眾知道這些富豪的身家和財富故事。
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有趣也非常有吸引力的榜單，唯一可以質疑的就是其公信力到底如何。
作為安達信公司一名會計審計師，胡潤得以接觸不少中國大陸的富人階層，一時興起提出的「首富是誰」問題，讓他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絕佳的商業機會。
1999年，是新中國建國50周年，這是一個值得億萬中國人紀念的日子。50年，50人，位列中國財富榜單前50名的富豪排行榜就此立項。
從各種公開信息中，胡潤招募幾名大學實習生，開啟了尋找中國富豪的撒網之旅，財經報道、人物傳記、慈善捐贈、上市公司信息等都是線索的來源。
由於為了趕在國慶前製作完畢，胡潤這份榜單籌備得非常匆忙，具體財富數字無法一一核實，便採取了分類定檔的劃分。
他選擇了按a到d分4個等級來排列，以人民幣為計算單位：a級，身家10億元以上；b級，5億～10億元；c級，1億～5億元；d級，0.5億～1億元。
在全國居民家庭人均收入不超過6000元的大背景下，富豪們以億為單位計算的身家已經極大超過普通人的想象，這是普通老百姓奮鬥輪迴十幾輩子都無法積攢的財富。
為了能讓榜單更有說服力，他決定約談位於前10或者在50名榜單中帶有代表性的話題人物。
好比剛從美國回來進行互聯網創業的張一揚，借鑒雅虎模式創辦了中國門戶網站搜狐，成為中國財經界倍受追捧的新經濟代表人物。頭上美國知名大學博士光環，身上各種不羈洒脫的美國范，讓他成為了許多年輕人的偶像。作為中國互聯網的代表，納斯達克大門正朝搜狐打開，預計明年該公司就能登錄美國，張一揚將成為身家過億的富豪。
依照公司所佔股份，胡潤把當時被成為中國互聯網第一人的張一揚划入了c檔，定為第40名。
他通過朋友拜訪張一揚很是順利，這個博士ceo非常善於製造話題，兩人間相談甚歡。納斯達克指數正在不斷往上漲，張一揚對赴美上市表示出樂觀自信的態度。互聯網經濟，平均每天都在為世界造就一位千萬富翁，無論是美國還是中國，無數人才資本瘋狂湧入這個行業。虛擬經濟雖然看不到盈利模式，但前景卻被無數投資人一致看好。
不過對於其他被列入榜單的人物，胡潤的採訪就沒有那麼順利，許多人都對其開啟閉門羹模式，甚至威脅發出律師信控告。
胡潤耳中聽到首富最多的猜測就是被譽為中國紅色資本家的榮氏家族，橫跨新舊中國兩朝元老屹立多年不倒，改革開放后更被委任為中外交流的半官方渠道，成為中國商界的傳奇。
企業家出身能做到國家副主席，榮氏家族是當之無愧的紅色資本家，在他們家族影響力對比下，其他中國商界精英都不值得一提。
從中信公司公開的股權計算，榮氏家族財富超過80億，但這是公開查詢到的數據，未曾公開的數額應該也不在少數，胡潤把榮氏家族列入了中國富豪榜前三，甚至有意把其列為首富的打算。
但現在位於浙海省的華夏工業股份公司股價一直上漲，其創始人韓皓身家浮盈已經超過百億，真正以財富數字計算，年輕的新貴富豪韓皓才是中國大陸最有錢的人！
華夏工業旗下摩托車業務佔據了國內市場第一名位置，另外汽車業務也發展迅速，剛剛還獲得了極其珍貴的轎車牌照，一旦轎車正式上市，華夏工業股價又將迎來利好消息。
連胡潤自己都不相信，一個不滿三十歲的年輕人在短時間積累起巨額財富，竟然擊敗了所有人理所當然認為是中國首富的榮氏家族，但極具說服力的冰冷數據就橫列在眼前，告訴他這就是活生生的現實。
胡潤突然之間對這位年輕的財富新貴產生了濃厚興趣，他直接來到虎山，希望見到韓皓，聽一聽其神話般的財富創造故事。
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胡潤必須在榮氏家族和韓皓間選出一位勝利者，首富的稱號只有一個，只有真正的王者才配以如此桂冠。
榮氏家族沒有回應胡潤的任何問題，他所打過去的電話和傳真都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回應。因此，胡潤把希望寄託到韓皓身上，他希望親耳聽一聽這位財富新貴如何看到自己同榮氏家族的對比，從而推斷出最終的結論。
可以說，胡潤還是很有門路，他通過工商聯的渠道聯繫上了韓皓，請求和他做一次訪談。
正好此時韓皓回到家裡告訴父母能參加50周年國慶慶典的好消息，一時半會忙裡偷閒下來半刻，沒想到居然有這樣一位外國友人找上門來。
「其實我自己都沒算過現在身家多少！股票只是紙面財富，可能你今天身家億萬，明天股票可能就會變為廢紙一文不值，相比談論虛無的數字，我現在更關心實打實企業的經營問題。」
韓皓在父母家的天井中會見了來訪的胡潤，一聽到這個名字他以為是中國人，沒想到卻是說著一口流利漢語的歐洲人。撿回來的小狗「三一」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腿邊，曬著太陽陪伴著許久未見的主人。
「如果我說你的身家合計已經超過105億人民幣，你會不會感到十分驚訝？」
翻開筆記本，胡潤說出了這個曾讓他感到震驚的天文數字。
「噢——」
韓皓確實表現出大吃一驚的神色，他也被這個數字嚇到了。
「呃——我記得前陣子大概數字在七八十億左右吧，想不到紙面數字增長如此之快。」
從剛上市的40億身家衝破百億，韓皓只用了兩年時間不到，股市造就富豪的速度無以倫比。
「其實錢到了一定程度就是數字，你別看我的身家那麼多，但實際上卻拿不到這麼多錢，由於我所有的法人股一直都是鎖定狀態。如果我去質押的話，銀行只承認40%的所有權，甚至更低，因為中國的股市你知道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地方，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會發生。所以，其實我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有錢，也沒有你想象中富有，在中國有許多隱形富豪擁有的財富比我多得多。我只是一切財富在陽光下，更容易被人注意到而已。」
對於這位外國來訪者，聽見他說要編撰一個大陸財富榜單，韓皓就知道說話要有所保留。
「你知道榮氏家族嗎？就是中信集團的大股東，他們被譽為紅色資本家。如果你評價的話，跟榮氏家族對比，你們在財富上是不相上下嗎？」
胡潤儘管呆在中國多年，但骨子裡還保留著國外直來直去的文化基因。他的問題很直接，也很尖銳。
「這個問題任何一個具有政治常識的中國人都會肯定回答你，紅色資本家是高出一等的官方代表。我們華夏工業無法跟中信相提並論，更不用談和榮氏家族比較，我個人的財富無法比擬榮氏家族，他們漫長的家族積累不是我這樣的暴發戶能夠望其項背。」
跟紅色資本家比起來，韓皓自稱為暴發戶絲毫沒有任何違和感。在中國因獨特的歷史經歷榮氏家族獨佔一檔，其他企業另起一檔，沒有企業能夠與他們平起平坐。
「看來榮氏家族的確是中國大陸非常神奇的存在，就連你這樣的超級富豪都甘拜下風。可惜他們不接受我的採訪要求，不然可以親眼目睹下神秘的紅色資本家真容。」
胡潤嘆了一口氣，他為不能直接接觸榮氏家族感到懊惱。
「其實你可以去香港，榮氏第三代傳人在那邊據說是一位開明紳士，你去的話估計他會很樂意告訴你詳細的信息。」
跟貴為國家副主席的第二代榮氏傳人不同，家族第三代經過解放后的種種波折，思想有了許多改變。人生就是活在當下，在這樣人生信仰的指引下，第三代傳人滿足了人們對超級富豪生活的各種想象。他超級愛好賽馬和高爾夫，購買私人飛機、豪華遊艇和天價豪宅別墅，是一位非常會享受生活的富家公子。
韓皓曾在工商聯跟其有過點頭之交，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的紅色資本家後代，又被稱為經營奇才的榮氏第三代接班人，並不會太過在意這個來自浙海的民營暴發戶新貴。
大家各有自己的圈子，韓皓不會自討無趣去討好對方，但他對這個公子哥的生活作風倒是常有耳聞。
如果胡潤把其列入富豪榜單第一，想必對方會非常樂意接受這個稱號。
「你能談一談第一桶金的來源嗎……」
公眾對富豪榜單感興趣，但背後的富豪發家故事更能抓住他們的眼球，因為許多人都幻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參考富豪的成功經驗，抓住機遇成為其中的一員。
市場經濟大潮下，追逐財富已經是中國人最關注的熱點，衡量一個人是否成功，往往就用金錢多少來標註。
在韓皓建議下，胡潤果真前往香港大有收穫，他得知許多一手資料，這下把榮氏家族排列第一毫無異議。
胡潤把韓皓列入了a級富豪，身家在10億以上，排名第二，位於紅色資本家榮氏家族身後。第三名是經營飼料發家的劉氏兄弟家族，他們的新希望集團不聲不吭中在全國城鄉遍布網點，成為隱形壟斷者。
福布斯雜誌購買了這份有胡潤撰寫的榜單，並打算到中國50周年國慶時公布，給中國人民一個大大的驚喜。
在這間隙，又有一位外國人來到虎山，要求會見韓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