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跨國戰略

  1991年，一個橫跨亞歐大陸的帝國轟然解體，蘇聯，這個讓中國人又愛又恨的老師兼對手，在冷戰的鐵幕中無情倒下。


  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蘇聯瞬時解體，世界上又多了15個獨立國家，其中俄羅斯繼承了前蘇聯的衣缽，依舊是世界國土面積最大的國家。只不過俄羅斯人口從2.9億變成了1.4億，國土面積從2200萬變成了1700萬，昔日強大的北極熊已經折騰得奄奄一息，再也不再讓全世界為之聞風喪膽。


  在汽車領域，伴隨國力的衰退，曾在中國風靡一時的伏爾加、嘎斯和拉達轎車，都已經不復昔日榮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當初有能力幫忙中國建立現代化汽車工業，現在俄羅斯汽車業只能苟延殘喘，反觀中國汽車產業由於合資開放展露出欣欣向榮趨勢，老師和學生之間的身份對比，昭顯出時代變遷的無奈。


  破船也有三千釘，伴隨俄羅斯總統葉利欽因身體原因退居二線，一位叫普京的名不見經傳年輕人出任總理職務，俄羅斯經濟開始展現復甦跡象。只不過克里姆林宮之前一直進出各種經濟寡頭和政治新貴，不知道普京到底能在裡面呆多久。有人說不出三個月他就會滾蛋，成為替罪羊被趕出克里姆林宮。


  席捲整個亞洲的金融危機，國際金屬和能源價格大跌，重創了資源出口大國俄羅斯。在這樣背景下，國家炒家來到俄羅斯準備尋找下一頭奶牛割肉，沒想到卻碰到了硬鐵板。不是說俄羅斯像中國般正兒八經在金融市場擊潰對方，而是俄羅斯賴賬不給，直接宣布盧布大幅度貶值，並且無法按時償還國債。市場手段遇到蠻不講理的北極熊爪，國家炒家黯然神傷敗走麥城。雖然俄羅斯一時半會喘了口氣回神，但國家違約信用大幅下降，帶來就是資本外流，全國經濟陷入衰退。


  儘管新成立的俄羅斯執行了全面倒向西方之戰略政策，但經過幾年時間的實際表現，最終發現自己熱臉貼向了西方國家的冷屁股。當初為瓦解蘇聯，西方國家許下各種美好諾言，現在都成為了前塵往事。現在流出的眼淚都是當初鬼迷心竅進的水，西邊的道路不通暢，俄羅斯開始又把注意力轉到了東方，尋求跟中國的關係進一步緊密。


  1998年底，中國一號首長出訪俄羅斯，兩國發表了《世紀之交的中俄關係》聯合聲明，共同謀求建立新世紀的合作夥伴關係，在政治、經濟和文化上加大交流合作，共同抵禦來自西方發達國家的無形壓力。


  在這樣時代背景下，嗅覺靈敏的俄羅斯商人開始來到中國尋找合作機會。中國現在gdp增長速度非常迅速，已經展露出成為世界工廠的苗頭，許多產品都能在中國尋找到貨源。


  安德烈曾經是一名前蘇聯政府官員，不過現在他的身份是商人，經常往來中俄之間倒騰貨物。


  俄羅斯基本接收了前蘇聯的政府機構僱員，安德烈憑藉以前的關係和手段，利用中俄邊境貿易為俄羅斯人民換回緊缺的日常生活物資積累了一些身家。


  當然跟在莫斯科跺跺腳國家都要抖一抖的寡頭比起來，安德烈只是一隻小蝦米，只不過他是有理想的小人物。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我們只是幸或者不幸見證了這個時代。」


  曾經堅定的共產主義者目睹了國家和政黨分裂倒塌后，安德烈的理想不再是虛無的各種主義，而變成了能讓家裡人吃飽飯過上好日子的現實行動派。


  他不否認自己利用灰色渠道積攢起相對不菲的財富，跟寡頭們趴在倒下的北極熊身上大口吃肉不同，他只不過是一隻躲在旁邊吸半口血就飽的小蚊子。一個帝國倒下，一夜之間造就了無數富翁，但更多是默默承受一切痛苦的普通民眾。他們不但親歷理想破滅，更要忍受辛苦一輩子積累的財富化為烏有，最終依舊要面臨不知通向何處的迷茫未來。


  目睹這一切家國變遷的安德烈，跟其他發了財同行熱衷紙醉金迷花天酒地生活不同，他開始為自己思考起未來。中俄邊境線上的倒爺，雖然一時能獲得豐厚利潤，但並不是長久之策，一旦中俄間經貿關係正規化，倒爺就會失去暴利的土壤，成為碌碌無為的普通商人，到時破產也是指日可期。


  安德烈打算在中國尋找一個新的機會，既可以繼續自己的行動派，又能為偉大的俄羅斯做些什麼。簡而言之，就是安德烈希望尋找一個新的替代項目，能把自己的身份洗白，成為正經受尊敬的商人。


  因為他知道現在入主克里姆林宮的年輕新總理是什麼樣人物，自己曾與其有過三年共事經歷，這個矮小精幹的年輕人必將會一鳴驚人。屆時橫在中俄邊境之間的漏洞，都會被來自克里姆林宮的命令一一補上，因為他是一個心懷遠大理想的實幹行動家。


  只不過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同事，現在一個成為俄羅斯的新任總理，另一個只是奔波在國境線上的普通商人。安德烈相信，就算自己出現在新總理面前，這位前同事估計都不會認識自己。十多年時間過去，人與人之間的際遇就是如此天壤之別，跟一步登天的對方相比，自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現在這個小人物，就通過關係來到虎山，找到了華夏工業掌門人韓皓。


  之前因貿易往來暫住中國，安德烈偶然間開過中國合作夥伴購買的華夏之光二代微面，他發現這輛車實用性不錯，7座加長版載人載貨都很方便，適合經濟水平不高的家庭使用。尤其是只要5萬多元人民幣的售價，如果拿到俄羅斯也是非常符合國情的產品。


  儘管俄羅斯年汽車產量達到100萬輛，但基本都是80年代的陳舊款式產品，拉達類型小型車在其中佔據主流。憑藉從前蘇聯時期遺留下來的存量汽車，俄羅斯現在有2000多萬輛汽車保有量，許多車齡都超過10年時間以上。現在俄羅斯的汽車工業技術水平，還停留在80年代中期水準，已經遠遠落後於世界主流水平。


  中國1999年預計汽車產量超過180萬輛，比去年增長12.6%，儘管有部分工廠存在開工不足現實，生產線產能放空，但跟俄羅斯相比，還是展現了非常良好的勢頭。


  從80年代中後期開始，前蘇聯就一直社會動蕩不安，一直延續到解體后俄羅斯成立至今，國本動搖，弄得經濟科技文化領域各種徘徊不前。汽車行業只不過是俄羅斯現實社會的一個縮影，北極熊不再強大，只是虛有其表而已。


  一邊是老邁產品佔據主流市場地位，另一邊是百花齊放姿態國際主流車型紛紛進駐，對比中中國汽車市場開始發力。


  現在俄羅斯跟西方國家關係惡化，跟中國剛達成新世世紀合夥關係，安德烈心想把華夏工業生產的汽車進口到俄羅斯，他期望成為華夏工業駐俄的總代理。


  尤其通過中國朋友介紹，他剛獲知了華夏工業還將推出轎車產品，中國貨一向來都以物美價廉走俏，想必質量合格的汽車運到俄羅斯國內依舊能保證利潤。


  華夏之光二代微面顯然不如小轎車有市場，俄羅斯百萬汽車銷量中轎車佔據了一大半。


  昔日帝國的榮光，俄羅斯人早就過上了四個車輪的生活，在70年代初達到了巔峰，甚至有趕超美利堅人民的趨勢。當中國人還在追尋小康社會時，俄羅斯人民早已經體驗過此中滋味，一套房子一輛轎車，是當時許多俄羅斯家庭的標配。


  安德烈的眼光很長遠，他知道若是代理西方國家先進品牌，一是自己沒太多資本對方看不上，二是俄羅斯政府將不會允許西方汽車品牌堂而皇之進入。至於中國則不同，中俄間剛簽署了經貿合作協議，汽車是其中一項合作內容。引進中國品牌到俄羅斯市場，遇到的阻力明顯小許多。


  在中國汽車品牌中，華夏工業的產品非常具有競爭力，安德烈更加看重價格因素，因為俄羅斯人口袋正在不斷癟下去，拿不出太多預算購買新的汽車。另外，車齡10多年的汽車大多數都發生了各種故障，未來幾年將會迎來一波換車高峰期。


  「進入俄羅斯市場，坦白而言，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因為汽車不是一賣了事，還涉及到後續服務等各方面，我們可不想做一鎚子買賣壞了牌子。而且我們生產的汽車要面臨你們出名的寒冬，必須要有針對性改進。畢竟你們的冬天可是一連擊敗了曾橫掃大半歐洲的拿破崙和希特勒之恐怖存在。」


  面對安德烈犀利的眼神，韓皓依舊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對方是俄羅斯駐華使館介紹而來，他特意抽出時間接待了對方。


  實際上，他還另有考慮，就是安德烈的實力他摸不清底細，華夏工業肯定不會貿然和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打交道，尤其對方還是俄羅斯人。要是將來對方騙了華夏工業的貨離開，韓皓要找人算賬都難以找到人。真要進入俄羅斯市場，華夏工業將尋找一個靠譜有實力的合作夥伴。


  「我明白你的顧慮，畢竟現在有不少俄羅斯騙子來到中國。我特意找來駐華使館工作人員幫忙牽頭，就是為了證明我是身家清白的正當商人。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願意以現金一次性付清貨款，訂購100台華夏之光二代微面回國。不過我希望這筆訂單，你能夠給我大客戶待遇優惠。」


  心一橫，安德烈估算了下自己的身家，提出一個比較完美的解決方案。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樣大家都不吃虧。


  「安德烈先生，我很感謝你看好我們華夏工業的產品，但進入一個全新的市場，我們必須在品牌塑造上考慮持續性的長遠計劃。需要在售前、售後、金融、物流、人才等領域進行一系列準備布局，現在這一切我們都沒有預案，所以我們現在沒有進入俄羅斯市場的打算。」


  俄羅斯汽車市場，當地政府一直實行非常嚴格的保護措施，進口汽車不但關稅高，而且還弄不到批文，因為要保護其國內的汽車產業。現在俄羅斯經濟動蕩，韓皓確實不願意進入這個陌生的鄰居市場。謀定而後動，力求一擊即中，這是韓皓做生意的原則。


  「要不我先代理你們的摩托車品牌，現在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等大城市也需要通勤用的小排量摩托車，你們的公主踏板車很合適我們俄羅斯姑娘開。就像你們的特約經銷店一樣，先賣摩托車再升級到汽車。」


  看來安德烈來之前做了不少功課，他還特意找了好幾家華夏品牌的經銷店參觀。


  「我可以找你們中國銀行駐莫斯科分行開啟信用證明，你們可以派出專人來到莫斯科指導工作，將來如果表現優秀的話我們再進一步進行汽車方面的合作。大眾汽車在中國能有如此成績，就是因為他們來得早看得遠。現在我們俄羅斯經濟下行，國內汽車市場徘徊不前，如果你們這個時候進來，相信是一個極好的時機。畢竟我們國情相似，中國暢銷的車型來到俄羅斯，我相信也能得到俄羅斯人民的歡迎。」


  作為華夏工業的掌門人，在中國排行前列的富豪之一，韓皓不是一般商人可以比擬，可以說是他來到中國見到層次最高的人物，安德烈不得不拿出自己最高的誠意力求打動對方，


  俄羅斯的摩托車銷量，韓皓記得曾找人核實過，每年不超過2萬台。跟中國動輒近千萬台規模比起來，真是不值一提。不過安德烈口中提到的大眾汽車因為先到先得，在中國獲得了特殊對待，這確實提醒了韓皓。


  儘管前蘇聯已經解體，但獨立出去的國家又成立新的獨聯體，這是一個擁有將近3億人的經濟聯合體。如果能夠在獨聯體中立足，那麼將來又是一個全新的消費市場。


  跟世界汽車巨頭著重盤踞在北美、歐洲、東亞市場不同，將來華夏工業想要擴大銷量，只能先從新興市場開始做起。因為北美、歐洲這些市場，由於門檻較高、技術專利壁壘和保護主義，新的競爭者想進入其中困難重重。韓國和日本更是本地保護和愛國主義盛行，除了民族品牌其他外來品牌一直處於邊緣位置。


  跟在國內實現農村包圍城市策略一樣，走出國門將來在世界範圍內，韓皓的戰略也是先在發展中國家立足，搶佔新興市場，最後再進入競爭激烈的發達國家市場。


  跟東盟相比，獨聯體也算是一個新興市場，華夏工業可以提早在此布局。現在有一個來自俄羅斯的先鋒主動找上門，說不定可以借其之手探探路。


  「我承認你的誠意略打動了我，不過為了證明你是一個值得合作的夥伴，出口摩托車在俄羅斯銷量必須達到一個令人滿意的數字。一年內銷售1500台，達到這個目標我們雙方就能開啟汽車貿易的談判。當然我們會派出專業人員幫忙，和你一起嘗試開拓俄羅斯的摩托車市場。我可以保證，你得到的支援跟我們在國內的經銷商待遇一樣！」


  最終，韓皓還是決定給安德烈一個機會，如果他能證明自己，那接下來雙方有進一步合作的空間。不過出口俄羅斯的摩托車將會和東三省投放產品一樣，會有專門針對性改進，防止溫度零下時打不燃火。所掛的品牌也換成了在越南生產的熊貓牌，沒有使用華夏這個地域性很強的品牌。


  在內心深處，韓皓還有一層深意，就是將來可以利用俄羅斯的技術科研人才來為華夏工業服務。雖然前蘇聯倒台，俄羅斯經濟一蹶不振，但在當地還是由許多優秀的工業技術人才等待挖掘。只要使用方面正確，這是一股不容忽視的技術力量。畢竟能和美國軍備競賽冷戰幾十年，俄羅斯人民素質自不待言。


  跟安德烈類似，越南的黎顧華也一直在督促韓皓投放微面產品，合資的摩托車雖然熱銷，但靈活的微面在越南一樣大有市場。


  越南汽車市場更小，年銷量在一萬台出頭，畢竟這符合當地的收入水平。按照黎顧華的預測，如果投放華夏之光二代的話，他能保證年銷量在1000台目標。


  1000台只相當於國內偏遠邊疆一個省的銷量，說實話沒能形成規模效應。但有一個好處就是進入市場早，容易形成品牌認知度。


  拗不過越方的請求，韓皓決定試水以整車進口方式，從中國拉200輛華夏之光二代赴越銷售，看看試水情況如何。


  另外，黎顧華還通過關係首次向泰國，出口了500輛在越南生產的熊貓摩托車，準備打開返銷泰國的大門。


  他走的依舊是華僑渠道，通過在泰國的華僑關係實現了代理銷售，看上去反響不錯，性價比優勢明顯。


  泰國摩托車年銷量超過百萬台，其中佔據主導的依舊是日系摩托車陣營，尤其是本田在當地建廠壟斷地位明顯。


  現在一個強勁的對手悄然來到他們身邊，依照東盟自由貿易政策，熊貓摩托車是否還能上演在越南逆襲的場景，依據超強性價比擊敗日系品牌，只能是拭目以待。


  不過由華夏工業主導，黎顧華參股的泰國經銷商網路已經開始招募，許多都是華人華僑，他們都在新聞中聽說過華夏工業在中國大陸的名氣，現在準備成為其麾下新的市場開拓者。


  在忙碌間，終於迎來了建國五十周年大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