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我們的石頭山
第15章我們的石頭山
生活單調而充實，被學習填得滿滿的，一天又一天飛一般過去。
李遇心想：去年過年，大夥還都挺有熱情，互相打電話拜年，激動地迎接新一年的到來。今年，忽然間每個人都變成被壓在“高三”這座大山下的孫猴子，生氣和活力頓減。
除夕夜，幾個人隻在 QQ 群裏草草道了“新年快樂”，又閑聊幾句有的沒的，便紛紛下線了。
元宵過後，學校正式開學了，寒假那樣還算有點空閑時間的狀態也完全成了過去。
新學期照例是開學考，一來就把大家折騰的人仰馬翻、麵無人色。有人默默吐槽學校慘無人道，也不想想學生的死活，真拿大家當考試機器，有人應和幾句，然後繼續研究自己的卷子都丟了哪些分，問題出在哪兒了。
開學一陣忙碌後，已是三月份，高考一天天逼近，黑板上倒計時天天在減少。
老林越來越頻繁地待在二十班的教室裏，像個鎮宅神獸一樣，幫大家安定人心；看誰心態不好了，叫過去開解開解；偶爾遇到看閑書談戀愛的，語重心長勸導一番；最主要是，時時耳提麵命，一切以學習為重。
高三下學期的生活，基本上沒有什麽新內容，一天到晚不外乎考試、考試、還是考試！所有人都考麻木了，人人麵如菜色，奄奄一息，就等著最後衝刺呢。
哪裏還是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啊，整個就是夕陽無限好，已是近黃昏。二十班這樣相對優秀的好學生們，也被摞起來幾個等身高的書本和試卷搞得煩不勝煩。
晚自習時，李遇應蘇姐姐要求去辦公室領了一摞新的英語試卷，發完又傳達指令：“做完以後交到講桌上，下自習的時候統一收。”
合作社成員們和大家一樣，又開始奮筆疾書，李遇做著做著便不耐煩起來，裏麵的大部分題目早都見過做過許多次，沒見過和有難度的寥寥無幾，她把幾處勾畫出來，寫出自己的答案便開始發呆：實在不知道不停地練下去有什麽意義。
睡意漸漸上頭，想趴在桌上睡一會兒，又想，等會難道交白卷嗎？但實在是不想寫了，心裏告訴自己，即便是停下來休息也比重複寫這些讓人做到吐的題目合理。於是，下定決心不寫了，下了自習再去跟蘇姐姐解釋。
趴在桌上放心地睡起來，張曉柏戳她手臂：“你幹啥呢？”李遇有氣無力回一句：“別管我，讓我休息一會兒。”其他人見狀也不再詢問。
快下自習的時候，大家陸陸續續開始交卷，李遇又催了兩次，看差不多都交了，便把自己的試卷放在最上麵，深吸一口氣去了辦公室。
結果比她預料得輕鬆多了，蘇姐姐畢竟是有著多年教學經驗的名師，什麽樣的學生沒見過，深諳因材施教之道，聽她說完理由，立刻滿口答應：“沒問題，以後這種卷子你可以不交，不過不要大範圍傳播這個消息，不是所有人英語成績都跟你一樣好，而且這也是一個練習手速、熟練題感的過程，這方麵你是不存在問題。”
邁著輕快的小步伐回了教室，就見合作社成員們都在等她給解釋。她細細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大家都拍手稱快。
郝運首先發表看法：“這樣好，多少有個喘息的時間，不然每天被淹沒在題海裏，早晚累死人。唉，不過我好像還是屬於要多多練習的類型，算了，就單純羨慕一下你！”
宋悠悠也想起來，“那我也得去跟老林也商量下，別讓我寫那麽多語文卷子了，他不會讓我滾吧……”一堆人哈哈大笑。
笑聲一停，宋悠悠忽然提議：“周末我們要不要去爬鳳凰山，正好趁機放鬆一下啊，每天埋頭學習，我感覺我已經要未老先衰了。”
郝運第一個舉手讚同：“我沒問題！”
李遇也立刻表態：“我也沒問題。那大家把手裏的學習任務都趕一趕哦，留出檔期吧。”邊說邊笑著依次看向每一位成員。
除了張曉柏掙紮和猶豫的時間長了點，其他人都很快投了讚同票——爬山活動便被愉快地安排在了周六早上。
周六一大早，李遇把吃的喝的收拾妥當，跟趙春華打招呼：“媽，我早上要跟同學一起去爬山，大概下午才回來。”
趙春華皺眉：“爬什麽山，都什麽時候了，你想爬山高考完天天爬我都不管……”
李遇趕緊撒嬌：“哎呀，同學都去呢，就半天時間耽誤不了什麽的，你就讓我去吧，要不然我多沒麵子啊。”
李宏毅聽到動靜，過來幫腔說“去吧去吧，早點回來。注意安全。”又對趙春華說：“孩子天天念書，不是上課就是考試，難得出去玩一次就讓她去，勞逸結合嘛！”趙春華嗤一聲回了房，房門摔出重重的聲響。
拿到出門的通行證，李遇拎著包出了門，宋悠悠已經在樓下等她，倆人一起坐公車到山腳，等了沒幾分鍾人就來齊了。
鳳凰山是已經修繕得很成熟的景區，說是爬山其實爬得大多是鋪好的樓梯道，隻中間有一段稍微陡峭點的山路，好容易來一趟，讓大家多少體驗一點自然的野趣。
幾個人隨意選擇了一條樓梯道就出發了，一路上，林唯異常地活躍，居然能趕上像猴子入了山林一樣蹦躂個不停的郝運和張楓。
張曉柏體力相對差一些，原本還想趕上周鬱安一起走，被嫌棄他沒眼色的宋悠悠拽到了隊伍最後麵，幫她拎著水壺。倆人一路互懟。
“你太亮了，知不知道？”
“什麽意思？”
宋悠悠翻個白眼：“你個大電燈泡。”
張曉柏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李遇和周鬱安真在談戀愛？不可能！”
宋悠悠無奈：“沒談，但是有可能談，懂不懂。如果你一直打擾的話，就可能談不了了。要給感情的萌芽留出空間，知道嗎？”
張曉柏臉上表情莫測，糾結許久，終於下定決心：“如果周鬱安真談戀愛的話，我也支持他，誰讓他是我兄弟呢，唉！”
“不過你讓李遇對周鬱安好點啊。”又鄭重囑咐。
宋悠悠氣得狠錘他一記淑女拳，“我們阿遇還是小公主呢，為什麽不是你家周鬱安對她好點。”
李遇和周鬱安在隊伍中間，越走和前後兩個小分隊的距離越遠。
沉默一陣，周鬱安問：“我幫你拿包吧。”
李遇連忙拒絕，“不用，不沉，再說你還要背自己的呢。”周鬱安不再勉強，倆人又開始沉默。
李遇索性自己找話題：“我小時候讀唐詩，有一句‘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不太明白是怎樣一種狀態。直到前兩年去虞城我姑姑家，那邊是南方，山裏蔥蔥鬱鬱的，好多繁茂的樹木，遠遠看著真可謂千山一碧，才總算是體會到了那種感覺……”
周鬱安認真聽著，隻在她語氣停頓時“嗯”一兩聲，腦海裏想著她描述出來的瀑布飛流、綠樹掩映的畫麵，又看著腳下的鳳凰山，低低笑了一聲。
李遇轉頭看他，笑意盈盈問，“想到什麽這麽好笑？”
“想到《西遊記》裏，取經團隊讓豬八戒去探路，結果八戒偷懶睡了一覺，回去還想好了說辭，師父問我這是什麽山，我就說是石頭山。其實八戒也不算亂說，還是有根據的，想來那個石頭山，應該就有點像鳳凰山吧，典型的我們北方的山，多石頭，多土，植物也多是耐旱的，一年四季大多數時候都灰撲撲。”語氣比平常輕鬆不少。
李遇聽了咯咯咯笑，“還真是，鳳凰山就是我們的石頭山啊。”
邊走邊聊著，李遇隻覺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的心情從未像此刻這樣輕鬆愉悅過，想到倆人上次在操場有點不歡而散的場麵，便問他：“你奶奶身體好嗎？”周鬱安微愣，答：“挺好的，她閑不住，每天老要找點事做。”
李遇微笑：“那就好，聽說前麵的觀音廟挺靈的，我們等會去拜一拜，給家人求個平安符。”
……
走著走著視野逐漸開闊，樓梯道兩邊各有一片麵積很大的平台，中間修了大大的實木圓台，邊上種了許多植物，三月天裏有不少已經開花。左邊有人盤腿坐在圓台上正在打座，右邊正是他們同行的小夥伴，郝運和張楓翹著二郎腿躺著，郝運嘴裏銜了朵小花，張楓則找了兩片樹葉覆在眼睛上；林唯抱膝安靜坐著，眯著眼睛享受微風拂過。
李遇和周鬱安看了直笑，也把包放下，席地坐下來，拿出包裏的水和零食分給大家。
邊吃喝邊感受著微風習習陽光融融，幾個人都覺得舒服愜意得不得了，真希望這樣的享受久一點。
不一會兒，張曉柏脖子上掛著他和宋悠悠的水壺晃晃悠悠上來了，身後跟著出了汗臉頰紅撲撲的宋悠悠，遲來的倆人也加入了吃喝大軍。
宋悠悠自誇，“我說讓大家來爬山來對了吧！”
李遇捧場：“悠悠最英明神武，確實來對了。”
宋悠悠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笑，笑得李遇急忙轉頭假裝看風景。
修整完畢，大家一起向著前麵的觀音廟出發。觀音廟在一個樹木掩映的高台角落，幾人爬上去以後都有些氣喘籲籲。
幾個年輕人進了觀音廟，受廟內氛圍感染，都恭恭敬敬燃了香拜觀音，又在一旁找廟裏的師父給家人都求了平安符，收獲滿滿走出廟門。
李遇念叨：“其實我們應該去拜拜文曲星啊，保佑我們考試順利，翠微峰是不是有呢？”
宋悠悠馬上接話：“對呀，是有的，阿遇，你沒記錯。”
林唯小聲嘀咕：“唉，不知道我們下次出來是什麽時候，希望有機會吧。”
平常運動不夠，樓梯道一路爬上來大家都有點累，便打算就此下山，在圓台處吹吹風說說話，反正此行的目的是放鬆。
到了圓台處，大家隨意坐下，看雲的看雲，說笑的說笑，路過的阿姨們看了，紛紛感慨：“年輕真好啊。”幾個人相對一笑，好像也沒那麽好，但應該算還可以吧。
很快過了午飯時間，林唯提議該返程了，回到家就下午了，擠人於是戀戀不舍地拍拍屁股起身。
到了山腳，走在前麵的郝運被一隻不知哪來的大黑狗嚇得往回跑，更前麵的張楓在他背後哈哈大笑。宋悠悠抓了張曉柏的衣擺就往他身後躲，周鬱安也急忙走到李遇和林唯身前。
就在大家都異常緊張的時候，邊上一隻原本在地上打滾乘涼的狸貓，起身就是一個飛撲，撲完又很快躺平。大黑狗被嚇一跳，忽然就沒有了攻擊性，小碎步跑開了：留下虛驚一場的眾人，麵麵相覷，繼而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