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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原來,她想這樣對我

  第17章原來,她想這樣對我

    在忙著買衣服、收拾頭發、做指甲、四處玩的過程中,高中的最後一個暑假過得飛快,大家充分地感受到了什麽叫“解放區的天是藍藍的天”。


    宋悠悠爸媽帶著她去外地旅遊,每天晚上 QQ 群裏都能收到她的美圖轟炸;郝運和張楓在考駕照;張曉柏也終於開了一些學習外的竅,居然開始學吉他,一邊幫著家人帶弟弟;林唯說自己在享受放空的狀態,偶爾想想大學要怎麽過才好。


    周鬱安的弦比別人繃得更緊一些。暑假裏,他幫爸爸幹活,陪奶奶聊天說話,整理自己的東西,在圖書館借了書來讀,安排得充實且飽滿。人生這場馬拉鬆,他才剛剛啟程,沒有躺平的資格。


    有一天晚上,李遇睡前刷到周鬱安發的一條狀態,是一首楊萬裏的《過鬆源晨炊漆公店》:

    莫言下嶺便無難,賺得行人空喜歡。


    正入萬山圈子裏,一山放過一山攔。


    無奈地笑笑,她認真地給他點了個讚。


    她自己呢,在家讀讀閑書,陪陪爸媽,原打算跟媽媽學做幾道菜,結果好像命裏跟廚房八字不合一樣老出問題,第一次差點切到自己,第二次摔了隻碗,第三次炒菜的時候火舌直往天花板竄,嚇得她驚聲尖叫,從此就被趙春華趕出了廚房。


    李遇又去超市裏幫爸爸理貨,分門別類,貼好標簽,做得非常得心應手。後來,李宏毅覺得她難得有假期還是自己去玩放鬆放鬆,硬是把她趕回了家。


    後來,看到常去的書店裏招兼職店員,她又跑去體驗了一段時間,每天構思圖書陳列主題,給書上架、整理,回答顧客提問,幫他們推薦最合適的書,由從前的消費者搖身一變成了工作人員,每天既累又充實,感覺自己對生活對未來,有了一點微不足道的主導權。


    眼看沒幾天就要開學,大家天南海北各奔東西。郝運在 QQ 群裏提議,咱們出去玩一次吧!


    宋悠悠立刻附和:“對對對,近處的地方渝川古鎮可以,自然風光和文化氛圍都不錯呢。”


    看大家都興致滿滿,有人提議,不如在班級群喊一嗓子,看有沒有同去的,人少了沒氛圍,結果有些人去過了,有些人有其他安排,最後有幾個報名的,加起來一共十五六個人。


    渝川古鎮是渝水周邊的一個古城,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氣候溫潤宜人,和渝水的其他地方相比,頗有小橋流水人家的南方韻味,老街裏又保留著許多老作坊和老手藝,如造紙坊、鐵匠鋪、絲織店等,當地許多人的生產生活方式中還依稀保留著古老的痕跡。


    李遇一行人以到古鎮便覺置身人間仙境,沿著老街漫步,兩旁風景如畫裏人家。


    一整天,滿眼滿耳都是商賈雲集的古街區、人流穿息的古巷道、錯落有致的古民居、高大雄偉的古建築遺存,以及人們娓娓道來的古鎮傳奇,仿佛將他們帶到了那個萬家燈火攢動、古道馬蹄聲聲、戲樓歌舞升平、商賈一片繁忙的遙遠時代……


    路過一條水晶飾品古街,女孩子們立刻管不住自己的腳,和幾個男同學分開,分成幾撥去看了一家又一家。


    古鎮的水晶加工產業在附近有口皆碑,好容易來一次必然要買到中意的。看到眼花繚亂,終於各自都挑到了滿意的,宋悠悠和林唯各自挑了一串碧色和茶色的珠串,晶瑩剔透掛在手腕,冰涼沁爽的珠子互相碰撞,發出叮咚的悅耳聲音,李遇則選了個水滴狀的青色吊墜。


    出來的時候,李遇看周鬱安也拎了個差不多包裝的飾品袋,心裏驀地不舒服了一下。


    直到郝運嘻嘻哈哈給她們描述了一番,原來他們也去看了水晶飾品,周鬱安想起姑媽來家裏送東西時,表妹聽他要去渝川央求他幫她帶一個水晶手串回去。幾個大男孩也不會挑,店員一問是給十幾歲小姑娘的,當機立斷給選了個顏色粉嫩嫩、珠子又精巧的。


    晚上,十幾個人打算好好熱鬧一番,點了一桌吃的喝的,剛成年的一堆人要了啤酒、果酒,在戶外圍坐一圈,李遇左邊是周鬱安,右邊是宋悠悠。


    菜未上齊全,宋悠悠看到一旁有小姑娘叫賣新鮮蓮蓬的,拽著李遇就要去買一些做零食。郝運提議大家先玩幾輪真心話大冒險熱熱場,眾人都踴躍支持。


    第一輪,酒瓶先轉到張曉柏,眾人哈哈大笑,郝運問:“你的初吻還在嗎?”平時憨傻的張曉柏此刻卻機靈了,“當然不在了,我媽奪走的啊!”郝運大喊:“去你丫的,這不算!”張曉柏又給了個答案:“那如果要說年輕女性的話,應該是我幼兒園的同桌。”


    一堆人都開始噓他,也算勉強過了關。


    第二輪,酒瓶到周鬱安麵前停了下來,郝運狡黠一笑,問“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周鬱安麵色微滯,在心裏琢磨:對她,應該是算喜歡吧。於是微微點了點頭,一桌人越發八卦,然而問題隻能答到這。


    第三輪,被命運選中的是張浩然,郝運問:“如果現場選一個女生表白,你會選擇誰?”一堆人都開始起哄,“選!選!選!”


    張浩然扶額,“要不要這麽狠”,然後害羞地指向林唯,笑聲又起,隻林唯臉紅紅的,微低了頭。


    遊戲繼續,沒兩輪又到了周鬱安,郝運不懷好意地笑,“那我繼續問了,你喜歡的女生在現場嗎?”


    周鬱安默然好一會兒,眼看混不過去,隻好裝模作樣看了一圈在座的女生,李遇剛跟宋悠悠一起走開了,他心中比誰都清楚。於是斬釘截鐵回了兩個字:“沒有。”


    郝運也有些傻了,這和他透過蛛絲馬跡觀察得出的結果不一樣啊,難道是他錯了,又疑惑地喊了一聲:“真沒有嗎?”抬頭就看到李遇和宋悠悠手拉手走了過來。心想,如果要說“現場”的話,那還真是沒有,於是不再逼問。


    剛走來的宋悠悠和李遇完全不知道什麽情況,宋悠悠問:“什麽沒有?”早有不明真相的人解釋:“周鬱安啊,他說現場沒有他喜歡的女生……”


    李遇淡淡回應:“哦,是嗎?”宋悠悠拉著她入座。她心緒複雜,坐下來,把手裏的蓮蓬隨意地丟在桌上,看了他一眼——沒有嗎?難道一絲喜歡也沒有嗎?或許是有一點點好感,隻是並不到喜歡的程度?

    心好像破了個小洞,明明是夏風,吹過去卻覺得周身泛上了冷意。


    後麵的流程,她已經完全調動不了自己的熱情,隻是一杯接一杯喝著低度的果酒,周鬱安頻頻抬頭看她,幾番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開口:“少喝點。”


    李遇隻冷淡地“嗯”一聲,心裏想: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直到後來,李遇才知道,她的酒量實在好,酒品也好,甚至不會斷片,喝醉的時候除了大腦遲滯,整個人極其安靜,不哭不鬧一個乖寶寶。


    而宋悠悠,老是喊著要喝要喝,卻是一聽啤酒就暈乎乎。這會幹完兩瓶果酒,她已經完全 high 起來,兩頰紅撲撲的,整個人異常熱情,李遇把她死死摁在懷裏,才能阻止她上桌表演——也好,也算是給自己找了件事忙。


    宋悠悠埋在她身上一點不安分,李遇卻隻覺得膀胱脹得難受,喝了太多酒,她急需去排空一下,見坐宋悠悠另一邊的林唯正和另一個女同學湊在一起說話。她隻好轉向左邊的周鬱安,讓他幫忙照看著點宋悠悠,她很快就回來。


    這一照顧,便照顧出了麻煩。


    宋悠悠踉蹌著要站起來爬上桌,整個椅子晃動不止,周鬱安看她馬上要摔下去,急忙伸手去扶,卻被宋悠悠一把甩開。她搖搖晃晃地穩住身體,大著舌頭喊了一句:“你不能碰我,你是阿遇的人!”


    一桌人麵麵相覷,一副吃瓜表情,又齊齊看過來,周鬱安的臉轟的一下燒起來,又是喜又是怕。


    然而,看著眼前的醉鬼,他還是努力按捺心緒,先安撫她,“好,我不碰你,你自己坐好。”


    宋悠悠坐下來,又咯咯咯笑起來,“雖然阿遇說隻想跟你搞搞曖昧,畢業就一拍兩散……”


    她語氣雖含混,眾人倒也聽得清楚,林唯反應極快,嚇得急忙將整個身體傾過去,捂住她的嘴。


    宋悠悠還在支吾,“後來……後來……阿遇真是個笨蛋……”


    除了前麵兩句聽得清,後麵已完全不知道說了什麽。


    宋悠悠總算掙開林唯的束縛,忽然又朝向周鬱安清清楚楚喊了一聲:“反正,你還是不能碰我。”


    眾人臉色愈加奇怪,不知道該主動退場,免得周鬱安麵上掛不住,還是頑強地繼續坐著吃瓜。


    周鬱安的心,好像剛剛被拋到高高的雲層裏,瞬間又被踩進泥裏,酸澀難言——她,原來是想這麽對我的。


    仍然端端正正坐著,卻早已失魂落魄,幾乎無法動彈,宋悠悠再說什麽已經不重要了,沒必要再去攔著她,他早已受了最重的一擊。


    看大家看她,宋悠悠的演講熱情倒越發高漲,站上桌子大聲喊:“我和阿遇,隻有兩樣東西不能分享,一個就是牙刷,另一個就是,嗝,男人……”


    李遇從衛生間回來,見大家都看她,以為是自己今晚太反常惹來了關注,急忙擠出一個笑:“我沒事,去衛生間而已。”


    後來,眾人也沒能再哄起氣氛,隻草草吃了飯沒怎麽玩便回了定好的民宿,李遇和林唯把宋悠悠連拉帶扶帶回房間,都累得直喘氣,又幫她洗完臉自己也洗漱了,才躺在床上想今晚發生的事,宋悠悠已經睡熟,整個房間彌漫著她的傷心,令她無法入睡。


    第二天吃早餐時,林唯才拉著她去一旁,悄悄說了昨晚宋悠悠鬧出的變故,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問:“悠悠也是無意的,而且說得不清楚,可能會給你們之間造成誤會,你看你要不要去找他解釋一下。”


    李遇從剛聽到時的震驚恢複過來,草草點了下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腦海裏卻各種念頭翻湧,從雜亂到理性,捋出來一些線索和結論:這些話必然傷害到他了!可是,要怎麽解釋?如果他有一絲絲喜歡我的話,便是傷了他的心,可他是否真有那麽一點喜歡呢?可即便他完全不喜歡我,也傷了麵子。他從頭到尾沒有對不起我,不喜歡也不是他的錯。不管怎樣,還是要很好解釋一下,以後做普通同學也好,不能在對方心裏留一個疙瘩。


    然而,等到大家集合,打算再玩半天就回家時,隊伍裏卻沒有出現周鬱安的身影,張曉柏冷冷地看著李遇,“他去爬附近的澄明山了,說是爬完山就從山腳直接回家了,就不跟大家一起了。”


    說自己去爬山的周鬱安,也確實一個人背著包攀上了山頂,靜靜坐在山巔任山風吹拂,想到這山的名字,澄明澄明,是否能滌蕩他心底的難過和委屈,重新做回那個心境澄澈,不怨她亦不自憐的 18 歲少年?

    下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好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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