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加萊隱秘
美貌男子優雅的擎著酒杯,緩緩的從水晶瓶中重新倒上一杯酒,頓時銀杯中瓊光閃爍,一股淡雅的香氣絲絲縷縷的飄起,他便將臉湊過去,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這才滿意的將身體埋在軟軟的金絲絨靠背里,慢慢的湊到唇邊,小口的酌著。
耳中聞聽宮裡的混亂,臉上的笑容便持續的綻放著,彷彿在聽一曲美妙的音樂,每一個音符都滲入心田。越聽他臉上的笑容便越濃,不自禁的站起來,手中端著酒杯聽著宮中混亂的嘈雜,竟在清冷的西偏殿跳起舞來。
他的舞很美,美的彷彿不似人類,也許是因為跳舞的緣故,他原本白皙的臉上湧出一抹緋紅,如果讓人看見,一定會以為他是人間一個絕色的女子,雖然有著兩米多的身高,但修長勻稱的身材卻絲毫沒有違和感,更襯托出一種別樣的優雅高貴。
正在跳的興起的時候,偏殿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輕柔的腳步聲隨之走進來,他趕忙停下舞步,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案上,然後快速的整理儀容,迎著來人的腳步聲上前,隨後單膝跪倒,低下俊美的面容,無比謙恭的問了一聲:「母親大人安好。」
來人只是嗯了一聲,便躍過了他,來到案前目光掃視一眼,便看見了那支銀酒杯,隨手拿起來湊到跟前一聞,頓時來人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是你做下的?」語氣中已經有了幾分怒意,男子急忙答道:「母親大人面前,兒不敢隱瞞,兒的確做了些手腳,但最終卻是那人眾多兒子的願望促成了此事,如果母親一定要降罪於我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
「這件事你到底參與了多少?」女子此時已經坐下,但依然一臉嚴肅。「有幾位兄弟來找我商量,我便隨意的指點了一下。」「指點他們什麼?」女子步步緊逼。「我說那人喜歡酒,特別是在失意之時,酒更是個好東西,但那人又剛愎自用,不會聽人勸解,這時候誰去勸他反而會在他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一個壞印象必然會影響到他們今後的前途,所以他們便都紛紛選擇了送酒過去,以表孝心。」
「你沒有送?」「我沒有!」「真的沒有?」女人顯然怒火再次被點燃,「我怎麼在他的寢宮中聞到了醉生夢死的味道?」女人說的並不是人的態度,而是一種酒,而這酒正是男子剛剛喝的那種酒。
這種酒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幽魂釀,是血族的一種特產,由於釀造的方法神秘,而且產量極小,所以每一杯都貴逾千金,如果有人知道他剛剛將半杯醉生夢死傾倒在地上,只怕會跳腳大罵他敗家子。
但如此珍貴的酒對他來說卻是平常之物,這要源於他的身份,不是因為他二皇子的身份,而是源於他血族的血統。
說起他的身份便牽扯到一段加萊最大的隱秘,正是因此也讓他的身份變得萬分尷尬,甚至宮中都很少有人知道他這樣一個存在,對外只知道加萊二皇子性情寡淡,一心只求學問,無心政途同樣也無心軍界,只想在宮中過一份平淡的日子。
就算是他的兄弟也如此認為,所以在西奧多戰敗頹廢的日子裡,許多兄弟都來找他拿個主意,以博取父王的好感,為今後能得大統做個準備。
「醉生夢死?恩我猜到了,一定會有人為了討好那人,不惜重金購買珍稀美酒,能夠買到這種酒,我想也不足為奇吧。」二皇子略帶嘲諷的說著。但不可否認,他說的事情是絕對有可能的,加萊有血族已經不是秘密,那麼有血族能夠弄到幽魂釀也再自然不過,而且很久以前加萊貴族當中便有這種酒流傳,只是數量極少。少就代表有,在這世上還有錢買不到的東西?有,只怕不多。
皇子們紛紛送酒,而西奧多又是個好酒之人,必然有一番攀比,那麼就有人不惜重金購買此酒,然後送給西奧多,這一切都合情合理。但若有人知道此酒如何釀造,過量飲用會有什麼後果的話,只怕就透著一股陰謀的味道了。
此酒雖是血族不傳之秘,但作為二皇子還有作為王妃的女人來說,他們都再清楚不過。此酒屬於一種藥酒,而且所用藥材萬分珍貴,這也是限制它產量的主要原因。血族數年才能準備一批藥材,釀造不超過十桶幽魂釀。
藥物準備好后,他們會選擇十五歲的人族少年男女各二十人,每一個都必須血氣充盈,然後將他們兩兩相對綁在對面的石柱上,逼迫他們連服一個月藥物,在藥物影響下,他們會經歷種種幻覺,但經歷的幻覺幾乎全都是美妙的事。
有的人在幻覺中自覺成為王者,有的成為一代巨賈,有的成為勇武的將軍,還有的成為魔法大師,男孩的夢想凡此種種。而女孩子心中所想更加千奇百怪,有的幻想自己成為女王,讓萬民臣服,有些認為自己美艷驚動天下,成為世人心中的聖女,但也有一些會幻想自己成為一名主婦,每日過著相夫教子的恬淡生活。
作為血族自然有手段監控他們的幻覺,一旦發現這些平庸的幻想,便立刻廢棄,也就是直接殺掉,最後通常會選出十對男女,當他們血氣中飽含藥性的時候,將被殘忍的抽出一身血液,灌注到酒桶當中,再經過漫長複雜的釀造,最終成為幽魂釀。
由於這酒是由人血所釀,其中更是有著藥物的成分,再加上少年男女臨死一刻的靈魂殘念,經混合釀造后更產生了奇妙的變化,讓品嘗這酒的人有著一種神奇的感受,只要喝上一口,便會將當時的情緒無限放大,而且這種效果是可以自己控制的,比如你現在十分傷心,當你喝下幽魂釀的瞬間,強迫自己去想一件高興的事,那麼酒所反映出的便是快樂放大無數倍,瞬間你就忘記了所有煩惱。
但能夠真正將這酒品嘗出此種韻味的,卻只有血族,只有他們能夠控制自己的靈魂,而且即使落入一種消沉痛苦的狀態,他們也會在休息一夜之後恢復過來。他族人少飲一些還沒有大礙,一旦喝得酩酊大醉,只怕便會永遠落入某種情緒當中不能自拔。
王妃略一思索便已瞭然,這種酒在加萊貴族當中確有流傳,由於數量極少,所以被傳的更加神秘。有王子花費重金求取這種酒,用來討好自己的父王並不稀奇,何況二皇子很有可能在背後稍動手腳,便讓某位王子恰巧買到了此酒。
假如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二皇子當真是用心良苦,而且他的居心只怕也萬分叵測,可以說是一個弒君的陰謀都不為過,但卻沒人能抓到真憑實據,就算王妃心中瞭然,但她能將此事宣之於眾嗎?
想到這她不由面容一冷:「難道你真沒有就醉生夢死跟你那些好兄弟說什麼?」「我好像說過,但凡是酒,無非是惹人醉,但醉過以後也許解憂也許添愁,這完全取決於飲酒之人,如果這個人意志消沉,很可能沉迷酒中不能自拔,不過這種人就算不喝酒,只怕也全無鬥志,每日不過是等同醉酒或夢遊一般渾噩的度過。」雖然二皇子沒有直接點破醉生夢死這種酒,但他的話語卻讓人想到了這個詞,想到這個詞便想到了這種酒,何況此酒千金難求,正適合此時的需要,想必定然有皇子能夠想到,但卻讓二皇子顯得更清白,因為他沒有直接說出這種酒,至於誰想到了買到了,跟他便沒有半點關係。
「你真的沒有在裡面動什麼手腳嗎?」王妃已經是聲色俱厲,想逼問出一個究竟,因為她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解這對父子的關係。
「我有必要動什麼手腳嗎?計算那人死了,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也許他死了唯一的好處就是我不用再困在這冷清的西偏殿里,不用再忍受旁人的冷言冷語。」二皇子顯得十分激動。
「不要成天總是那人那人的,他終歸是你的父親。」男子聞聽此言不由面色一凝,隨即便有了些許的扭曲,「父親?哈哈哈,我哪裡敢當?他可從來沒當有我這個兒子。」
「也許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初,我不該、、、、、、」王妃看著兒子的面容,不由一陣心酸,試想誰人不心疼自己的子女,莫說富貴人家,就算是貧家家庭平日也是拿子女珠璣一樣的供著,但偏偏帝王之家,卻因為對無上的權利的私慾,冷了這份情義。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流淌著血族血脈的皇子?這身份更加不能顯露人前的。對於有她這個血族王妃存在,雖然已經是個公開的隱秘,加萊百姓當中也早有流傳,說幾代國王都是**之徒,貪圖血族女子的美貌,**都有血族女子被收做王妃,但卻從沒聽說哪位王妃誕下皇子,更沒有血族血統的皇子出現在公眾面前。
這便又關乎加萊另一段舊事,當年加萊與奧瑪爭鬥多年,雖然加萊始終占著上風,但雙方都已經疲憊不堪,後來奧瑪崛起,卻又出現了月神國這個變數,不但對奧瑪是個巨大威脅,加萊也同樣受到不小的衝擊,甚至加萊一些老牌貴族都紛紛信奉月神國的教義,大有分裂加萊之勢。
無奈之下,兩個曾經敵對多年的帝國聯手起來,以雷霆之勢對月神國出手,但卻沒想到短短几年時間,月神國已經積累了那麼深厚的力量,兩國聯手差一點被打得一敗塗地,最終奧瑪光明神殿顯示神恩,而加萊的榮譽聖殿也同樣有神恩降臨,只是規模遠小於奧瑪。
加萊王室暗中比對力量之後,擔心奧瑪在戰勝月神國之後,會將矛頭指向自己,無奈之下,他們冒險啟用了血族的力量,終於將這個被圍困數千年的種族釋放了出來。
有了血族的幫忙,不但戰勝了月神國,而且順勢滅掉了獸人的國度,吞併了廣袤肥沃的土地,並將殘部趕入沼澤,獸人族更是淪為加萊的奴隸。
事後血族與加萊談判,要求加萊在國土中劃分一片土地讓他們居住,但加萊知道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只怕今後再也難以控制血族,血族的強大可不比月神國,只會更加可怕。
雙方經過激烈的討論,只准許血族一段時間內規定數量的人進入加萊,採買一些血族必需品,以改善血族苦難的生活。血族被圍困在一片叫做咒怨山谷的苦寒之地當中,那地方不但苦寒而且十分貧瘠,幾乎種不出什麼作物,家畜也繁衍的十分緩慢,導致幾千年來血族人口不但沒有增加,而且大幅減少,當時人口已經不足百萬。
若不是憑藉他們超長的生命,只怕這個種族已經滅絕,但加萊給了他們機會,讓他們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為了保證這份合約的有效,血族提出必須要有一位貴族進入加萊聽政,但遭到了加萊方面嚴詞拒絕,最後經過激烈的爭論,決定每一位國王,都收納一位血族貴族美女入**,以保障血族能夠順利的執行合約,獲得一點微薄的利益。
如此幾代國王,都有血族美女入宮,但加萊王室也深知血族的用意,所以幾代國王都不曾與血族王妃歡好,更不要說誕下子嗣,就是防止血族的血統有機可乘。
血族發現這計策無法湊效,便在那一年選出了血族最美麗的一位女子,提前接近還是皇子的西奧多,讓兩人產生濃厚的情意,只等西奧多順利登上王位,那位女子便將順利的成為王妃,兩人有著深厚的感情基礎,誕下子嗣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這件事完全就是個陰謀,但作為當事的二人自始至終毫不知情,血族用一個巧妙的機會,製造了兩人的偶遇,並讓西奧多演出了一幕英雄救美,將一位就要喪命魔獸之口的血族美女救下。一切都進行的相當順利,但其中卻出現了不小的變化,由於西奧多結識血族女子的事情被王室知道,差點被剝奪了繼承的權利,雖然最後經過一番艱苦血腥的鬥爭,讓他順利的登上了王位,但這已經是十幾年時間過去。
十幾年間,西奧多終於成長為一位王者,也終於明白了當初王室對自己的無情之舉。但那個美麗的身影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他心裡,實在讓他無法割捨,最終在他繼位十餘年,娶了王后誕下大王子之後,終於可以力排眾議,迎娶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但還是為此向王室保證,絕不會與她有子嗣。
但一切都不是他說了算,血族得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怎會輕易放過?兩個經歷諸多磨難的情侶終於結合,讓他忍不住日日歡好,這時一包藥劑便催生了一位苦命王子的降臨,從血族王妃懷孕開始,他便封禁了**,封鎖了消息。所以這個孩子只說是他醉酒後與一位宮女所生,由於血族王妃沒有孩子,便交給她寄養,這在加萊貴族當中十分常見,起初並沒有引起絲毫的懷疑。
當西奧多看著那個白皙俊俏卻又透著一股英武之氣的嬰兒,在那面容當中彷彿看到了自己童年的影子,他又怎麼能不愛惜?但就在這位王子五歲的時候,血族血脈覺醒,由於王妃實在沒有經驗,身邊又沒有血族長老,導致一場噩夢發生。
**十餘名侍奉王子的宮女被吸血而死,一下驚動了整個宮廷,西奧多無奈之下憑藉著狠辣手段封鎖了消息,但這位聰穎可愛的王子卻成了他心中的夢魘,如果不是他實在不舍,只怕當初便已經將他滅殺。最終王子被圈禁在西偏殿,傳說是得了一種怪病,血族王妃也幾乎被打入冷宮,西奧多再沒有臨幸過。
二皇子的日子便在孤獨當中一天天過去,雖然當年的事做的很乾凈,但隨著二皇子的成長,一些怪異的現象還是引起了宮中的猜測,他的血統呼之欲出,卻沒人敢宣之於口,便成為一個公開的隱秘,所以少不了聽聞宮中的冷言冷語。
而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西奧多這個慈父一下變成圈禁自己的魔王,自此之後幾乎從沒主動看望過他,就連母親都很少來探望自己,他彷彿是一個被遺忘的人,生活在幽幽深宮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怨恨在心底產生,並伴著那顆幼小的心慢慢長大。
王妃每每想起此事都會以淚洗面,身為一個血族並不是她的錯,而她本人性格也十分溫柔善良,從沒做過傷害別人的事,卻要承受這麼多的苦難,心愛的人對自己心灰意冷,親生骨肉不能陪伴身邊。而且這麼多年來內宮從未停止爭鬥,屢屢將矛頭指向她,讓她見慣了太多陰謀,特別是她尷尬的身份,更是讓她飽嘗了太多惡毒言語。
她心中也有怨恨,但對西奧多的情和對孩子的歉疚之心,卻始終沒有變過,雖然不能與西奧多見面,但她依然堅信對方心中是有自己的,只是不願意惹來更多的麻煩,疏遠其實一種無奈的保護。
對於兒子雖然不能陪伴守護,但她還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儘力給他最好的一切。為他尋找世間最好的功法,尋找改變血統的方法,她傻傻的想著,也許改變了兒子身上的血族血統,就能改變一切,她一直希望兩父子有和好的一天,但沒想到等來的會是這樣的結局。
看著母親落淚,二皇子的心頭也是一酸,這麼多年他知道母親對自己的愛,更知道那其中的無奈,為了他能保住性命,能夠在這深宮之中保留一份平靜,母親不知道忍受了多少屈辱,做了多少努力,這份恩他永遠銘刻在心。所以他受不了母親的眼淚。溫柔的走上前跪在母親膝下,抬起手幫她拭去眼淚:「母親,不管這世界變成什麼樣,我只求您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