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唱一曲天命風流
當江湖兒女的故事流傳在大街小巷，但凡聽過這些故事的人，心中總歸或多或少對於江湖升起一些嚮往。這是一個江湖與朝廷並立的世界，所以江湖中的故事自然傳遍整片大陸，上到垂暮老者，下至黃口小兒，不管是誰都能說出幾個關於江湖中的故事。
恩恩怨怨刀光劍影是江湖，但同樣的熱血揮灑功成名就也是江湖，可是當葉筱筱開口之後，在場所有人心中突然對於江湖有了另一種認識。不對，是對江湖中的人多出一種認識。
天公爵微傾灑下一壺酒
化人間多少天命風流
靈秀上眉頭浩氣存胸口
七分癲更有三分溫柔
俠骨亦有柔情，誰說江湖兒女都是無情之輩，生在江湖，看慣了生死別離。或許，他們比常人更懂情之一字。
真與假皆為所求
名與利拿來奉酒
聲與色不過皮毛骨肉
世間不會有如此洒脫不羈之人，可是誰規定歌曲之中不能有這樣一個人。生在江湖，然而心已超脫江湖之外，或許是江上一小舟，亦或是紅塵之中孑然獨居，不管是在哪，天下之事功名浮華又有什麼關係，一人一酒早已足夠。
如果說如燕的琴聲勝在嫵媚，夕歌的琴聲勝在純粹，如今葉筱筱在琴技方面雖然不入這二人，可琴聲之中透露出來的江湖氣息卻讓她足以與前兩人相提並論，甚至因為這個世界對於江湖的推崇而使得本來略輸的琴技超越前面二人。
舞台之下的夕歌默默注視著葉筱筱的身影，如同陷入深思一般久久不語，直到琴聲一轉，竟是隱隱有種熱血的感覺。
人世多愁自在幾人能懂
獨倚高樓總有人高歌相候
狂性難收我自定我去留
笑他不懂貪嗔痴不需看透
幾分失落的神色蔓延在夕歌嘴角，一聲苦笑之後，夕歌終於忍不住嘆道：「長歌一曲，笑看世間風雲起落，我自在雲端，俯瞰大千，不勝逍遙，人生幸得一知己，足矣。歌盡，天下於我如無物，名利於我如棄履。月先生之才的確是我等難以思量，這一局，輸的不冤。」
「連夕歌姑娘都認輸了？」
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夕歌轉過身，正好看到方傑人面帶笑意走了過來，於是同樣輕笑問道：「莫非方公子認為自己可以贏月先生？」
方傑人苦笑搖頭：「夕歌姑娘何須打趣在下，當日一曲風花雪月，今日又是一曲天命風流，月先生之才沒有人比在下更加清楚。怪不得月先生對於這一次的樂師大賽胸有成竹，或許月先生便是那種天資過人之輩，才能以如此年紀做到我等想不到的事。」
「方公子何須妄自菲薄，勝負難說，雖然對於月先生的創作能力夕歌亦是自認不如，但越是大賽豈是琴師便能佐佑的。我們還有機會，等到決賽，未嘗沒有機會跟月先生好好比試一番。」
方傑人聞言側目，卻見本來有些失落的夕歌如今卻突然流露出幾分自負。方傑人努力回憶，似乎這種自負曾在哪裡見到過，隨即想起當日在京城之外的時候，月出雲同樣用這這樣的自負笑說這有何難。
不由得，方傑人突然看向周圍其他同行之人，卻見大多都面露失落之色，甚至有幾名花魁早已將原本抱在懷中的琴扔給隨從，如同聽完這曲便打道回家一般。
「都是名動一方的才子佳人，如今卻要這樣慘淡回去，琴師月出雲……你的存在對於天下琴師來說到底是福是禍？」
方傑人心中暗自感慨一句，隨即突然想起夕歌方才的話，不覺有些好奇問道：「夕歌姑娘，你說未嘗沒有機會取勝，莫非夕歌姑娘已經有把握勝過月先生？」
「怎麼可能，論作詞作曲，夕歌難及月先生十分之一，但是樂師大賽琴師之試輔助，最重要的角色反倒是另有其人。」夕歌說著示意方傑人看向舞台之上，這才接著說道：「雖然月先生才華我等不及，但從眼前這位葉姑娘彈奏的琴聲之中我卻能聽出一些東西。即便這首曲子在她手中表現的的確完美，可是這種完美卻無法掩蓋她琴技的缺陷。這次參加樂師大賽的人不少，可在我看來葉姑娘的琴技甚至排在中下位！」
方傑人心中早已明了，不過還是問道：「夕歌姑娘的意思是？」
「若月先生幫我，或者是如燕姑娘，我們二人都能穩穩噹噹拿到這次樂師大賽的魁首，不是嗎？可若是這位葉姑娘，到時候倘若沒有足以碾壓所有人的詞曲，她只能拖了月先生的後腿。」
夕歌不知道的是，同樣的話，此刻竟然同時出現在高台之上的觀眾席之上，而且作為鳳鳴閣閣主，同樣的琴聲之中傾城看出來的東西可要比夕歌多出來不少。
「聽出來了么，小姑娘下定決心了。」傾城若有若無的眼神停留在舞台之上問道。
「什麼決心，這會兒你不是應該炫耀你收的徒弟有多厲害么？」
書棋搖了搖頭，只是將目光最終停留在葉筱筱右手衣袖處，彷彿少女的衣袖有什麼十分令她感興趣的東西一般。天命風流，這樣的曲子自然足以為葉筱筱贏不少分，但是葉筱筱想贏嗎？
「掌門師妹，在這琴聲之中你又聽出了什麼？」書棋見之好奇問道。
傾城面色沉靜如波瀾不驚的湖水，隨即輕輕從口中吐出幾個字。
「後悔，還有殺意？」
緋村柯北的版本自是霸氣無雙，然而葉筱筱今天卻唱出了自己的風格，她不是緋村柯北，卻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中人。本該逍遙不羈的歌曲從她口中傳來卻彷彿令人置身江湖的刀光劍影之中，而且有一點傾城可以肯定，如此輕描淡寫卻又仿若化為實質的殺意，要說彈琴之人沒殺過人，她怎麼都不相信。
「明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可若不是師妹你提醒我竟然發現不了這小丫頭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存在。先有你徒弟，再來一個葉筱筱，現在的年輕人莫非都要上天不成？」
傾城想笑，但是卻笑不出來，只是沉聲道：「這小姑娘想殺誰我並不關心，但是我不希望這一絲殺意的目標是我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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