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問逍遙為何物
琴心大典到了此刻，與其說是論道，更不如說是在辯論身處江湖的心態。
鳳鳴閣中之人多是沒有進入江湖的，所以她們大多都是江湖理想化，跟月出雲相比，自是如同紙上談兵。原本有些尖銳的問題，可在月出雲的應對看來，顯然是月出雲更勝一籌。
當她們還在計較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之時，月出雲顯然已經脫離江湖而出，用處在江湖之外的目光去評價眼前的江湖，至於江湖中的俗事，在他眼中顯然如同浮雲。
說自負可以，說眼高於頂也行，可不論怎樣形容，如今月出雲所表達出來的東西，已然如同真正超脫於江湖之外。不論是對於所謂江湖的不屑一顧，還是最後流露的豪情與追求，都是眼前這樣一群人根本從未想過的東西。
更有方才月出雲那段琴聲之中所流出來的佛性，是她們根本無法辯駁的，從理論上來說，鳳鳴閣這次的琴心大典，月出雲已然勝出了。
「這下我終於明白方才出雲師侄在苦惱什麼了。」書棋有些失神道，「如此一曲以佛法論江湖，最後卻又以熱血豪情推翻前面所有一切的曲子，的確沒有人能比出雲師侄更勝一籌了，接下來一曲闡釋師侄這行走江湖的逍遙之道，恐怕便能一錘定音，這一次的琴心大典，一定是古往今來最快結束的一次了。」
傾城聞言點頭，回想自己當年參加琴心大典，雖然最終獲勝，可也花費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哪像自家徒弟這般，三首曲子便能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書棋見狀不由得笑出聲來，隨即突然調侃道：「師妹，第一次看到你也露出如此無力的神情，可是因為出雲師侄天賦太高，導致你這個做師父的都感覺自己完全沒有存在感？」
周圍空氣溫度陡降，傾城嘴角勾起一抹惑人心神的笑意，隨即用一種毫無感情的聲音一本正經道：「嗯，師姐你剛剛說什麼？要說徒弟弟的天賦，嗯，閉關這麼久，我這個做師父的也該去試試他的修為達到怎樣的境界，不然也太不負責任了。」
廣南聞言不由自主向後退開，她已經聯繫到今天之後小師侄會遭遇怎樣的絕望，而自家師姐竟然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感……廣南表示幸好自己的師父不是這個樣子！
「小師侄，替你默哀三息……嗯，三息已到，是時候看你經歷絕望了，應該蠻有趣的吧……」
而琴心台上的月出雲顯然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因為一句調侃便決定了他接下來的命運，反而是心中自負的瞄了一眼場下所有的師叔師伯，最後在所有人不注意的瞬間重新閉上雙眼。
嗯，這種小悶騷就不用讓人知道了……
接下來又是提問時間，所以月出雲自然可以趁機休息片刻。況且看眼下所有人都陷入長考，顯然已經有些要放棄的樣子，月出於嘴角終是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只是這樣的笑容落在台下的傾城眼中，卻令她不知為何心中愈發不爽起來，書棋只覺自家師妹冷的嚇人，只當是師妹被師侄刺激到了。
終於，半晌之後，琴心台下再一次傳來一道清冷的琴聲。與方才廣南的琴聲不同，雖然同樣是江湖，可是月出雲與傾城卻又同時從中聽出幾分來自江湖的氣息。那種真實的感覺，給人的感覺當真如同此人來自江湖一般。
月出雲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隨即不再多想，只是安靜的聽著這琴聲，卻聽其中疑問之意為主，而疑問的主題則是月出雲方才琴聲之中包含的意思。
逍遙，到底怎麼樣才算逍遙，怎麼樣才能做到在這江湖中逍遙一世？
書棋嘆了口氣，看著月出雲臉上早已料到的表情，心中已然明白自己這位師侄恐怕早就猜到有人會這樣問了。
所以，是時候該結束這次琴心大典了。
月出雲安靜聽琴，只等琴聲消散，右手輕輕從琴弦之上劃過，帶起一道若有若無的按弦之聲。台下眾人見狀，心中同時一驚，這位剛入門不就的師侄，難不成真有瞬間作曲的本事，否則如何能在琴聲剛落便出手回應？
沒有人能能回答，在場之人只聽一道渾厚的琴音從琴弦之上散開，其中竟是隱隱帶上了幾分內力的波動！
「好深厚的內力！」
這是所有人心中同時閃過的念頭，從來沒有人想過一個一個拜入師門不足一年的人能夠擁有這樣深厚的內功，可是誰又能知道，月出雲此刻展現出來的實力根本不足十分之一。
連續三道琴聲，渾厚堪比鼓聲，點滴之中卻又隱藏著幾分笑啥。隨即，曲風一轉，竟是連續的小碎音從琴弦之上飄出，更是加深了這樣的蕭瑟。
「是時候來一發真正的碾壓了……」
月出雲心念閃過，丹田之中的內力當家愈發活躍了幾分。
威勢！
從來沒有人想過如此簡單的旋律便會有如此的威勢，那種如同置身在腥風血雨之中的壓迫彷彿要碾壓整個琴心台。
「這是……歌盡影生！」
傾城心中當下反應過來，本想出言提醒，可是隨即卻又如同想到什麼一般坐了回去。雖然歌盡影生乃是鳳鳴閣不傳之秘，可誰能想到江湖中人人恐懼的音殺之術在此刻還能用作如此，每一道琴聲傳出，便使得琴心台周圍的天地中的空氣都愈發凝實，沉重的感覺漫上心頭，這才是月出雲真正的實力，哪怕並不是全部。
「咚、咚、咚……」
琴聲回蕩，如同回蕩在每個人心頭，可琴心台上此刻正在撫琴之人卻沒有任何異樣，哪怕隨著內力附著使得琴聲將整個琴心台籠罩。
「這才是江湖！」
方才彈琴之人心中驚呼，相比自己琴聲之中的江湖，這樣的琴聲才更符合江湖的氣息。
小碎音如同枯燥的琴音重複，可這樣的重複卻在此刻一波又一推動著正段旋律的情緒，又如同在積攢所有的情緒，儘力的積攢，等待即將到來的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