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禹陽城
眼前的城牆看起來十分堅固,城樓高大,有俯視之感。城門樓下有三個門洞,中間的門洞高有三丈,簡直可容三個人疊加站立。兩側的小門也有一丈多,不過是緊緊閉著的。城樓下有塊巨大的石匾,上麵刻著三個大字:“禹陽城。”
城樓觀之甚偉,青磚堆砌的女牆後麵站著一排衛兵,衛兵此刻並沒有在陽光下曝曬,而是被巍峨的城樓屋簷掩蓋。據說這禹陽城樓建的如此雄偉,就是為了給前來朝貢的各國使臣樹立威嚴。而正因為這裏建的如此雄偉,所以皇上和後宮妃嬪才會在重要節日登樓立威,俯視國情,風雨無阻。所以這禹陽樓的屋簷才會修繕地這麽寬廣,似乎是怕嬌貴的身體被風霜日光所傷害。
撇去這寬大的房簷不言,再往上層還有一座精致的閣樓,閣樓四角高高翹起,各吊有一隻銅鈴,遇上刮風的天氣,城中老遠就可以聽到城門上傳來的鈴鐺聲。閣樓的屋頂上雕刻有四獸,南麵為一隻三尾鳳凰,正朝著城外。其餘三麵則分別是一塊浮雕刻石,與其餘三扇城門遙遙輝映。
守門的衛兵皆身披銀灰色的盔甲,拿著鋒利的長矛呈兩排站在城門外。等待著換崗的衛兵鬆鬆散散地聚集在側門的門洞裏躲避著風雪。門洞裏甚至還生起了篝火,大家都圍在一起說笑取暖,太平時月並沒有人來對他們多加苛責。
守城的將領腰掛長劍,在城樓上來回踱步,用銳利的眼睛掃視著進出的人群。他身後的紅色披風在大雪天裏分外紮眼,衛兵一旦發現情況就可以迅速找到將軍向他報告。
這群人看上去十分地威嚴,固守著銅牆鐵壁。
在那個將軍的掃視下,我低下頭,把裹頭布拉得嚴實了點,小跑了兩步,緊緊跟在顧明鳶身後。
路過這些衛兵的時候,我暗下決心,等我找到了殺害我的真凶,一定要將他們扭送到衙門,到時我還要讓顧明鳶替我作證。我甚至都要幻想到仇人午門斬首的場麵了,卻忽然被迎麵而來的喝聲嚇了一跳:“站住,進城幹什麽去?”我抬起頭,一個衛兵橫著長矛虛擋著我的去路。
“去梨花庵。”我被他唬了一跳,老老實實告訴了這個士兵。
“梨花庵?”他的臉上顯出疑惑的神色。
走在前麵的顧明鳶聽到我們說話,折了過來,對那個衛兵說:“這位小哥,我們是下陽城的,兩年前聽說梨花庵的送子娘娘很靈驗,就來求了一卦。回城後,我們夫人果然生了一個兒子。如今是來還願的。”說完這話,她走過來扶著我,儼然一副忠心女仆的模樣。我立刻跟著點了點頭。
守城的衛兵麵色恢複平和,收起了長矛:“原來如此。不過這梨花庵因為香火旺盛,去年就改成靜蘭寺了。”他一邊說話,一邊又偷瞄了我好幾眼。
我心想這廝也太色了,雖然我的容貌在大雪映襯下顯得膚色白皙,櫻唇鮮紅,但你也不能一直盯著我這個“有夫之婦”啊。不過我心裏還是暗爽的。
偷偷看了眼顧明鳶,她居然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陰鬱地瞅著我,難道她從我的臉上看到得意之色了?
“謝謝小哥提醒,我們走了。”顧明鳶一把拉過我,穿過了禹陽城的城門。
走出城門,我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禹陽城裏真繁華,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而且雖然人來人往,仍然能看出秩序井然。
正對著城門的是一條寬敞的馳道,最寬可容四架馬車並行,筆直地延伸向前方,隱約可見馳道的盡頭有一座宮殿。往前走幾步就看見三座高大的石牌樓,其中最高大的一座石牌樓上麵寫著“晟街”,這便是殷恒國都禹陽的主幹道。往來的車馬飛快地從我身旁駛過,我連忙向路旁靠攏,怕被它們誤傷。晟街兩旁均是高低起伏的樓閣,並且連接著眾多的東西街道。
顧明鳶站在一個岔路口,皺起眉心,陷入了沉思。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脫口而出:“你不會忘了路吧?”
“怎麽可能,我最強硬的本領就是我的記憶力。”顧明鳶白了我一眼,而我目前最缺失的就是記憶力。這點戳到了我的痛處,我不再言語。
“靜蘭寺定是擴大了規模,香火旺盛,也許已不再是個安全的地方。你怕不怕被仇家發現?”原來顧明鳶是顧忌這個所以才有所疑慮。
我的注意力已經被路邊攤上的梳妝用具吸引了,隨手拿起一支纖細的簪子品玩起來:“好啊,哪都行。”
顧明鳶看見我心不在焉的樣子,走過來將我的手裏的簪子用力拍掉:“看什麽看,你有頭發嗎?”
她用力甚猛,我收回被打紅的小手,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我隻是想買來送給你而已。”
我的計謀奏效了,她的臉忽然一紅,露出後悔的神色,伸出手來想要抓過我的手看看打疼了沒有。
我裝作很委屈地躲開她,不讓她碰我,一個人向前走去。
顧明鳶理虧地跟在我身後,而我早已在心裏把她罵了一萬次,居然處處戳我的痛處,說了我的記憶還不夠,還要說我沒頭發。還好我剛剛機智,現在你就自個兒懺悔去吧!
不過偌大的禹陽城,我又不知道靜蘭寺在哪裏,這是要往哪兒走?
顧明鳶看我的腳步慢下來,跟了過來,頭一次用極溫柔的聲音對我說:“我還不是看你毫不擔心自己的境地,所以替你著急麽。你是我從鬼門關裏拉回來的,我當然要對你負責。若是你在這世間受了苦,我該會有多自責呢。”
這句話說得我幾乎都被感動了。方才似乎確是我沒心沒肺,她正在為我的處境憂慮,對我生氣也是應該的。我點了點頭,任由她拉著我走去靜蘭寺。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在她的身上看到了醫德二字。
走了小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靜蘭寺青灰色的圍牆和斜斜的廟頂。圍牆是新刷的灰,牆頭整齊地鋪著瓦片。寺廟周圍有許多攤販,其中最多的就是賣香燭的,算命的攤子也來這裏湊熱鬧。
一條清澈的河水從路中間流過,河上搭建了一座可容三輛馬車並行的木橋。木橋的欄杆上雕刻著簡單的回形花樣,看起來煞是好看。
顧明鳶像個老頭一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打量著這一切:“真是物事變遷,大半年沒有來過這裏,竟然已經如此繁華了。也好,大隱隱於市。”
她的話好高深,我讚同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