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危機起伏
顧明鳶在我身旁很快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我的心神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來。
我兩眼盯著天花板，感受著從左側傳來的溫度，嘴角慢慢浮上了一絲笑容。原以為顧明鳶冷若冰霜，沒想到她還有這麽熱心的一麵，大半夜為我四處奔波。自從醒來，我一直都有種孤寂感，可是現在不同了，我不再是一個人。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嚇了自己一跳，連忙閉緊了嘴巴。身旁均勻的呼吸聲忽然停止，顧明鳶閉著眼睛說道：“別那麽高興，我隻是太閑了。”
她又嘴硬了，我沒憋住，又笑出了聲。下一秒，我就被顧明鳶踢出了被子，滾到了床裏麵。我爬了起來，剛想發作，顧明鳶已經翻了個身又睡著了。
“混蛋。”我暗罵一句，但是又打不過她，隻好忍氣吞聲的又躺回她的身邊。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顧明鳶已經起床了，正在門口的架子上洗臉。她看到我坐起來，對我說：“起來了。”
“嗯。”我迷迷糊糊地點了下頭，迷迷糊糊地看著她。好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睡了這一覺，感覺挺香的。“度元怎麽沒叫我？”
“她已經來過了，我讓她不用管你，我忙活了一晚上，也想多睡一會兒。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我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平時度元都是叫我好長時間才能把我叫起來，今天早上一定是她剛叫門，顧明鳶就醒了。
睡了這麽久，我的眼睛都有些於腫，顧明鳶見了，放在桌子上一小盒藥膏，走了出去。
我拿起藥膏，塗在眼睛周圍，不一會兒，於腫果然消失了。我滿意地照了照鏡子，打開房門跑了出去。
今天天氣好晴朗，院子裏幹幹淨淨，看來已經打掃過了。我環顧一周沒看到度元，就拿了點玉米麵往放生池喂魚。
錦鯉並沒有離去，反而比原來更肥了一點。看來這裏的香客還挺有愛心。正在高興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銀鈴般的笑聲，似乎有些熟悉。我轉過頭，竟然看到了那個叫婧蓉的姑娘。難道她最近都在這裏喂魚嗎？
舒婧蓉用帕子捂著嘴，一邊笑著一邊向這邊走來。我連忙側過身背對著她們，耳朵卻豎起來，仔細聽她們說話。
“小姐，你又取笑我了。人家哪裏是在看我，分明是在看你嘛。小姐你不也是想見謝公子嗎？自從第一次來碰到了他，就天天來這裏喂魚。”
印兒提著食盒，一臉不情願。
舒婧蓉馬上啐了丫鬟一口：“你這小蹄子，再亂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我聽得出來，原來是她上次遇到我後又在寺裏偶遇了一位公子，所以才天天來這裏喂魚。果然是佛祖仁慈，不讓這些魚餓了肚子。
我施了一禮，念道：“阿彌陀佛。”然後離去。
迎麵正好撞見一位公子，他身形消瘦，麵容清秀，長眉遠目，唇如薄紙。畢竟是帥哥，我不由多看了幾眼，卻從他的容貌中想到了謝晉燁。
身後泠泠之音開口：“謝公子。”
原來他也姓謝，麵目也有兩分相似，莫非……
他從我身旁走過，向舒婧蓉施以一禮：“謹宣見過舒姑娘。”
“公子以後不比如此拘謹，叫我婧蓉就可以了。”
舒婧蓉嬌滴滴的聲音聽得我渾身發癢，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為好。
剛拐過一個彎，迎麵便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綠沫姑娘！”
這一聲叫出來嚇得我腿都軟了，一個趔趄扶住了旁邊的假山。那個人連忙上來扶我：“誒！姑娘小心！”
我驚魂未定，抬眼看向那人，終於認出來是謝府的小廝愚生。假山後麵舒婧蓉的聲音傳來：“綠沫？印兒，你方才可聽到有人喚綠沫了？”“聽到了，小姐。”“她也來了？太好了，我好幾日未見到她了呢！”聽腳步聲她們正要往這邊來。愚生還在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連忙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個僻靜之處。
愚生被我捂住嘴巴，掙紮了一番，卻看到我的眼神那麽堅定，隻好放棄掙紮，隨著我躲了起來。我靠在牆角聽了聽並沒有過來，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愚生嗚嗚地發出聲響，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這才想起來放開他的嘴。
愚生如劫後餘生般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然後又有點留戀似的看著我的玉手，接著繼續用那種目瞪口呆的目光打量著我。“綠……綠沫姑娘，你怎麽……變成尼姑了？”
我給了他腦袋一下：“噓，小聲點，別讓別人聽到！”
愚生的聲音放低了許多，用手指著我的尼姑帽：“我知道，可是你這身……也太奇怪了吧。你的長辮子呢？”
“啊，我的長辮子，自然是盤在帽子裏麵了。我哪能真的削發為尼啊？”
“那，你躲在這尼姑寺裏麵幹什麽？”
“我……”看著愚生滴溜溜的眼睛，我暗自思忖，這小子伶牙俐齒的，保不齊會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倒不如給他下一劑狠藥。
“唉。”我歎了口氣，向天仰望，太陽光很快把我的眼睛刺出淚水，這時我再低下頭，作出抹淚狀，淒淒哀哀地說道：“實不相瞞，其實我這次進城，是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我家裏很貧苦，為了給娘治病，借了地下錢莊一大筆銀子。後來娘也死了，銀子也還不上，他們就一路追我到這裏，要把我賣到窯子裏。從謝府出來後，我就被他們發現了，萬般無奈之下，我才來到靜蘭寺，求得大師傅的同情，暫時寄身在這裏。愚生，你可千萬不要把我的身世說出去。萬一讓他們知道了我在這裏，一定會把我賣到窯子裏去的！若是那樣，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
我說完抹著淚就要往牆上撞，愚生當然攔住我，死活不放手。
“姑娘，你千萬不要想不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我停了下來，狐疑地看著他：“此話當真？”
愚生急的滿頭大汗，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一舉一動，生怕一鬆懈就讓我得逞：“真的，我發誓！絕不告訴別人！”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我這才安了心，繼續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其實我命苦得很。不過現在先不提這個，你怎麽會來靜蘭寺？”
愚生見我的身體放鬆下來，這才相信我放棄了輕生的念頭，定了定神，說道：“我跟著我們家二少爺來的。”
“二少爺？”我心裏想到的卻是四少爺，“我見過嗎？”
“剛才往放生池那邊走了，謝府二少爺，謝謹宣。”
怪不得我覺得他與謝晉燁有兩分相似，原來他們是兄弟。謝家的這個少爺長相十分清秀，雖然相像，卻沒有謝晉燁身材朗健，甚至有一絲孱弱之風。
“你們三少爺如何了？”
“三少爺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恢複地好了，我出門前還聽見他說要騎馬呢。還好讓顧神醫給勸回來了。現在隻有顧神醫的話能讓三少爺聽進去了。”
顧明鳶？我這才發現顧明鳶早就不見了。
“那，你們四少爺……可好？”繞了一大圈，我總算問出了最想知道的問題。
“四少爺也好，前幾日還聽他提到了姑娘。”
“提到我？他說什麽了？”
“他說……”愚生正講到關鍵處，忽然有人喚他。“愚生！”愚生連忙站起來應道：“就來，少爺！”他低頭對我說：“綠沫姑娘，我先走了，改日有機會再來和你聊天。”他衝我咧嘴一笑就跑開了。
“喂，你……”愚生跑得很快，我也不敢大聲叫他，隻好眼睜睜看著他跑走。他沒說完的半句話像一塊雞骨頭似的卡到我的喉嚨裏，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我萬萬沒有想到，謝晉燁居然還會提到我。可是，是怎樣的一種提到呢？是和別人說話時偶然帶過，還是特意想起？
初次見麵，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我身後，嚇了我一跳。但是我也隱隱期盼著，在哪個不經意的瞬間，我一轉身，就看到他在我身後，麵帶笑容地凝望著我。
靜妃今日精神很好，不僅按時用了飯，還有閑情到陸府的花園裏四處轉轉。娘娘所到之處必然是閑雜人等回避，所以她可以在花園裏放心地詢問林霜剛辦好的差事。
“怎麽樣？客店那裏有什麽消息？”
“回稟娘娘，奴婢給了客店老板一錠十兩紋銀，他便將那日的情形全部告訴了我。先進客店的是個穿戴整齊的姑娘，裘衣裘帽，並沒有挽發髻，而是梳了一條辮子。進房不到一刻鍾就走出來了個小尼姑，老板也感到奇怪，不過那人給了錢，他也就沒多問。那個尼姑把一個包裹寄存到了店裏。昨日又來了那個小尼姑，同行的還有位姑娘，便是咱們的人看到的那副情景，把包裹取走了。”
陸夜蕾娥眉微顰，細細地琢磨著這個消息。
“如此看來，要麽是姑娘扮作了尼姑，要麽，是尼姑扮作了姑娘。若是尼姑扮作了姑娘，還沒什麽打緊。可若是姑娘扮作了尼姑，趁做法事混進陸府，究竟存的是什麽心思呢？”